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他悄悄牽住了江醒桌子底下的手。

前排彎腰撿筆的沈佳佳不小心瞥見，片刻後，她默默拿起書擋住了臉，挺直了背，然後伸手戳了下快睡著了的曾志。

曾志唰的一下激靈了。

沈佳佳：“坐好了，我剛看見老師看你呢。”

曾志：“哦哦，謝謝啊。”

沈佳佳：“沒事。”

他們兩個直挺挺坐著，將後面擋的嚴嚴實實。

窗簾微動，陽光疏落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

第58章 高考畢業。

一年又三個月後。

6月6日。

高考前。

之前的教室已經被用作了高考用地, 拉上了警戒線。

幾天前，全校的高三生都挪到了對面的初中部，進行最後的衝刺。除高三之外的所有學生, 全部放假在家。

校園裡很安靜，燦爛的陽光照在墨綠的黑板上，左下角的小方格里，高考倒計時終於變成了‘0’。

小方格上面，每天一句鼓勵的話，今天最後一天，上面寫著：等風來，不如追風去。

教室裡，所有人都在反覆重刷錯題, 習題集、錯題本、考過的試卷，全都亂糟糟的擺在桌子上。

課桌兩旁的書袋, 也都塞的鼓鼓囊囊，還有過道里裝書的塑膠箱子，一眼望過去，書將人淹了。

細微的緊張瀰漫在空氣裡。

老馬就是在這種氛圍裡走進來的。

他沒出聲，而是先環視一週, 看了看他教了三年的這些不省心的傢伙, 他看得很慢。

最後, 老馬輕輕嘆了口氣, 再抬頭時，就又是往常那副笑容，然後伸手敲了敲桌面。

“來, 休息一下吧。”

班裡氛圍鬆動了點, 江醒把自己從題集裡□□, 揉了揉痠痛的肩膀，沒揉兩下，紀煦就放下筆，轉轉手腕，捏上了江醒的背：“別亂動了，我給你揉揉。”

江醒點頭，推過來一杯水：“剛才託老曾買的，見你做題，還沒給你。”

他們兩個雖然並不緊張，但從來都沒有鬆懈過。

高三一年，無數次模擬考試，江醒和紀煦兩人的成績拉不開差距，每次不是你差我一分，就是我差你半分。

但高考全國擇優錄取，不是簡單的六市聯考可以比的，誰都有失利的可能性。

老馬笑了笑，推了推眼鏡：“明天就要上戰場了，但是大家一定不要緊張，拿出所有的實力去迎戰。”

高考，是單槍匹馬的斥候，進行的一場孤獨的戰鬥。沒有老師、家長、同學的陪伴，只有十幾年來積累的學習和考試經驗。

它甚至深深影響著絕大一部分人的往後的命運。

老馬：“不要怕，平常心，好好考，正常發揮就是超常發揮。一轉眼三年時間就過去了，你們裡面很多人，我，還有其他的老師，罵過也罰過，跟你們一樣想趕緊高考結束，我們也能歇一歇，去帶下一屆。”

“但是臨快畢業的時候，還是有點捨不得。”

江醒眼中微動，往周圍看了看。

三班的人都默默聽著，有人甚至微微紅了眼眶。

雲照和海市一中最大的不同就是，班級固定，從不分班，高一入學你在哪個班級，往後三年你就都在這個班級。

三年的吵吵嚷嚷，彼此之間早就熟悉了班裡每個人的習慣和性格。

江醒是高二轉過來的，三班沒給他機會做一個人際關係的孤島，他第一次感受到，即將離開一個大集體的時候，心中淡淡的不捨。

曾志放下書，笑道：“沒事兒老班，您實在捨不得，到時候畢業典禮那天晚上，請咱們吃完飯啊！”

紀煦伸了個懶腰，一笑：“對，隔壁街新開的一個天降福餐館，聽說味道很好，咱們還沒吃過呢，不知道班主任的私房錢夠不夠。”

班裡頓時笑開了。

老馬哼哼兩聲：“吃吃吃，就知道吃，休息完趕緊再回來複習！”

