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幼幼不會摸脈,但她能從馬甲最脆弱也最核心的部位感知到他的身體狀況,胸口亦然,脖頸亦然。
感覺到波塞冬的身體狀況很正常,俞幼幼鬆了口氣。
波塞冬主動挑起了話題:“我要與人類開戰了。”
俞幼幼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波塞冬問:“你不是想要世界和平嗎?”
答案其實已經在他心裡清晰,但正如他把開戰的計劃告訴本體一樣,他總想看到本體點頭的樣子。
俞幼幼說:“只有人類的和平,是畸形的和平。人類肆無忌憚地在藍星上活著,把其他一切物種當成自己的所有物,這就是和平了嗎?”
她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抬起手,輕輕撥弄著波塞冬比金子還燦爛的編髮,觸感讓她想起某種昂貴的絲綢。
她接著問另一個自己:“你覺得人類現在和不和平?”
波塞冬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俞幼幼說:“人類是一個喜歡自相殘殺的物種,事實上,許多物種都是這個樣子,人類難以避免自相殘殺,但至少我們要想辦法平衡他們的力量,這就是我和雲珩在做的事情。”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守護好我們的海國。”波塞冬自然而然地接上,像是同一個人在說話。
俞幼幼點點頭,海神的編髮被她弄得有些亂了,他卻全不在意,只是看著她,眼睛裡是他一貫的溫和。
他說:“我帶你去看他們訓練吧。”
兩人相貼的肌膚還沒有分開,俞幼幼知道波塞冬話裡的意思,從他身上起來,牽著他往海神殿外遊。
波塞冬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海神殿,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他和俞幼幼在海神殿裡待了那麼久,居然沒有一位海族進來,就連平時最喜歡跑到海神殿來的水母姑娘都沒有過來蹭蹭。
海神神體內流動的神力每時每刻都在消失又增長,海神神力與海神守護的大海一樣,都有潮起潮落,在這一消一漲之間,海神神力會自動從體內逸出,隨著海水擴散,滋養身邊的海洋生物,所以海神殿旁生長的海洋植物總是很快誕生靈智。
海族們喜歡湊到他們的海神大人身邊蹭蹭,也是有道理的,那種天生的親切感讓他們對海神大人敬愛非常。
一塊空曠的海域,海族將士們正在練兵。
低階將士們大多拿著貝殼磨成的兵器,這些貝殼不是普通的貝殼,而是海國的特產,堅硬無比,磨成兵器形狀之後,可以說能削鐵如泥。高階的將士們則大多赤手空拳,他們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的武器,有些種族處於攻擊狀態時,鱗片張開,鋒利的邊緣把他們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利器。部分種族有著人形或半人形,外表與人類完全不沾邊的海族也不在少數。
他們排成看似散亂實則很有規律的隊伍,從上面俯瞰,能發現這像是一個法陣。
不同的海洋生物種族擁有不同的天賦技能,海族更多傾向於魔法側,掌握高階魔法的卻很少,這種法陣是海族的天賦技能,就像陸地上那些沒有衍生出靈智的獸類圍成包圍圈集體捕獵一樣,出自本能。
“吾神。”普雷斯科特示意練兵暫停,從將士們的中心遊了出來,有力的魚尾輕輕一擺,就出現在了海神身前。
他信仰的神明向他微微頷首示意。
普雷斯科特一眼就看出了海神與平時的區別。
俊美的神明一向優雅從容,從不讓他人看見自己的儀表有一絲不整潔的地方,而此時的神明衣襟微微散開,編髮也有些凌亂,只有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海神大人的眼睛裡沒有了他之前看到的情緒,可從他散亂的衣服和頭髮來看,實在不太正常。
普雷斯科特……
普雷斯科特忍不住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
-
此時的華夏。
白衣青年持劍而立,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一言不發。
站在他身前的另一位白衣青年淡淡地說道:“子儔,向我攻擊,如果你的劍尖能碰到我,我今天就多教你一個術法。”
沈子儔想起師父閃電般的速度和狠厲果決的出手,咬咬牙,強行讓自己忘記一切猶豫,滿心裡只剩下堅決。
這堅決凝在他手中的劍上,化作鋒銳的劍意,白虹劍快準狠地攻向了身前的人。
刺中了!
