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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週年卡面番外·1:中央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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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週年紀念活動背景提要:

【2624年,由人類生存管理局(hsa)主導的“月球家園”改造計劃宣告破滅,人類失去了最後的希望,文明隕落。

覆亡之際,由於未知的原因,時間倒回至隕落之日兩個月前,一度喪生的人們重新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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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俄羅斯毋寧說仍留在冬季,白樺林以北有幾棟未及拆除的赫魯曉夫樓,已經孤獨屹立百年之久。

這是地面時代的蘇聯於國內各地興建的簡易住宅樓,五層高,小戶型。

曾經的都市有十之七八已經在經久的巡航與戰爭中覆毀,反而是這樣的地方,儲存了一部分獨屬於地面時代的安寧因素。

因為無有人煙,更適合戰後休整。

你和陸沉來到這裡的時候,白樺已經有一部分被伐淨——

地面時代末期,很多人開始迷信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

人們相信五行論中的木克土,相信以白樺製成的護身符,能保靈魂不湮滅於地球發生撞擊後所產生的巨大沖力,不埋於混合著過量金屬晶體的泥土。

同樣受到追捧的還有橡木。

因為在西方的史詩中,進入地府前的人神要隨身攜帶一枝閃閃發亮的槲寄生,而象徵永恆的槲寄生就長在橡木上。

人類生存管理局(hsa)對這些民間自發的集體性舉動表現出制度內的適當寬容,更何況對於新紀元來說,金屬的需求已經遠遠大於成木。它們的燃燒臨界值有著質的區別,後者並不再被當作一級珍貴的資源。

“按地面時代的氣候來說,這時的阿羅斯河應該正值春汛。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下次任務,我們可以選在那兒進行。”

陸沉笑著望向你,眼神溫和,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於月光下隱隱發黑。

馬上就是滿月了,到那一天,引潮力會大幅增加,使得海面正式發生形變。

如果不能保證中央塔的安全,地月洛希極限將在中央塔覆毀後的十小時內被突破,人類會與地球再度經歷滅亡。

“神諭”使得一切回到兩個月之前,人類這拼盡全力的再次一搏,是否能獲得想要的結果?

你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沉默著為他處理傷口。

此時你們正位於一棟“赫魯曉夫樓”的五層,停在一個能看到月亮的小房間,卸掉的外甲被置於角落。

陸沉腹部的傷口是方才執行任務時,輔助機械臂被叛軍以高溫切斷後,失散的電流絲弄出來的。

以他的身體素質來說,應該不久就可以康復,但炸進那裡面的小晶體碎片為防止感染,仍然需要人工鑷出。

“我知道你在轉移話題……疼不疼?”

你垂眸望著他,心想也許又是和之前每次受傷一樣,說自己不疼,輕描淡寫將話題揭過。

傷勢輕重與否你們向來心知肚明,但言語上的慰藉,會在這種時候讓人感到片刻的幸福。

“是有點……”

陸沉看著你因為驚訝睜大的眼睛,笑著靠過來,擋住了你面前那一小片月光。

“我是說,確實有點兒疼。”

他靠近的動作很流暢,一如既往地禮貌而沉穩,看不出腹部受傷的跡象。

男人指尖乾涸的血跡帶來鐵鏽的氣息,你對這兩種事物都無比熟悉,習慣性地就要皺眉——

滿月的到來迫在眉睫,作為眾多城市執行官中的一員,血液能讓你調動起作戰時必要的興奮狀態,而此時它們盡數變成了心頭升起的恐懼情緒,因為這從來預告著生命的傷亡。

陸沉的頭銜較你要高一級,由於你們權力所涉方向的微妙差別,在必要時,陸沉會成為那批身先士卒的人類中的一員。

新紀元的“新”只許諾給神諭口中的倖存者,它已經沒有殘留的恩惠給予此刻奮鬥的人們了。

疼痛成為情緒到來的錨點,它反覆提醒著你,在這樣等待命運之神撞鐘的機械時代裡,死亡如影隨形。

你們只是時代裡沙一樣的普通人。

眉心緊皺的痕跡被陸沉溫柔揉開,繾綣的親吻發生在安靜的俄羅斯的春夜裡。

時間倒流發生之後,你們做得最多的不是愛,而是擁抱與親吻。

為了確保供溫電池的正常運作,作戰服至少應該在回到飛行器內後再自由穿脫,陸沉因為受傷,暫時解開了一些。那裡不是晶片的整合位置,倒無傷大雅。

作為血族的遺留天賦使得陸沉的體溫仍然保持在正常水平,他渡過來的氣息讓人感到安定,你努力迴應著,手不自覺從傷患處離開,逐漸攬住男人後頸,撫摸他柔軟的頸發。

陸沉剛開始還是笑著的,親了一會兒就不再笑了。氣氛發生變化,他的聲音原本在短暫的休息後恢復正常,此刻又開始變得沙啞:

“飛行器停在哪兒?我有點沒印象了…或許你知道嗎?我需要它,就像需要你一樣。”

你呆了呆,問他:“時間夠嗎?我們好像還沒有歸隊……?”

