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到來之前,曖昧期一件很小的事。
仲南迴來的時候已經很晚。
他沒說什麼,從沉枝竹敏銳聽到玄關處的聲音開始,不過一兩分鐘,仲南就拉開了她房間的門。
沉枝竹尖叫一聲,把抱枕砸向門口的男人。
仲南準確地接住了抱枕,他面無表情走進來,看也沒看她,徑直在床尾躺下。
床不是很大,且沒有仲南的床寬敞。他橫躺在沉枝竹的床尾,後背壓著被子,離被子下沉枝竹的腳尖大概二十公分。
“別說話,”仲南閉著眼開口:“很累,讓我躺一會兒,馬上走。”
沉枝竹驚奇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他原來比她高出這麼多,大腿中部往下幾乎都在床面之外的空間。
沉枝竹坐起身,看到仲南鞋都沒換躺在她身邊,腳穩穩踩著地板,而她的拖鞋就胡亂丟在他皮鞋邊上不遠的位置,黑的粉的放在一起,怪怪的。
沉枝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掩飾般地戳了戳仲南,換來男人的斥責。
仲南的不耐一如既往,但因為疲憊,嗓音沙啞,語氣就不覺低緩起來:“安靜點,你這個孩子真是……”
沉枝竹一怔,慢吞吞躺了回去,因為被子被他壓住,不得勁,遂爬出來,也橫著躺在他旁邊。
她枕著胳膊望向天花板,小聲爭辯:“…比我大很多嗎?憑什麼說我是小孩子……”
仲南閉著眼,幾不可聞地嗤了聲,沒有理她。
沉枝竹也安靜下來。
很久,她突然問:“為什麼來我這裡休息?”
她以為仲南睡著了,不想對方安靜了一會兒,古井無波地重複了一遍“為什麼”三個字,道:“你不知道嗎?”
沉枝竹意料之中地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地躺在一起,房間薰香與男士香水的氣味緩慢融合。
同床共枕,沒有情緒與情慾上的起伏,無聲的空氣自由地湧動,沉枝竹聽著仲南均勻平穩的呼吸,眼皮不覺重起來。
有點困。想睡覺。
他的呼吸聽起來很讓人安心,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
沉枝竹迷迷糊糊想著,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此時已近初冬,不蓋被子與毛毯,手腳會隨著深眠變涼。她感覺得到身邊的熱意,蜷縮著睡得很熟,潛意識裡還記得熱意的來源是個男人,所以只蜷起身體保暖,並不試圖挪到仲南身邊。
仲南並未睡著,他只是閉著眼。沉枝竹睡著以後,他就側過頭看她。
之前他在這張床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對她做過很多過分的事。
不同的睡裙內褲,不同的頭髮狀態——有時候是剛洗完,還帶著溼意;有時候浸了汗,有活潑亂蓬的氣味;有時候是吹乾了的,頭髮很滑,撫摸讓人意猶未盡。
仲南頓了頓,收回手——這短短一會兒功夫,神遊天外的同時,他居然已經試圖去摸她的眼睛。
有什麼好摸的?長睫毛他也有,他只是……
仲南沉默地看著沉枝竹的臉。
這張臉像顆足夠致幻的蘑菇,漂亮,危險,不可輕易食用。但只要他不選擇像只貪狗一樣去啃,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這完全取決於他自己。
仲南默不作聲地想著,而後伸出手,輕輕颳了一下沉枝竹的眼睫。
冬天在這樣的觸手可及裡輕飄飄地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