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羅司宥說話的同時,一手緊握的餐盤漸漸下滑,他表現得一點也不像那個完美無缺的學霸,而是像一個極其普通的大學生。
但羅司宥發覺他的話並沒有奏效。
因為之後送菜的人不是別人,仍是許景年本人。
“人手不夠。”
許景年這麼解釋道,不過從頭至尾就沒有考慮過羅司宥的臉色過。
而虞舒月微微感知到羅司宥的緊張,示意他放鬆一點,可羅司宥的不安並沒有得到緩解。
白色t恤下的少年一手撐地而起。
“許景年,我們聊一聊。”
“沒什麼可聊的,”許景年一口回絕,“放心,我還不至於要去外面賣你們的新聞。”
虞舒月:“你們這群小朋友,還挺好玩的。”
虞舒月對清貧貌美的少年自帶一層濾鏡,自然有意化解那種尷尬,她提起,“你們幾點下班啊?”
“要不我待會兒一起送你們回去?”
這時候非但羅司宥感到焦躁不安了,而阮遂安也醋了起來,“還以為姐姐時喜歡我才帶我來吃飯,原來姐姐只是對弟弟的關心哦。”
虞舒月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呢?”
阮遂安接著就安分守己不說話了。
羅司宥以為這種時候許景年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推辭。
可少年卻沒有因為自尊心而有絲毫的退讓,“那就麻煩了。”
許景年當時思考的點很簡單,平常這個時候的末班公交人太多,今天有人願意一起送他回去,那他自然會接受。
而羅司宥當然會提醒,“這個敏感的時點恐怕會傳出一些不好聽的緋聞吧。”
許景年不動聲色,“清者自清。”
虞舒月乾脆也為自己挑明,“本來也就是八卦媒體愛胡說八道啊,你們不想著替我去解釋就算了,還想縱容著這種風氣蔓延。”
“那就下班見了。”
虞舒月微微一笑,與少年告別。
羅司宥又回到飯桌上,除去情緒挑唆,體貼入微地替虞舒月挑選餐盤中最完美的那部分菜品。
而阮遂安熱烈地開始談及校園趣事。
虞舒月感覺到熱情洋溢的青春正活靈活現展露在她眼前。
她又不由試想,是不是每一次陸宴曾經出差在外,所謂承受的苦楚其實就是享受這種快樂呢。
陸宴醒了。
在地毯上躺了將近一天一夜的男人一手刷著微博頁面,一面心有怨念地離開螢幕。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用清水洗了一把臉 ,然後又打了個噴嚏。
沈禹州在水池外嘲笑著他的體弱,“陸宴,實在體力不支,我的度假村也不是不能借你休息。”
“不需要。”
“那到底是誰昨天牽制了我整整一晚?害我動彈不得?”
自知自己酒瓶不怎麼樣的陸宴暗自不爽,“造成今天虞舒月和那大學生的事,你也有責任。”
沈禹州一字一句道,“可原本你不出現,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那頭的趙瀾兮也沒閒著,而是問候自家兒子道,“沒什麼事的話,你別去找她。你們已經離婚了,她本就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生活就是和那小子在一起麼?”
陸宴已經不知道母親心偏到哪裡去了,但有一點很明確,除了他本人,這世上幾乎沒有人站在自己一側。
而此刻的沈禹州更不例外。
他本就是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對他們的形同陌路求而不得。
陸宴:“你不覺得這種覬覦很可恥嗎?”
他們離婚還沒多久呢,一個個爭先恐後,可還有人想過他的身份地位?
沈禹州不怒反笑,“以前,你還能憑著三言兩語那她求回去。”
他意指酒莊那次,陸宴回想起來那簡直就是他的一場噩夢。
可他現在確實已經沒了讓她回去的理由──
不,就連他自己本人,也已經被隔絕在那個家以外了。
沈禹州繼而道,“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一個男大學生而已,不足為懼,就算有兩個,我想我也應付得來。我寧願月月不走心地和那小朋友玩玩,也不願意見她對你放下戒備。”
他笑道,奚落的眼神不屑於掩飾,“陸宴,你也有今天。”
陸宴鎮定幾分,心中想著正如沈禹州所言,不過是一個男大學生,就算再來一個同類型的,他又何嘗不能站在高位運籌帷幄了?
怎麼,就連沈禹州這種不大正常的人都有的心態,他陸宴怎麼可以沒有?
