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燈的房間。
一張臉被螢幕照得慘白。
白慢慢在鍵盤上耕耘,力氣只增不減。
護額紅底黑字寫著兩個大字:社畜。
就在靈感迸發的緊要關頭,鈴聲劃破寂靜長空。
看到來電顯示,皺著眉嘖了一聲。
剛接起,咆哮聲先行一步:“白慢慢!你這份工作還想不想要了?!寫個稿子每天拖拖拉拉!”
突如其來的呵斥聲震得耳膜生疼,她熟練地把手機扔到一邊。
“真是煩死了!”白慢慢小聲抱怨,用力滾動著滑鼠滾輪以此洩憤。
每天每天打電話,還總是大半夜催命。
為了配合突擊檢查這段時間一直在熬夜!
這女人不用睡覺的嘛?內分泌真的還好嘛??
“白慢慢!”電話那頭大聲叫著自己的名字,連忙拿起:“主編,您說!”
女人火氣未消,尖酸刻薄的話讓人聽著肝疼:“你看看你寫的這些東西,連讓人看下去的慾望都沒有!”
“你這寫的是簧文?哼、嗯、呃?有哪個女人會在床上發出這樣的聲音?”
她強忍著滿嘴的優美語言狠狠翻了個白眼:“對對,主編您說得對。”
這個老妖婆肯定是更年期。
耐著性子聽了好一會,電話那頭的人終於結束。
白慢慢鍵盤一推,仰頭長吼了一聲:“真是有夠煩人的!”話畢揉捏著太陽穴。
這下好了,靈感全沒了。
煩悶地往廚房走。
突然,心臟猛地絞痛,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打了個死結!!
又來了,這種莫名的心痛!
緊攥手機深呼吸。
沒事沒事,肯定是太累了,吃完東西睡一覺明天又是一條好漢!
剛邁進廚房,手機又叮鈴鈴地響起來。
“喂,慢慢~”
“喂,梔子啊!”她打量著冰箱裡的食物,最後決定麵包加牛奶應付了事。
“剛才主編給你打電話了吧,她聽起來超級生氣,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白慢慢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滿不在乎地回答:“她不是一向是這樣嗎,像個更年期的噴火龍。”
“臥槽,這個比喻絕了!”梔子笑著贊同。
刺啦的塑膠包裝聲蓋過了聽筒裡的聲音,她換了只耳朵。
聽著梔子喋喋不休的吐槽著彼此的魔鬼上司,嘴角也跟著上揚:“想不到你寫的東西文文靜靜,爆起粗口來還挺帶感!”
“老孃本來就不願意寫這種清水文!是噴火龍要求的好嗎!我可是個s!你懂不懂啊!”
“得了吧,你也就嘴炮響亮。每次出去喝酒,總看見你像個金絲雀似地貼著你老公。還s,你是個抖m還差不多。”
“放屁!我跟你說,我@#¥#@#@........
談笑間,麵包被消滅乾淨,原本鬱悶的表情也緩和不少。
又閒聊了一會,睏意漸漸襲來,她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
梔子見狀:”好了不說了,明天再說,晚安!“
“嗯,晚安。”
掛了電話,她癱在沙發上發呆。
半小時過去,她才把手機揣進睡褲兜裡,準備把餐具洗掉。
一起身,胸口又猛烈地抽痛!!!
白慢慢驚慌地用拳頭錘了錘疼痛的位置。
疼!真的好疼!心臟的每一次運動都是酷刑!!
呼吸彷彿是催動疼痛的開關,心臟像被人用絞肉機分解,刺痛著神經。
咚咚!咚咚!心臟跳動的頻率一路飆升,像要飛出來一般!
腦部缺血讓自己腳軟頭暈,無力地跌靠在沙發旁。
只能張大嘴努力呼吸,企圖這樣能好受些。
平時轉瞬即逝的秒針此刻顯得格外重要。
面板下的每一處血管都都漲得發疼,將肌肉緊緊繃在一起。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腦海裡浮現往日看過的猝死前人體反應,和現在的狀況完全一致。
自己就要這樣死掉了!!!???
不,不行!!我不想死!
對了!手機!我要救援!!
肌肉不聽使喚,平時控制自如的手臂開始僵直。
能進肺裡的氧氣越來越少,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顯得格外的艱難。
掙扎良久,終於艱難地掏出手機,可是也僅限於掏出手機。
喉嚨裡發出急促短暫地氣流,還有來自臨終的嗚咽。
她身體止不住的抽搐,嘴裡吐出的牛奶和麵包糊住了口鼻,腥臭的液體裡參雜著牛奶和菠蘿的香氣。
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呼吸越來越微弱.....
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就這樣狼狽的死掉嗎?.....
醬紫色的臉上佈滿了青筋,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窒息的淚水已經遮蔽雙眼。
伴隨著爆炸頻率的耳鳴和雙瞳的失焦,腦內的走馬燈已經開始閃過……
記憶像是單幀的電影,閃過人生中的每一個片段:童年螢火蟲飛舞的夜晚、初上學時的哭鬧、與爸媽的第一次爭吵、第一次吃過最難吃的食物、被表白的場景、初戀的美好、工作的乏味......
這一生過得太短,走馬燈走得也很慢。
平凡的回憶裡鮮少有高光時刻,無不證明這人生的乏味與枯燥。
平庸粗糙的人生啊....
悔不該當初,但是為時已晚。
好想,好想再活一次。
若是可以的話!就一次!
白慢慢呼吸越來越微弱。
我希望.....
“系統檢測宿主有強烈請求,正在進行申請。”
“申請透過,請宿主耐心等待。”
“正在連線中......連線成功,馬上開始重生。”
“倒計時,3”
“2”
“警告!重生目標不支援!重生目標不支援!”
