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動。
她順著褲腿往上看,謝行川就斜靠在扶手上,懶懶散散地道:“怎麼,讓我給你做替死鬼?”
“……”
我就只是單純不想走第一個。
瀟瀟見狀擠了過來:“她哪有那個意思,就是沒人沒底嘛,沒事我來走,小桃姐你走我後面吧!”
說是自己走第一個,結果還是挽著於雯才得以前進,簡桃不過在原地站了會兒,大家就都走到前頭了。
謝行川正要抬腿之前,她及時打住:“你走我後面。”
男人側眼,見她惜命道:“我要走中間。”
“……”
終於到了最盡頭的小屋內,幾個工作人員站在不設圍欄的鐵板邊,簡桃感覺呼吸都逼仄了幾分。
她沒做好心理建設,突如其來地看到這麼危險,太陽穴怦怦直跳。
瀟瀟和於雯先跳,給大家打個樣,簡桃只聽砰地一聲,二人極速下墜,在山谷裡盪出弧線,像沒支點的悠悠球,就那麼漂浮在空氣裡,一切由慣性支配,毫無控制可言。
連下一秒要去哪都不知道。
終於晃夠了,工作人員拉他們上來,簡桃腿根有點發軟,正以為輪到自己時,導播也來跟她附耳,說要不要拍個防曬的中插廣告。
她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忙點頭說好。
結果拍完廣告回來,四個人劫後餘生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來吧!就剩你和謝老師了!”
簡桃:“……我也要跳嗎?”
“很好玩的,”瀟瀟勸她,“不玩真的後悔,很刺激。”
簡桃腳後跟止不住往後挪:“我怕攝像機拍到一些我扭曲的畫面。”
“不會,”鄧爾說,“我們幫你把頭頂的gopro拆了。”
……
事已至此,不得不跳。
她站在“懸崖”邊,感受到工作人員正在往自己身上綁東西,但靈魂已然開始出竅,心跳聲也大到聽不清雜音。
她捏了捏掌心,一手的汗。
好在謝行川就坐在她旁邊,冷靜又淡定,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不安——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驟然失重!
她尖叫一聲,閉眼低頭,手牢牢抓住個什麼用力,感覺人在前面跑,魂在後面追,迎面而來的風撞擊額頭與臉頰,耳畔只剩下巨大的風聲掠過,心臟也如同被人懸起。
掉到最底下的時候,甚至還覺得自己彈了一下。
她緊緊閉著眼睛,直到感覺腿被人勾了勾。
心尖一緊,簡桃這才緩緩睜開一隻眼,見他不說話,又慢慢側頭環視,岩石與青綠彷彿近得觸手可及,風裡裹挾著清晰與放縱的味道,視線的畫質似乎都被人調了高畫質,一瞬間又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謝行川關掉自己的麥,問她:“還沒好?”
她有些茫然:“看好了呀。”
男人頓了頓,看向她的視線意味不明:“什麼看好了。”
簡桃:“你不是想讓我看風景嗎?”
謝行川低眼,視線落在她緊掐在自己大腿的手指上,聲線被山谷包裹得低沉。
“我是說你把我腿都掐青了。”
“……”
*
實在是沒想到自己下意識抓到的是他的腿,還靠近上半部分,回去的一路上,簡桃都進行了深刻的覆盤。
還好頭頂的運動相機被拆,沒人看到。
下午他們在附近的小鎮逛了逛,淘到些很有年代感的小玩意,邊逛還邊頭腦風暴更美的舞臺構想。
回到民宿後,簡桃仍在思考,畢竟她也算是重要主角之一,戲份肯定是不能含糊的。
她覺得這個本子,不太好演的地方有兩個。
一個是玩偶製造師將她從零件拼湊成精緻擺件的全過程,一個則是完全損壞後的呈現方式。
這麼想來,完全損壞的倒也好演,僵著不再動就行,但是零件拼湊要怎麼呈現才有美感?