陸沉再度壓下來,手指輕輕揉著你的掌心:“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和管理局報告過訊息,已經算是歸隊了。現在,是戰後休整時間。”

血族相當器重他,如果不是因為月球家園計劃的叛軍,作為高階執行官,陸沉可能不會這樣頻繁外出執行任務。

對於他隱晦的意見徵求,你其實不大願意,即使心裡也很想和他溫存。

在那場死亡來臨之前,你們兩個月只見一次面,通常是陸沉到中央塔彙報任務,在休息間等你。你們會安靜擁抱一會兒,就和此時一樣。

“別…還有傷……”

你氣喘吁吁退開,又附上去親了親,才低頭繼續為陸沉纏繞繃帶。

男人的目光裡有隱晦的渴望,他長久地注視你,看你即使面紅耳赤也不抬眼與他對望。

彼此的呼吸在這樣的寂靜裡逐漸恢復平穩,你的頭髮散下來,落在右肩。

因為不著急離開,陸沉開始像你們剛開始戀愛時那樣,細心為你梳理頭髮。

窗外沒有鳥鳴,你們已經很久不再聽到那樣柔軟的鳴喚了。

只能聽到風聲與遙遠轟鳴聲的寂寂春夜,讓人類驀然意識到,對於地球而言,這個龐大的族群早已由主宰者變成了局外人。

人類透過自己的雙手創造奈米級的雲梯,製造神話之上的又一重求生希望,但這同時意味著群體內部取捨的發生。

hsa的說法是不放棄任何一位嚮往新世界的公民,但科技的更新迭代速度,目前已經遠遠超過約百分之四十人群的理解接受能力。

未來研究所(iff)的成果,對於很多人來說仍然完全是世界觀之外的存在。

於是地面基建開始適當恢復地面時代的流動模式,比如在網際網路為新型軍用網路取締後,重啟較低成本的郵政傳真系統。

這簡直像是夕陽消失之前,女媧最後的禱告。

詩是誕生於危機的語言,在這個時代裡,落後於科學的人們開始重新讀詩。

詩從一種特定群體的消費品,變成了一種大眾意義的鎮痛劑。

有幸存下來的專家公開表示反對,認為這種沉浸於自我感官的個人主義行為,是不符合新紀元要求的低熵現象。

但這並不影響《亞洲銅》成為本國公民閱讀率最高的詩歌,而排名第二的,是胡風的《時間開始了》。

人們如永遠懷念亞歷山大一世的俄國一樣回憶前末世時代的人民與英雄,並感喟於那期間發生的詩人之死,進而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一股不小的效仿之潮。

“死者很多都是年輕人。”

陸沉低徊開口,動作輕柔地為你梳理頭髮。他編得認真,把髮尾挽起藏進你的腦後:“上週hsa的例行會議裡,甚至討論了是否有必要封禁一部分詩人的作品。”

“不是隻有不到一週的時間了嗎?他們怎麼還有心情討論這個?”

你回過頭望向陸沉。

因為忘記還開著裝置,驟然炸開的電流順著導線尖端呈流線型竄向你的後頸。

在陸沉迅速抬手將它引入地導之前,部分餘電已經轉化成了日用動能,割斷了你的頭髮。

感測器訊號為你遮蔽了部分熱量的感知能力,但你還是因為不設防,輕輕叫了一聲。

冰冷的月光下,陸沉準確接住落下的髮絲,它們像極了銀灰色的雨線。

“抱歉——”

你們同時開口,而後兩相對望,一起笑出了聲。

陸沉把你被削下的頭髮整理在掌心,笑著問你:“為什麼道歉?”

你探手去撥弄自己的頭髮,切口看起來齊整乾淨,顏色也還算是健康。

“你剛編好的,這就弄亂了……”

隨口提起的近況似乎引發了新的思慮,陸沉看著你攏起頭髮,突然問道:“你喜歡那首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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