“正在重新選擇重生物件.....”
“檢測到新的目標,正在進行轉移。”
“倒計時,3,2”
“檢測到宿主喪失重生意願,正在中斷轉移。”
“申請失敗,檢測到宿主正在轉移。”
“倒計時,3,2,1,轉移成功。”
整個房間一片死寂。
突然,白慢慢的屍體上突然浮出了點點星塵。
浮游一般匯聚在面板表面,緩緩呈現出人形的輪廓。
越聚越多,最後把屍體給團團圍住。
冷不丁從眉間飛出一縷非常細小的白線,在周身繞圈。
顆粒群在白線的帶領下著穿過窗戶,徑直往天空飛去。
不知名的光速甬道。
兩團光霧以螺旋往前的方式緩慢前移。
通道的背景變化之快,和它們的時速好似不在一個位面。
”辛苦你了。“
光霧一前一後,不知道是誰發出的。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那聲音溫柔飄渺,好似柔和夢幻的月光。
說罷,身邊扭曲的光束戛然而止。
景色赫然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皎潔的圓月掛在天空,又被湧來的黑雲遮蓋。
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含混的暗色光暈。
一陣風吹來,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而緩慢的沙沙聲。
氣流帶著夜色中的路奇露氣,刮過面板表面透著一股沁人的涼。
地上赫然躺著一具潔白姣好的身體,雙眼緊閉好似在沉睡當中。
白色光圈二話不說,擰成一股強光就衝進了身體裡。
忽而。
地上躺著的身體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呼吸。
與此同時。
在遠處某一個原本正在樹上小憩的純白色俊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東西。
踏著樹幹往前一躍,變成一隻巨大的白色大鳥,往那個異樣波動的地方飛去。
烏雲被風吹過,月亮露出來。
淡淡的月光流淌在森林裡,像水一樣流過她像是光滑的瓷器一般細膩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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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夜色褪去,一抹暖光在天邊升起,暖洋洋的打在身上。
光射在眼皮上,地上的人突然驚坐起身,大口的喘著粗氣。
“呵!~~咳咳咳!!”
恍惚間,她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她已經死了,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腦子裡說要把她傳送走。
然後自己被吸到了一個很熱很熱地地方,周圍全是五彩斑斕的光束前後拉得無限長。
對!對了!自己已經死了!
緩慢的站起身環顧四周。
所見之處全是青山綠草。
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看起來很像是原始森林。
耳邊除了歡快的鳥叫,就只有樹葉掉落的聲音。
“這是哪......”
白慢慢低頭打量自己,一雙手映入眼簾。
手指白皙纖細,胳膊很白,肌肉的紋理清晰健康。
摸了摸臉蛋,確認自己五官健全。
再往後摸,長髮依舊。
隨意拿起一縷,黑色的髮絲襯著光源好似反射著若有若無的顏色。
隱晦卻又絢麗,每個角度看過去都不同。
嗯?我的頭髮原本就是這種顏色?
還沒等仔細思考,微風吹過,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白慢慢抱住胳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沒穿衣服!
再次低頭看去。
全身都光溜溜的,真正的一!絲!不!掛!
“我去!”白慢慢瞬間有一萬個國粹從嘴邊擦過。
雖然她對於某種無法言說的色彩接受程度很高,但是不代表自己能接受青天白日的裸奔啊!!
“你就算讓我重生,也請讓我穿上衣服好嗎?!”
她仰天長嘆。
沒有辦法,只能強忍住羞恥小心翼翼地在森林裡穿行。
希望這個森林沒有人光顧,不然自己這個樣子被人看到,肯定當場羞憤而死!
她這麼想著,不知道走了多久,腳跟都已經有點磨破皮了。
疼得齜牙咧嘴,隨便找了一塊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石頭坐下休息。
赤裸的面板觸碰到冰涼的石面,像冬天坐到馬桶上一樣酸爽。
要趕快找到可以遮體的東西才行!
就算把羞恥什麼的丟掉,這個溫度也讓人寒毛直立。
尤其還有風,每次一吹,都凍得透心涼。
一邊揉著傷口,思想一邊飛躍。
走了這麼久,身邊的景色除了樹還是樹,這裡該不會沒有人吧?
別說人了,連一頭鹿都沒見到,森林裡不應該會有很多野獸的嘛?
她抬頭打量著,不免有些擔心。
想得出神。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似有似無的流水聲。
她又驚又喜,循聲找去。
一條悠長的小河清澈見底,都能看到魚在下面遊。
”太好了!“看到熟悉的生物,懸著的心這才穩穩落地。
蹲到河邊想要解渴,一張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
白皙小巧的臉蛋、線條清晰流暢的下頜線、高挺精緻的鼻樑、墨黑色的頭髮鋪在背後。
殷紅的小嘴微張,圓嘟嘟的看著十分可愛。
再往上,那才真正的叫人挪不開視線。
這雙眼睛....太美了!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完全不屬於人類的眼睛。
黑色的眸裡翻湧著七彩的色澤。
非要形容,更像是宇宙中那種神秘又宏偉的奇光。
好似包含著一種魔力,使人挪不開眼睛。
“這....”
饒是生前看過這麼多美人,也沒有見過這般宛如神作的面容。
她將頭髮撩到額後,露出漂亮的髮際線。
哇哦!
這是補償了上輩子熬過的夜和脫過的發吧!
剛捧起水,一陣葉子摩擦的嘩啦聲從身後忽然響起。
她一回頭。
赫然發現一個健碩修長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樹蔭底下。
那是個男人......吧?
因為背光的原因,只能從輪廓看出是個高大健碩的身形。
她驚喜間趟著水往前走了幾步,樹蔭裡的男人也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