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白了他一眼:“你自家的孩子沒有看好,你能怨我?”
徐大爺自知理虧,也不敢太埋怨他,問道:“我家善善呢?”
“在青槿的院裡。”
徐大爺拍著孟季廷的肩膀道:“聽說這次是你小兒子先找到我閨女的,我記你兒子這份人情,以後他有事要拜託我武安侯府的,我定會萬死不辭。”
孟季廷替兒子收下了這份人情:“可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次的事,你還要多謝孫良宜。有人要騙你閨女走,看雍兒年紀小也準備一併帶走,是孫先生救下了他們,將他們安全送了回來。”
徐大爺知道孫良宜這個人,他是上一科的探花郎,就住在離武安侯府不遠的地方,但與他交情不多,聞言連忙道:“改日一定親自登門好好謝謝他。”
孟季廷帶了他回東跨院。
徐善善已經醒了,小小的人就坐在一張小矮凳上,也不哭鬧,安安靜靜的。孟承雍端了一碟子點心給她和孟毓心發點心,給孟毓心發一塊,再給徐善善發一塊。
徐善善看著手裡的點心,想起了平日裡家裡人對自己表達喜愛的方式,猶豫了一下,最後站起來,在孟承雍臉上“啪嗒”的親了一口,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謝謝哥哥。”
孟承雍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用謝。”
徐大爺見了瞪大了眼睛,一副自家閨女吃虧的模樣,趕忙過去將閨女抱開,眼神不善的看著孟承雍道:“你小子,救命之恩歸救命之恩,但你也不能借此佔我閨女的便宜。”
孟季廷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什麼佔便宜,沒看到是你閨女親的我兒子。”
徐大爺對他哼了一聲。
徐善善看到父親,伸手抱著他的脖子,喊了一聲:“爹爹。”
徐大爺抱起她站起來,對她道:“走了,回家了,你娘都快急死了。”
徐大爺又對孟季廷道:“代我向你小夫人道聲謝,現在家裡家裡著急,就不多留了。”說完就抱了女兒出門。
等青槿從裡屋出來時,人已經走了。
徐善善趴在父親的肩膀上,直到出了房門,才有些反應過來,對父親道:“帶哥哥,一起回家去。”
徐大爺道:“哥哥是別人家的孩子,怎麼能隨我們一起回家。”
說著想到她剛剛的行為,點了點她的額頭,不滿道:“乾脆把你也留在這裡,讓你當他們家的孩子好不好啊?”
徐善善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點了點頭。
“你還敢點頭?”
母女兩人經過正院門口時,正看到孟承暉在門口路過,徐善善非常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哥哥好。”
孟承暉一時愣住了,看著她雪白的小臉笑盈盈的看著他,額頭上的硃砂痣在晨光下顯得越加胭紅,過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回覆她道:“妹妹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爺在跟三少爺吃醋呢。”
到了第二日, 徐大夫人帶著禮物親自上門致謝。
她先去的胡玉璋的院子,看著她很是誠摯的道:“按理說貴府在守孝,我是不該上門打擾的。但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實在難以表達。多謝貴府, 不然我家善善至今還找不回來。”
胡玉璋含笑道:“兩府是世交, 這些都是應當的。”
兩人簡單寒暄了一陣,徐大夫人又問道:“不知貴府的莊小夫人居住在何處,我也好親自向她感謝一番。”
胡玉璋笑容不變, 對身邊的袁媽媽道:“媽媽帶徐夫人去莊姨娘的東跨院吧。”
徐大夫人到了東跨院之後,對著青槿又是好一番的感激,送上的謝禮堆在桌子上放都放不下。
青槿笑著道:“夫人太客氣了,倒弄得我不好意思。”
徐大夫人道:“應當的。”
徐大夫人又招了招手將孟承雍叫了過來,送了他一塊刻著佛像紋的玉玦, 對他道:“這是我出嫁前, 我母親求大相國寺的主持加持過的,可護人平安。伯母謝謝你,若不是你, 善善也許就丟了。”
孟承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伯母不用謝,這些都是我應當做的。”
徐大夫人對他和藹的笑了笑, 將玉玦塞進了他的手裡, 然後看著這個跟宋國公長得如出一轍的孩子,心道真是虎父無犬子。
善善也很喜歡這個哥哥, 昨天回來, 一整天都還惦記著這個哥哥, 鬧著要去找他。
孟承雍對她禮貌的道了謝。
徐夫人並沒有在宋國公府逗留太久, 然後就離開了。
出了上元節後, 這個年才算過完。
文武大臣開始上朝列班議事, 而孫良宜則也正式開始進入文華堂,教習四皇子趙祈泰讀書。
孫良宜第一次去文華堂前,在家好好的將自己收拾了一遍。刮乾淨了鬍子,衣服也熨燙過,帽子也戴得端端正正的。
當他走進書房,看著裡面坐著的四皇子時,臉上幾有些恍惚。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比起皇帝這個父親,他長得更像青櫻,面容有些男生女相的俊雅清秀,一雙劍眉又難得的給他帶上了點英氣。
他微輕咳了一聲,走進來先對他拱手行禮:“四殿下,從今日起,由臣教習您讀書。”
四皇子對孫良宜恭敬的笑了一下,孫良宜發現他笑起來時,會有一對與青櫻一模一樣的小梨渦,這對小梨渦會讓他顯得單純無害。
他對孫良宜回禮,拱手彎腰:“先生,您是我的老師,該由我向您行禮問安才是。”
兩人互相見過禮後,孫良宜走上東面書席,坐下後,挽了挽袖子,正準備取書。結果剛拿開上面的那本書,就看見書下面被人擺成中空的模樣,中間中空的地方放了一條捲起的小青蛇。
那小青蛇此時伸長了脖子,正對著人嘶嘶的吐著蛇信子。
孫良宜抬頭看了四皇子一眼,卻見他十分規矩的坐在書桌上,揹著手,若無其事的看著他,彷彿並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由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極快的拿起那條小青蛇,直接扔進了旁邊的畫缸裡,然後拿帕子擦了擦手。
四皇子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樣。在他重新抬起頭看向他時,又趕忙收回了眼神,重新端正的坐著。
孫良宜翻了翻書,問他:“四殿下之前可認過字?”