自己想了一會兒,她覺得要和謝行川溝通一下。
她先是出門買了點零食,想假借發零食之意潛入謝行川房中,結果買完回來,繞著房子看了圈,發現他住在一樓,有個窗戶在外頭。
這男的居然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窗戶都沒關,半邊窗簾隨風飄動,還能看到他靠在床頭。
簡桃計從心起,憑藉著過人的彈跳能力一撐,坐上窗臺,又維持了一點女明星應有的風度,徐徐摟著裙子轉了個彎,跳進他的房間裡。
謝行川:?
她小聲脫掉高跟鞋:“別怕。”
男人無語看她良久,似乎是在思索她究竟是怎麼進來的,數秒之後,他這才放下手裡的八音盒,好笑道:
“別怕?這話不該是男的來說?”
她說,“我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話劇的戲份。”
“可以,”謝行川道,“那你為什麼不走正門?”
“……”
這話把簡桃問住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聊劇本是很正經的事情,她完全有理由在鏡頭之下直接進入房間,反正也不是見不得人。
思忖半晌,簡桃下了定論。
“偷情偷習慣了。”
“……”
“這不重要,”她及時標畫重點,“你應該記得我們的對手戲吧,就是你把我從一堆零件做成男主想要的樣子,我一直在想,怎麼呈現會直接又有故事感,你有想法嗎?”
怕他不記得了,簡桃繼續提示:“還記得吧,你不是要做我嗎?”
男人本還垂著眼,聞言,眉梢動了下,挺有興致地前傾,玩味道:“我做你?怎麼做你?”
“……”
???
速度太快,她暈車了。
簡桃驚詫地看他,還沒來得及再開口,敲門聲響起。
鄧爾:“行哥,你在房裡嗎?有空的話出來一下,我們聊聊劇本。”
他卻沒答,彷彿只全神貫注在這一件事上,湊近了些,好整以暇地低聲問她:“嗯?說說看?”
……
門外的鄧爾仍在繼續敲:“哥?在嗎?”
簡桃連忙斂了目光,小聲說:“你先去吧,我們晚點再說。”
“稍等,”他朝門外道,“房裡飛進來只小野鳥,我放生一下。”
簡桃:“……”
簡桃從窗戶離開,等了幾分鐘,才提著東西進了屋子。
大家只當她是出去買東西了,連忙道:“來得正好,看看於雯姐寫的劇本吧。”
於雯笑:“我只是基於故事做了加工,改編而已。”
因為原著的對話已經很多,所以改編起來並不費力,加上於雯有十多年的演戲經驗,出色的業務能力讓她清晰地知道詳略該如何安排。
簡桃看完,覺得非常不錯:“我覺得我的這部分沒問題,那我先去練舞了,你們聊?”
瀟瀟點頭:“你快去吧,有問題我喊你。”
簡桃練了兩個多小時的舞,看已經快十一點了,拉開門,打算去泡個澡。
她本以為大家也都該睡了,沒想到鄧爾幹勁很強,還在拉著大家看舞臺劇。
於是簡桃也沒打擾,拿了衣服進了一樓浴室。
她選好音樂,調好水溫,看浴缸裡的水清透地晃,一種舒緩蔓延至大腦,剛躺進去,就發現了不對。
面前,浴室天花板角落,好像有隻蜘蛛。
她當即拿起手機,給謝行川傳送了十二個字的啊。
謝行川的訊息在五分鐘後來。
姓謝的狗:【?】
撿個桃子:【總算回我了,浴室裡有蜘蛛,好大一個,我不想活了。】
姓謝的狗:【那你洗完出來。】
【不行,我剛放了十分鐘的水,我放棄不了。】
【……】
【浴室有個晾衣杆,你把它趕出去。】
簡桃很是驚慌:【它不會順著爬我手上來嗎?】
對於她豐富的聯想,謝行川給予了一個肯定的問號。
簡桃:【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姓謝的狗:【窗戶鎖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