沈子儔生怕傷到師父,連忙收劍,卻發現那白衣仙人仍舊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沒被刺破半片。
沈子儔頓時洩氣,握劍的手垂落在身側,臉頰上泛起了羞愧的紅暈:“師父,是徒兒學藝不精。”
劍仙搖搖頭,劍尖挑起沈子儔手中白虹劍的劍尖,將之扶正,說:“再來。”
又是一整天的練習,收工時,沈子儔滿身大汗,喘-息連連。
他前段日子已經突破了練氣九層,還差一個契機就要築基了,築基以後,才能真正算是脫離了□□凡胎,可練氣期的修真者身體也比普通人健壯得多,他竟然每次接受師父指教之後,都會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渾身肌肉都在叫囂著要罷工,白色練功服也會全部溼透。
一般一天的練習到這裡就結束了,他正欲離開,卻聽他敬重的師父開口問他:“有什麼心事?”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劍仙說:“你的劍,不靜。”
師父面對劍宗所有弟子講道的時候曾經說過,劍的至高境界是穩、靜、美。劍是穩的,劍意是靜的,出劍的姿態是美的。這“靜”來源與出劍者的心態,心境一定要保持平靜,心裡想著的只能有自己的劍,不能有其他雜物雜事。
沈子儔羞愧得滿臉通紅,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的心境是不合格的,真是愧為師父唯一的親傳弟子。
“是家事。”
劍仙也不多問,只是說了一句:“放你三天假,夠不夠?”
“師父不用——”沈子儔說了一半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他突然想起,劍宗宗主說出的話,向來不會收回,也不容他人反駁他的意志。
他應道:“是。”
沈子儔拖著痠疼的肌肉和沉重的白虹劍走了。走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師父一眼。
師父每次指點完他之後,都會獨自一人站在劍峰頂上,望著遠遠近近的雲海出神。純白的雲海起伏,似靜實動,絲絲縷縷團成一片潔白,彷彿凝結著千般愁緒。
他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據說,師父千年來都守在這劍峰上,除了練劍,沒有其他娛樂方式。如非必要,他絕不下山,總是望著一望無際的雲海,想在思念並守候著某個人。
——是那位嗎?
作者有話說:
感覺大家都忘了雲珩,拉他出來遛遛。
沈子儔:師父今天也是一塊望妻石呢。
雲珩:好無聊,本體什麼時候回來……
森久小天使給幼幼畫了吸血鬼形態的人設!大家快去微博看!預告:森久久正在畫海神和女主貼貼的圖,草稿我已經看過了,估計不久就能出來!作者微博@晉江-雁字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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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被收藏的藝術品
d國, 某海港城市。
碼頭上堆放著許多集裝箱,幾百個工人正操縱著機器,把這些集裝箱放到車上運走。
不遠處, 另外一批工人在修築著防禦工事。
前段日子, 各國幾乎同時接到了來自海洋的威脅, 這些與人類相處了成百上千年的生物突然不再忍氣吞聲,它們把所有人類對大海的冒犯提到了明面上, 毫不留情地扯開那層遮羞布, 露出了人們以前心照不宣的真相。
在最開始,沒有人在意這些海洋生物惡作劇般的威脅,儘管華夏新成立的特殊事件處理部率先發出警告,大多數國家也認為這不過是競爭對手的一次裝神弄鬼。
直到運輸鮮魚的大船被巨浪掀翻,堤壩決口, 領導人出行時乘坐的輪船周圍的熱帶海域被完全凍結,人們才品出這其中不一樣的滋味來。
