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王。你知道那幾個小子被抓是因為什麼事兒嗎？”

這話問出了很多司機的心聲。他們最近開始忙著接單，實在不知道外頭髮生了這樣的大事。這位叫老王的，是個四十多的司機。跟整個車隊的人關係都不錯，算是車隊裡面的男版金姐。

老王一聽到這個問題，臉色有點漲紅。接著磕磕巴巴地說道：“聽說是那個找女人……”

找女人三個字一出，所有司機都愣住了。無他，像他們這種常年在外跑車的。哪裡會不知道有些司機自己不檢點，會去外頭搞三搞四。只是沒想到他們車隊就有這樣的人。整個安全車隊大部分司機都是以前南花市運輸公司過來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怎麼都沒想到那幾個年輕人會這樣玩！

“這……這真是不應該啊!”

司機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事情好。每個人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

安華一到車隊，首先就需要經過派單大廳。結果剛好就撞上這些滿臉奇奇怪怪的司機們。

司機們見來人是安華，嚇得立刻閉了嘴。

這時候的人還有一種談“性”色變的想法。像那幾個年輕人因為在迪廳幹了那種事情，那更是不可言說的事情。特別是在對面來人還是個女領導的情況下。

安華這時候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見今天車隊的司機表情奇怪，心裡泛起了嘀咕。

等她見到凌海洋，在對付吞吞吐吐的描述中，知道了部分事情的經過後，她終於知道剛剛那些司機為什麼會表現得那樣了。

車隊裡面，居然真有司機花錢在迪廳找“小姐”！

她心裡搖搖頭，面上假裝看不到凌海洋尷尬的樣子，十分鎮定地問道：“一共被抓了幾個？”

凌海洋：“三個，派出所那邊昨天打了電話過來做背景調查。”

這些人是批次被抓走的，派出所一般需要做基礎的背景調查。這不，昨天就把電話打到他們車隊了。

“三個人都是誰？”安華早聽說有幾個年輕人喜歡逛迪廳。現在有三個人被抓了，下意識認為這三個人都是年輕司機。

結果，凌海洋居然在說出兩個年輕司機的名字後，又爆出了一個老司機的名字。這老司機還是個跟安國強關係不錯的長輩。

怪不得昨晚安國強的樣子會這樣齊齊怪怪呢！

安華想到這兒，覺得挺噁心的。那兩個年輕人她不熟悉不知道。但是這老司機算是跟他們家認識快二十年的了。冷不丁聽到這麼個噁心的訊息，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只能說一句，好惡心。

凌海洋顯然跟安華的想法類似。他也一副噁心又尷尬地樣兒。

“這三個人被抓了後，派出所那邊說要拘留半個月。”

安華面上不顯，心裡想著這種人，拘留再長時間也是可以的。那位老司機，家裡可是有老婆孩子的。都五十多的人了，還為老不尊。

“本來這種事情我是真不想跟你說的。但是這三個人接下來有長途單要跑。咱們得趕緊安排其他司機頂上。另外就是……”

凌海洋沒說完，就聽到一陣陣乾嚎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凌海洋一副果然來了的表情，對安華攤攤手：“就外頭那幾個嚎叫的。我有點招架不住。”昨天知道這個事情後，就有家屬給凌海洋打電話說情了。

嚎叫的聲音有點耳熟，安華心裡有了些猜測。等她從凌海洋的辦公室走出去一看。正好看到寬敞的派單大廳，大部分司機領了任務單走了。剩下三五個坐在那裡等單子。整個派單大廳除了司機以外，就是發出嚎叫聲音的那幾個人了。

安華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十分眼熟的人。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對方應該是被抓的那個老司機家的親屬。其中，叫得最大聲的就是那位老司機的妻子。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安華印象中，這位阿姨是個愛美的。平時穿衣打扮十分得體。但是今天就這樣在辦公室哭嚎起來，十分不符合她平時的作為。

再看看邊上那些職工上去勸的勸，拉的拉。大家都是一副不忍心的樣子。而安華最在意的，還是金姐。金姐居然也上去拉那位中年婦女，低聲說著什麼。

看到眼前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怎麼的，安華直覺裡頭有點奇怪。

“這是怎麼呢？”

嘈雜的辦公室因為安華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安華，有些職工見到安華面無表情，已經準備偷偷溜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剛剛那嚎叫著的阿姨，見到安華過來後，立刻掙脫了金姐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然後，這人直接拉著安華的手，大聲說道：“安華，你可出現了。我家老林是清白的，你可要救救他啊！”