……

晚上。

紀煦躺在床上握著江醒的手。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窗戶大開著，外面徐徐清風吹進來，將白天裡那一份熾熱吹散，不見蹤影。

江醒仰面望著上鋪的床板，心裡比往常還要平靜。

紀煦：“今天早點睡吧。”

江醒嗯了一聲，過了會，低聲道：“紀煦，你想學金融，我卻還沒想好要學什麼，要是我以後也走了科研開發的路呢？”

他很想去探尋未知的領域。

但他記得紀煦說過，他此生沒有什麼大的追求，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自己的家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守著一個幸福安康的小家。

紀煦稍稍撐起身，低頭看他：“你這麼問我，心裡其實已經有想法了吧。”

江醒沉默：“我……”

紀煦俯身親了他一下：“傻子，以為我會不開心？”

他之前就已經說過，江醒的做題習慣和他很不一樣，可以非常有耐心的用最難的一種方式解題，這種耐心，若是選擇走科研的話，再合適不過了。

紀煦緊了緊江醒的手，輕輕嘆了口氣：“江醒，我鄭重的告訴你，在這種涉及到你以後發展的事情上，不用顧忌我的感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重新躺回去，安靜道：“我是怨著我爸媽的事情，但不會把這種情緒牽扯到我喜歡的人身上，我喜歡你，想要你好，我不想把這份喜歡變成繩索，沒道理我選擇自己喜歡的金融，卻要你放棄你想要的。”

“再說，我不許，你就不選了嗎？”

江醒搖頭：“不會。”

紀煦：“那不就行了。”

他抱緊江醒，語氣有點低落：“男朋友，你看我這麼寬容大度的份上，能答應我件事兒嗎？”

江醒心裡正有點愧疚，聞言立即道：“你說，我肯定答應你。”

紀煦在後面笑得像條狐狸，“……我想看你穿研究服的樣子。”

江醒：“就這個？”

“當然不。”

紀煦輕輕吮吻了下他的耳垂，慢悠悠道：“我想看你在床上穿研究服的樣子……”

剩下的話他聲音放的更低，將所有的活色生香，都湮滅在夜色溫熱的靜謐裡，悄悄落入耳中。

江醒微愣，反應了兩三秒。

很快，他耳朵脖子紅了一片，手肘向後搗了一下，惱道：“紀煦你要不要臉？”

紀煦捂住心口，纏著撒嬌：“不要了，你說行不行嘛。”

啐。

小黃人裝什麼大白兔。

江醒面無表情捲走了唯一的一張小薄毯子，遮住臉：“睡覺。”

好吧好吧。

紀煦無聲笑了笑，手賤的揪了揪江醒露在外面翹著的頭髮，嘆道：“行，這世道，沒人權吶——”

……

高考這幾天，由學校統一派車，班主任組織，將考生統一送到對應的高考地點。

一場場考試考過去，當所有的考生最後一次被送回學校的時候，三五成群的回到了教室，把成箱成箱的資料書搬到了走廊。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我們畢業了——！！！”

“我們畢業了！！”

“xx我喜歡你！”

“老子畢業了，去他媽的試卷，去他爹的考試！”

沉寂的校園一下子變得無比沸騰。

畢業於自由的氣息瞬間充盈在每一個角落裡。

嘩啦！

無數試卷紙張被撕成了雪花碎片、折成了紙飛機，紛紛揚揚的從教學樓飄落而下。

載著拼搏與努力的三年青春歲月、印在試卷上的青澀筆記和夾在日記本里的每一片樹葉一起，鼓譟著這即將逝去的少年時光。

藍白校服映著藍天白雲，有人不捨有人大笑，有人狂奔有人呼喊。

林蔭繁茂，夏蟬高鳴。

學校的廣播臺終於只為他們響起了專屬於畢業季的歌。

紀煦拉著江醒，到了欄杆旁邊，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裡自己笑著的模樣。

江醒：“畢業快樂。”

紀煦：“畢業快樂，a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