兩人分道揚鑣,其實回去的路線卻大致相似。
誰也沒有搭理誰。
沈禹州清楚知道,只要陸宴一天沒放棄,那他一刻也無法鬆懈下來。
如果說陸宴代表原始的權威,那就由他來作代表,親手帶月月走出這個怪圈。
很快,他在黎大校園旁得知了另一個事實,或許月月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帶領了。
虞舒月的車前大燈發出一陣強烈的光。
緊接著,羅司宥下車了,沈禹州沒有想過年輕人會有這般十足的勇氣,就連別在車道另一側的陸宴也不由連連稱奇這位羅同學的不屈不撓。
然後,他倆的目光所及的那輛保時捷上又下來了一位看似年輕帥氣的大男孩。
這時,他們還能勉強安慰自己,兩個而已,又不是一群,何必庸人自擾。
而沈禹州在此之前已經做好有兩個男大學生的預判了。
他只是沒想到舒月真的會這麼做。
然而,更加令這兩位大佬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頭,虞舒月的副駕上又下來了一位清俊的少年,他正俯在車窗前。
兩人似是依依不捨地告著別。
作者有話說:
第57章
虞舒月其實並沒有依依惜別, 只是問清許景年哪一條路不經市區,而又能避開攝像頭。
而不遠處,她一覽眼底的自然少不了那兩位老男人。
她不會給他們任何追上來的機會。
這時虞舒月第一次這麼極速調轉車頭。
沈禹州和陸宴幾乎能夠肉眼可見虞舒月保時捷後的排氣管噴出藍色的火焰, 似是隨時點燃。在陸宴固有的認知裡,虞舒月的車速不該是那麼快的, 可虞舒月的飆車又好似是有所知道具體情況,這才不得不……
他一臉喪氣地軟坐在自己的駕駛位上。
而沈禹州的車卻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虞舒月用了三個歪道, 終於甩掉了身後這輛突兀的車。
虞舒月並沒有任何愧對於沈禹州的意思, 她甚至有一點輕鬆。她路過711的時候,自己順手買了幾罐啤酒,回到老宅她就開始一個人在花園裡喝酒, 而女傭菲比也適時拿出幾道熱菜。
虞舒月再三邀請, 菲比終於同意與虞舒月共進晚餐。
“星空真美啊。”
菲比的手指很不自然地抓了抓大腿上的絲絨襪。
她覺得今天星空下的太太格外美麗, 但太太一般不邀請人吃飯, 極有可能是發覺了她如今的身份。
為什麼陸先生早年自己不努力, 反而想著暗中賄賂自己呢, 菲比堅決不想要透露太太的半點行蹤給陸宴。
她開口立即撇清關係道,“確實是很美啊, 虞小姐。”
不過,越是想要隱藏的事實就越有可能會暴露, 比如說現在菲比發聲的時候竟然有些極其的不自然,嗓音都變化了語調。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虞舒月談不上是多麼愛護手下的老闆,但這些剩下來的人幾乎都是她的老朋友了。
菲比不打自招, “我千不該, 萬不該拿陸先生的錢。”
菲比起身, 離開露臺上的鐵絲椅, 臉上很是難過,彷佛是她應該“罪該萬死”那般。
而虞舒月在此之前,並不知情,對於菲比的提前認錯,她當然也大大方方地表示了既往不咎,“菲比,沒關係,就一點小事,我知道你未必真會出賣我。”
“一次也沒有的,”菲比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不對,其實之前有過一次,我給先生通風報信,就是他腿摔斷了那一次,我告訴他您要去探望他。”
“一點小事啦。”
虞舒月也完全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介意,不過等到黑色漸深,菲比起身又要離開的時候,虞舒月“無心”地扣留了一次菲比的手機。
“借我發個訊息,你不介意吧?”
菲比自然不介意,她恨不得立馬當場有辦法贖罪。
只見虞舒月和平時一樣不疾不徐地開啟她和陸先生談話交流的頁面,然後傳送了一條“善意”的訊息——
“我見太太回來後,總唸叨著陸廷予的學習,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幼兒園入學考試的試題還有在刷嗎,按照這個時間點,陸廷予應該已經刷過一輪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搞清所有的知識點。”
菲比覺得驚奇,而拿回手機踱步回房間以後才漸漸想通。
虞小姐這一招簡直是絕了。
半個小時後,陸宴匆忙回到酒店的總統套房。
他開啟總統套房裡所有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