老林就是剛剛安華知道的那位去迪廳找“小姐”的老司機。

大庭廣眾之下來這麼一出，所有職工包括剩下的幾個司機，都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顯然，大家都很好奇裡頭究竟有什麼事情。

金姐見安華被中年女人給拉住，連忙上去：“表姨，你別這樣拉著安經理。”說著，她就想伸手把女人給拉走。

安華看到這裡，想了想：“金姐，帶著這阿姨去會議室，有什麼事情都好，坐下來慢慢講。”

安華本來不準備管這個事兒的。只是見對方這樣堅定的神色，又改變了主意。說不定，這裡面真的有隱情呢？

等把這幾個過來求幫助的人都叫進會議室後，安華讓凌海洋一起，兩人直接進了會議室，順便把門給關上，隔絕外頭職工的探頭探腦。

會議室裡面，金姐把她的表姨攙扶著坐到椅子上。陪著過來的兩個人也在邊上坐好。安華讓金姐給她家的親戚倒水。等待所有人的心情平復下來後，安華直接問道：

“金姐，這位是你的表姨？怎麼以前沒聽說過？”

金姐有點尷尬地說道：“這表姨的姐姐是我丈夫那邊的親戚。”十分隱晦的說法，安華忽然記起金姐那邊好像有親戚五十多歲，剛二婚沒多久。看來，就是因為這樣，才跟眼前的人拉上親戚關係了。怪不得以前都沒聽說過。

安華把目前為止關於金姐的事情縷清了一下思路。接著問了個問題：“你那位在山海市被海關抓了的司機親戚，是不是跟這位阿姨也有關係。”

金姐疑惑安華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跟她對比明顯的，則是進來後一直都很安靜的那位表姨。聽到安華的話後，她忽然激動地說道：“那個被抓的司機是我的弟弟。”

安華：得了。這居然是一個圈。兩件事情居然還有聯絡。

金姐不明白那個被抓的親戚跟眼前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只是跟著點頭，表示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

安華見金姐還是一副懵的樣子，只能繼續問那位表姨：“老林這事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她一直在說老林是無辜的，安華還不信。都被警察掃黃掃進去了，還能有假不成？但是現在老林家的老婆堅持老林是無辜的。而且事兒聽著好像跟山海市那位因為涉嫌走私洋菸的事情有關係。安華就不得不問清楚了。

要老林真的無辜，那位還在羈押中的司機無辜，她得給人家幫忙。

見安華終於問自己這個問題，金姐的表姨顯然十分激動。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原來，這位表姨的親弟弟一直以來，就在省運輸公司當司機。因為見很多司機跑去山海市當司機賺了不少錢。他就咬咬牙，從省運輸公司辦理內退手續後，帶著公司給的一筆退休金，跟著幾個好兄弟一起，跑去山海市，成立了一個小車隊。

雖然車隊的規模很小，司機加上車子也就剛好過了兩位數。不過，在山海市還是可以混得到飯吃的。山海市這幾年發展得十分快速，已經成為全國第三大港口。每年的貨物吞吐量在全世界都能排上名號的那種。

巨大的貨物吞吐量註定了山海碼頭對運力要求十分迫切。

在山海市，無論車隊的規模大小，基本上都能接到單子。唯一的區別只是單子的大小而已。

這表姨的弟弟那家車隊，就是專門接散客單的。散客的單子雖然很雜亂，但是散客沒有議價能力。他們可以開比較高的運費，賺些辛苦錢。

這一次，這位表姨的弟弟就是接了一個新客人。客人要求他們把到到港的一批貨物直接到送到三花省的一個私人倉庫裡面。他們接了單後，就按照客戶的指示，去山海碼頭提了貨物，直接前往目的地。

不過，一直以來順順暢暢的小車隊終於踢到了鐵板。

貨車在碼頭裝完貨物後，在出閘的時候，剛好遇上了海關閘口例行抽查。這種抽檢是海關的例行工作。一般說來，很少會查到有問題的。那位表姨的弟弟也沒在意。按照海關的指示，把貨車的車廂開啟。結果，海關居然在貨物裡面，發現了50條香菸。這香菸的外包裝全部都是外文的。應該是直接從國外走私進來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這位表姨非常激動。顯然，她們也找其他人打聽過山海市那邊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安華聽完後，也點點頭。這事兒跟他打聽得差不多。當時因為是在碼頭閘口抽檢。很多司機都看到事情的發生經過。

“安經理，我弟弟肯定不敢幹這種事情的。他就是個老實人，除了埋頭開車，啥子都不會的那種。”