四皇子答:“母妃教過我,但認的不多。”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從《千字文》、《百家姓》等認字開始學起吧。四殿下,臣醜話說在前頭,陛下既然讓臣做殿下的老師,臣這個老師會嚴厲一些,苛刻一些。若是殿下不好好學習,或是沒有完成臣佈置的功課……”
他拿起桌子上的戒尺,語氣卻十分隨意:“臣可不會因為殿下的身份,便對殿下心慈手軟。”
四皇子想起他剛剛拿起那條小青蛇就扔下去的模樣,有些慫起來,恭敬的道:“是,老師。”
孫良宜翻開千字文,道:“那我們開始上課。”
孟貴妃站在窗戶外面,看著裡面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終於放下心來。
旁邊宮人笑著道:“四殿下平日裡淘氣愛作弄人,沒想到在孫先生這裡吃了癟,倒是規矩多了。”
孟貴妃道:“就看他能安靜幾天吧,這小子,希望孫大人能治得住他。”
她想,青櫻是個沉靜的性子,怎麼生了這麼個活潑得能翻天的性子。接著她又想起來,哦,皇帝小時候小心機小手段倒是挺多。
她想到這裡,便有些不喜,搖了搖頭,便領著人回了福寧宮。
煙柳三月,竹影搖風,春暖花開,陽光正好。
校場上,孟承雍扎著馬步,手往前舉。明明臉上已經是滿頭大汗,但是姿勢卻還維持得十分標準。
他旁邊孟承暉腿已經有些抖起來了,姿勢也變了形,轉頭見弟弟仍在堅持,於是自己也咬緊牙關堅持著。
孟季廷從他們身前走過,最後站定在孟承雍面前,問他道:“能不能堅持?”
孟承雍不肯服輸,大聲道:“能!”
“行,那你就再扎半刻鐘。”
然後又走到孟承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暉兒,你先起來休息一會。”
孟承暉道:“爹爹,我也能堅持。”
結果剛說完,腿就撐不住整個人都坐了下來,這讓他有些喪氣起來。
孟季廷讓人將他扶起來,扶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一起坐下。
見他情緒有些低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練功也要循序漸進,你不用操之過急。”
孟承暉沮喪道:“可是弟弟做得比我好。”
孟季廷安慰他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你弟弟練功習武上比你有天賦,但是讀書學習上,你比他要做得好,做事也比他細心。你不能拿自己的短處跟別人的長處比,也不能苛求自己處處都比別人強,這個世上沒有完人,你這樣會把自己累死的。”
孟承暉有被安慰到,又見父親並沒有對自己失望,心情微微好了些。
孟季廷給他倒了一杯茶,對他道:“出了這麼多汗,喝點水吧。”
孟承暉點了點頭,接過父親手裡的茶杯。
孟季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邊去看遠處仍穩穩紮著馬步的小兒子,漸漸的泛起了笑意來。
那邊,承影有些奇怪的看著孟承雍,問純鈞道:“爺今天怎麼回事,三少爺紮了有一個時辰了吧,還不讓他停下來,今天像是故意要罰三少爺似的。”。
也不見三少爺最近犯了什麼錯啊。
純鈞也看著孟承雍,跟他道:“這你就不明白了,上次三少爺差點走丟後,莊姨娘擔心他,就將自己身上的一塊平安扣送給了三少爺,讓他掛到了脖子上。爺覬覦那塊平安扣已經好多年了,一直想讓莊姨娘送給他,但是莊姨娘一直不肯送。爺發現莊姨娘把平安扣送給三少爺後,就跟三少爺吃醋呢。”
承影對自家主子有些無語,道:“老子跟兒子吃醋,真是前所未聞。”
純鈞贊同的點了點頭,接著轉頭看向承影,才想起來問道:“你傷好了?”
承影上次被罰得有些慘,五十大板是實打實挨下去的,一點水分都沒有。被打得皮開肉綻,連骨頭都傷到了,養了這將近三個月才能下地。怕國公爺真不要自己了,能下地了就馬上回來當差。
承影想起自己到現在還沒好全的屁股,喪著聲音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次多虧爺還念著舊情。”
不然,就上次的事情,真就不只是五十大板的事情。
想起上次的事情,純鈞又忍不住說他道:“不是我說你,平日裡你說話浮誇不正經,但我當你做事還是穩重的,卻沒想到你還能做出差點把三少爺丟了的差錯。以後你行事還是用點心吧,這次爺還念著舊情,三少爺也替你求了情,若再有下次,爺肯定不會放心再把差事交給你。”
承影忙道:“是是是,純鈞哥哥教訓的是。”
純鈞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
練完功之後,孟季廷帶著兩個兒子回了淞耘院。先送了孟承暉回正院,然後再帶著孟承雍回東跨院。
一進門,就看到孟毓心穿了一件紅色的新襦裙,在屋子裡轉圈圈,看見父親回來,問他道:“爹爹,好看嗎?”
子女需為父守孝三年,但孫輩卻只需守孝一年。所以孟季廷、青槿等人身上都還穿著素色的衣裳,但除了服的孟毓心等孫輩卻已經沒有這樣的顧忌。孟毓心喜歡鮮豔的東西,所以青槿給她做的大多也是鮮豔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