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鹽一時難保票,“等他回來再說吧。”
“忙忙忙,他這段時間也太忙了。忙到不著家,這好歹是結了婚有個老婆呢,他要是還單著,家裡那堆婆婆媽媽他就不管了?”陳茵這一向第幾回數落某人了。
汪鹽依舊自若地吃番茄,乾脆挖苦起媽媽了,“你這是脫粉回踩了?唯粉清醒後,好恐怖!”
陳茵才不理她,在廚房裡自顧自淘洗糯米,在算著總共裹幾個餡的。有一籃先淘洗好的,陳茵跟老汪說,那籃子不動,什麼都不擱。
嗯?汪敏行不懂了。“不擱什麼意思?”
“你女婿喜歡吃白粽子。什麼都不加的。”
汪敏行譏笑妻子,“哦,歡喜的時候施惠長施惠短,人家一段時間不上門了,成我女婿了,不是你的了。”
陳茵嗔老汪,閉嘴吧。
老夫妻倆忙著裹粽子一個下午,汪鹽沒等到吃過晚飯。姚婧那頭約她喝酒,順便談點事。
姚女士知道汪鹽最近留守妻子。說她沒理由不能出門的。
於是,不到六點半,汪鹽就驅車來到了姚女士的酒局上。
不要姚婧催,汪鹽先喝了一杯。因為天好熱,今天又一堆烏糟事,煩心得很。
一群女人最愛聽家長裡短的事了,姚婧挑頭地催汪鹽講講,問有錢人家的家務事是不是也很雞毛蒜皮。
隨即又笑話地問,是不是你老公的爺爺奶奶要復婚?
果然是有錢人家呀。結婚離婚都好任性哦!
汪鹽聽這話不太順耳,然而,她幾杯下肚,已經潦草的醉意了。
她酒品一向很好,清醒不清醒,都不會和人頂真的。
當然,有人除外。
孫施惠就說過她:你是不是有和我吵架的癖好?啊?
好像有點。汪鹽覺得和那人待久了,她越來越被他感染了,起碼看他跳腳,真的是她的樂趣。
再幾杯,又和姚婧聊了一會兒正事,汪鹽覺得今日的腦容量到了極限。
昏昏沉沉,接到庡?誰的電話。
她也只是嫌手機太吵,一直在震。
於是,耳膜如擊鼓,汪鹽坐在半露天的看臺酒桌邊,聽著對方問她什麼。
她答了。
心事重重地枯等了許久,像小時候等著父母來接的那種翹首。
半個小時後,對方讓她下來。
汪鹽頭腦昏沉,意識清醒,拾起包和姚婧說再會。
姚婧說汪鹽現在組局任性得很,說走就走。還是不忘提醒她,“你不能開車!”
“我知道。”
六月頭上,陰曆端陽前,那人站在一面奢品的陳列窗前,光曝得他一半光明,一半陰晦。
孫施惠聽著腳步聲過來,也收回閒散的目光,轉身的空檔,從車子後備箱裡拿下他的行李箱,隨即拍拍車子,示意老姚可以走了。
老姚車裡問施惠,“家裡怎麼說?”
“你直接回去,家裡不必交代。”
“好的。”
直到老姚車子開走了,孫施惠還站在原地,要汪鹽過來,“好累,不想動。”
汪鹽喝了酒,反應有點慢,緩緩朝他走兩步,又停頓下來,像踟躕又像戒備。總之,樣子很滑稽也很……勾人。
“你還沒回家?”
“嗯,你是第一站。”他再不耐煩地催她,要她快點,“過來。”
“不是說還有兩天嗎?”有人這才又邁了兩步。
“兩天是死期,提前回來是公差、是餘量。懂?”
汪鹽聽著他的話,還沒到他眼前,被孫施惠一把拖過來,他聞她身上不輕不重的酒氣,略微不快地皺眉,“所以是來借酒澆愁的?”