“這事兒我也打聽到是這樣。但是，這跟你丈夫被掃黃的帶走有什麼關係？”

安華問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

“老林他覺得我弟弟肯定不會幹這種事情的。他跑去山海市，找了我弟弟問了些事情。後來，他回來後，當天晚上就跑去迪廳裡面了。具體他去幹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去找小姐。”

生活不是警匪片，安華在自己的猜測得到驗證後，十分震驚。

這老林，如果真的不是去找小姐的話。那麼，他肯定是跑去迪廳找什麼證據了。至於車隊另外兩個被抓的小年輕，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去幹了這事兒。

安華想到這裡，再次跟這位表姨確定了些細節後。對著仍然處於震驚中的金姐說道：“金姐，你在這邊跟你這些親戚好好說清楚。這事兒暫時別鬧騰。我會幫你們問問的。”

安華交代完後，示意凌海洋跟自己先離開會議室。

兩人回到了安華的辦公室後，凌海洋立刻問道：“安華，這事兒難不成從頭到尾跟那走私洋菸有關係？”

剛剛那一波三折的劇情，不得不讓凌海洋得出這樣的結論。

安華點頭。

當初，黃建東這走私洋菸的團伙是被打掉的。不過那時候，安華總覺得太過於順利了。比如，這黃建東是怎麼從一個外地人，憑著幾年的功夫，就能建立起那麼完善的走私鏈條。

要知道，黃建東的這個走私鏈條，包括了採購——運輸——銷貨渠道三個環節。雖然鏈條很短，但是已經很完善了。這個鏈條要發揮作用的前提是第一桶金。沒有前提的資金投入，黃建東即使有貨源，也沒有資金採購那些洋菸。

那麼，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到底黃建東當年的第一桶金是從哪裡來？反正肯定不是從當司機賺的那些工資來的。

這人當初灰溜溜跑去羊城當司機，可不就是因為兜裡空空嗎？

現在，時隔幾年後，山海碼頭再次出行走私洋菸。而且套路跟當年的黃建東團伙很相似。由不得安華不多想。而且，只要把想象力再發揮一下，腦洞再大一點的話，她甚至得出了一個十分嚇人的結論。

只是這結論無憑無據，暫時不能對外人說出來。

現在，這老林那麼勇，一個人勇闖迪廳找線索。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還有，我得去派出所一趟。”

凌海洋明白安華的意思。得去派出所，探視老林，問清楚一些事情。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走向。

“我陪你一起去。”

安華見他擔心的樣子，點頭同意。

兩人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後，坐上車子，直接開到了南花市迪廳附近所屬的派出所。那天掃黃的人，都是被這個派出所給捉走的。他們得跟這個派出所的警察申請，然後才能去拘留所找老林。

好在，這一步進行得很順利。

安華在派出所那裡，作為三個被掃黃物件的老闆，很容易就跟警察講上話來。不過，警察大部分話都是在建議安華要加強公司員工的道德水平教育。

安華被說得有點鬱悶。好在，因為他們公司的名氣很大。接下來詢問探視的問題時，對方很爽快地開了條子。

安華他們帶著探視許可資料去到拘留所，終於見到了老林。

老林是跟安國強同一批的司機，年齡將近六十了。被人以掃黃的罪名拘留起來，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結果，現在看到來探視自己的，還是公司的領導。而且其中的安華，還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

一時之間，整個人羞憤難當。

安華見狀，也沒辦法迴避什麼。她得趕緊問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接著才好給他安排出來的辦法。

“老林，你那晚去迪廳到底是幹什麼去的？”

老林沒想到安華一開口就那麼直接：“安華，你相信我？相信我沒……”後面的話老林說不出口。不過安華顯然是清楚明白的。

“嗯，阿姨今天到了車隊找到我，跟我說了些她弟弟的事情，還說你跟她弟弟都是無辜的。”

老林聽到無辜兩個字，終於眼眶紅了起來。

“安華，我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你爸是清楚的。我妻子也清楚。我那晚去迪廳真的不是為了找那個，我有正事兒要幹。”

話說得含含糊糊地，安華直接小聲問道：“你去迪廳的目的跟警察說了嗎？”

就是因為說了，警察不相信，老林才會被關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在山海市跟我小舅子那車隊打聽後，覺得他是無辜的。而且，他還給了我一個地址。我就回來準備自己先去看看。結果發現是我們南花市的迪廳。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第一次去迪廳。還沒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就遇上警察來掃黃了。”

話說到這裡，很多事情都明朗了。

安華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你去迪廳，到底是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