這一次,是真的。
科幻小說裡海洋生物報復人類的情節, 成真了。
早在一年前,關於“靈氣復甦”的傳言就在各大社交平臺上傳播, 傳聞華夏有上萬人在同一天揹著大包小包前往一座高山拜師尋仙,其他國家的人們笑話這些華夏人天真近乎蠢,有些人也偷偷入境尋仙, 揹著行李和那些華夏人一起在山腳下徘徊, 卻根本什麼異象也沒有見到。
然後, 是d國的吸血鬼襲人傳言。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裡, 世界各地都紛紛冒出了一些都市異聞一樣的傳說,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洋娃娃一樣的小姑娘在遊樂園裡惡作劇, 答不對她的問題的遊客腦袋就會自動滾落;年齡未知的老女巫輕輕哼唱著傳統崇拜的歌謠, 她能說出你身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身高只有一米的小精靈樣貌精緻,如果人類在森林裡迷路,精靈就會把誤入森林的人類突然絆個跤……
不久前還在嘲笑華夏人的其他國人,突然就後悔了。
華夏的沿海城市也遭到了來自海洋生物的攻擊,只不過他們應對得很快,一組人很快被派出,他們中有修真者,有道士,甚至還有古武修煉者,其他國家的媒體趕緊打聽一番,得知他們都來自同一個部門——特殊事件管理部。
有些國家的領導人想起華夏最初發出警告的部門之名,後悔莫及。
-
海國與人類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沿海地區大都淪陷,人類紛紛撤往內陸,沿海城市被海族攻佔,他們在廢墟上有序地重建城市,藍底金色紋路的旗幟隨處可見,城市街道上,奇形怪狀的生物三三兩兩的走著。
修為高深的海族是可以短暫地化為人形的,但並不是所有海族都喜歡人類的那兩條腿,事實上,絕大部分海族覺得那兩條腿粗笨醜陋,互相推託,最後還是用抽籤的方式選定了前往陸地駐紮的海族。
海族們即使化作人類,也隨自己的心意保留了一部分海族特徵,有著一對耳鰭的俊男美女在街上走來走去,覺得自己背鰭很美而保留背鰭的虎鯊穿上人類的衣服就像個駝了背的老頭,頭尾燈魚頭上還吊著一個亮閃閃的小燈……如果有人類看到了這番情景,一定非常吃驚。
一處深潭平靜的水面突然波動了一下,一圈一圈的波紋往外擴散開來,旋即,一個少女從潭中鑽出半截身子來,下半截身子還藏在水裡。陽光從深潭上方的樹葉縫隙裡灑落在她溼漉漉的臉上,濃密的秀髮貼在臉側,半遮半掩的露出一點透明的耳鰭,那雙暗金色的眼眸中沒有什麼人氣兒,冰冷空洞,像某種被囚-禁的野獸。
俞幼幼也不抹臉上的水,就開心的笑了起來,清水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滑落,一直滑過她的脖頸和鎖骨,與深潭重新融為一體。
刻託的殼子就是這樣,即使她真心的笑著,笑意也不達眼底,別人看了總會覺得這個殼子藏著什麼故事。
只有俞幼幼和波塞冬才知道,她這是真的開心。
俞幼幼毫不客氣地甩了甩魚尾,一分不差地蹭到了潛在深潭下的海神大人,他很快地回蹭了她一下,也鑽出水面,海神殿全身都可以作為武器,而此時他那繃直了可以輕易削斷鐵刃的金髮柔柔的垂落在肩上,髮尾悄悄地捲起來,勾住了俞幼幼的髮絲。
波塞冬自然而然地攬住本體的腰肢,刻託為了殺戮而生,他卻覺得本體即使披了馬甲,身體抱起來還是軟軟的。
他把下巴放在本體的肩膀上,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心念交織,波塞冬暗戳戳的撒嬌:淡水不舒服,還是海水舒服。
深潭冰冷,水很清,他卻覺得這裡沒有給他像在海里那樣每個毛孔都舒張開的感覺。
人魚畢竟生活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