汪鹽覺得這話無從說起,“姚婧約我談事的。”
“哦,我以為在婆家受了冤枉氣,來找姐妹倒苦水的呢。”
“阿秋告訴你的。”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請她回來。”
汪鹽不作聲地盯他一會兒,再聽他說:“別指望策反阿秋。”
“沒什麼事,就是琅華回來,吵嘴了幾句。我一時腦袋熱,去勸了幾句,又覺得其實不該勸。估計阿秋誤會了,我回我爸媽那,是因為我媽和我五姨媽拌嘴了。”
汪鹽背書般地說了兩家事,她再三強調,不存在什麼冤枉氣。
說著說著,她仰頭看他,“你該不會是聽阿秋說的,才提前回來的吧?”
“是。”有人打蛇隨棍上,真真假假,誰也猜不准他。“阿秋那火急火燎的,我以為琅華把你怎麼了呢!”
“沒怎麼。倒是我把她氣走了。”實誠孩子,認真領罪。
孫施惠一時破功,笑出聲,“嗯,不意外。”
汪鹽顯然對他這直男嘴臉不大滿意,恨恨瞥他一眼。
有人一手扶著行李箱的拉桿,一手來牽汪鹽的手,若有其事地問她,“還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
汪鹽直截了當地搖頭,結果,被牽手的人狠捏了把,他要她想好了再說。
於是,汪鹽瞟了他幾眼,搜腸刮肚,打算一語中的:
“孫施惠……”
“嗯?”
“我媽說,她越來越不喜歡你了。”
第55章 點點星(2)
孫施惠聞言, 沒多大的反應。
汪鹽落井下石再補一句,“粉頭脫粉了。”
有人依舊四平八穩的樣子,捏她的指骨玩, 悄然譏諷她,“你媽喜不喜歡我似乎對你很重要?”
汪鹽下意識掙開他的頑劣,“笑話!對我重要什麼?”
孫施惠指她的鼻子,“你急什麼?”
“我急了嗎?”
“現在急了。”
汪鹽懶得和他繞, 她最煩他那冷幽幽縝密的話術, 不知道哪一句在那等著呢。
她轉身要去取車子,孫施惠站在原地罵她,“昏頭了是吧, 汪鹽,想吃牢飯早點說, 我不是不可以在家裡做給你吃,別惦記著進去!”
汪鹽這才反應過來她喝酒了。
孫施惠幾步走過來的時候,汪鹽依舊暈陶陶的,他跟她要車鑰匙。
作為交換,汪鹽給他看行李。
他去對面酒吧停車場給她取車。
等車子順利開過來,施惠少爺代駕的服務意識也僅限在駕駛座位置,他不下車,行李箱也是汪鹽給他搬到後備箱的。
汪鹽坐回車裡時,不禁抱怨他, “你下來就下來, 為什麼把行李也搬下來啊?”
孫施惠不答她這一句, 只催著她系安全帶, 然後, “給你媽打電話, 說我們過去。”
“過去幹嘛?”
“過去問問她,怎麼喜歡得好好的,又不喜歡了?”孫施惠說,“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我眼色。給我空歡喜,算怎麼回事?”
汪鹽無端被他這話蟄了下。
車外夜色溶溶,車子中控臺盤上瀉出來的藍光映在二人臉上。
汪鹽臉有點紅,目光也較沒喝酒的時候鬆散了些,含糊,甚至曖昧的。
孫施惠摘開安全帶過來時,她幾乎下意識地閉了眼。
可是,副駕上的人預判失誤——
駕駛座上的人跌回原位,甚至朝她放了聲喇叭,叫她睜眼,還沒到做夢的時候。
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地笑,“困了?閉眼睛幹嘛?”
汪鹽氣得攥拳頭,她發誓,這輩子都要和孫施惠勢不兩立。
車裡冷氣開得很低,低到汪鹽攜出來的酒氣和煙味愈發地凝重。
孫施惠撥檔出發前,認真說教汪鹽,“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完酒昏頭昏腦去取車!”
汪鹽才要正名,“我昏……”
車子一下子提檔衝出去了,汪鹽原本要說,我昏頭不是因為酒。
被他一打岔一折騰,全忘了。
*
兩個人回到父母這頭還不算很晚,明天又是禮拜天。
汪敏行在給幾個高三學生開會議影片,指導題目。
門外進來的兩個世故人才恍然,又一年過去,高考又要開始了。
孫施惠換鞋的時候,跟師母玩笑,“老師這個有沒有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