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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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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青到底比詹澤多算一步。”

謝敏朝此時毫不遮掩眼底的幾分讚賞,“鶴月,你可知秦世延當初因何觸怒德宗啊?”

“秦世延曾是宋憲的副將,若無宋憲,便無他秦世延。一個徐山嵐還不夠讓這秦世延冒險出兵,但失蹤多年又忽然出現的宋憲卻可以。”

宋憲。

那位打了勝仗之後出逃失蹤的鐵血將軍。

吳氏的脊骨塌下去,眼淚彷彿已經流乾了,她垂著眼簾,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隱約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聽見了遠處隱約的廝殺聲。

這座皇宮裡,正被血腥的味道包裹洗禮。

“我以為你偏愛詹澤多一些。”

她的聲音很輕,有些飄忽,“是我錯了……”

“我給過你們母子很多機會了,鶴月。”

謝敏朝的指腹輕輕拂開她臉頰的淺發,他的神情彷彿是溫柔的,“可你們誰也不珍惜。”

他朝一旁的濯靈衛統領伸出手,那神情嚴肅的青年當即將一隻小巧的木盒恭敬遞上。

木盒開啟,裡頭靜躺著兩顆烏黑的藥丸。

他捻出其中一顆來,伸手將吳氏攬進懷裡,又將那顆藥丸湊到她唇縫邊,冷靜地說,“鶴月,聽話,吃了吧。”

吳氏渾身僵冷,即便他輕輕撫著她脖頸的手掌是溫熱的,她也覺得渾身冷得徹骨,她在淚眼朦朧間,在他的懷裡仰望著他:“謝敏朝,你真的愛過我嗎?”

即便已經人到中年,謝敏朝的輪廓仍是剛毅深邃的,眉眼也仍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他凝望著懷裡的吳氏,似乎是想起了當初娶她進齊王府時的情形。

“鶴月,記得我曾同你說過什麼嗎?”

他的語氣越發溫存動人,“你的存在,讓我覺得我有的時候也能如尋常百姓一般,平凡地去愛一個人。”

“我若不愛你,當初又為何要娶你進府?”

“可是你變了!”

她哭得聲嘶力竭。

“不。”

謝敏朝任由她哭鬧,隨即平淡地用指腹替她擦去淚珠,“是你變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是你忘了,我當初讓你做決定要不要跟我時,是你說的,哪怕是我的妾,只要我愛你,你就能一直在我身邊。”

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字句都顯得冷極了,“是你食言了,你不甘為妾,不甘詹澤是庶子,你逼得他成了如今的樣子。”

“鶴月,我知道,歸根結底其實在我,我能明白你的難過,你的不甘,因為我身在皇家,又逢亂世,我不得不握緊我能夠握住的權力與利益。”

他輕輕地嘆息著,“可是鶴月,我不後悔。”

“詹澤唯一像我的地方,便是他能為了我的位子捨下你,我也能為南黎而捨下你。”

他語氣卻繾綣溫柔,卻字字如刃,絞得她血肉生疼。

此時,吳氏方才明悟,她當初義無反顧要深愛追隨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

情愛,遠沒有南黎重要。

他會愛她,卻從來理智得殘忍,從不會耽於情愛。

他要的,是漢家天下,是完整的中原疆土。

“若他沒有為了得到這個位子而與北魏奸細有所勾結,我或許還會有些不忍,不忍他如此年紀,便要為繁青開刃。”

謝敏朝定定地看著她,“鶴月,我謝氏天下如今只剩殘破半壁,詹澤不是不能爭,他完全可以,但你與詹澤卻只能瞧見眼前的幾分利益,從此處開始,你們便輸了。”

他輕柔的手指撫過她的下頜,指節驟然用力,逼得吳氏張開了嘴,任她如何哭叫嗚咽,他手上的動作卻並未有絲毫停頓。

烏黑的藥丸被他送入她口中,他隨後在她頸間一擊,她便不受控地吞嚥下去。

殿內晦暗,謝敏朝壓下眼眶裡微泛的酸澀意味,閉了閉眼,將她抱入懷中。

“鶴月,輸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第111章

周靖豐已達武學至高之境,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此時方見他抽出那柄薄光劍,便足以令在場的晉王門客心生怯意,他們面面相覷,似有猶疑。

“周老,快把這蜘蛛網除了去!”

吳泊秋哈哈大笑著,旋身往上,拂塵白絲勾住金絲網的剎那,周靖豐在高簷之上俯身往下,薄光劍重擊密網。

跟隨周靖豐與莫韌香而來的數名石鸞山莊的弟子飛身落於金絲網之上,劍鋒與之相抵,數人的內息碰撞。

“殿下,快走!”

護在謝詹澤身前的近侍眼見著那金絲網將碎,便當即回頭喚道。

謝詹澤眼底壓著一片暗沉沉的陰影,在被幾名近侍推著往禁軍用血肉性命開出的那條路走去時,他回頭望見被數名石鸞山莊弟子護在最中央的那對夫妻。

他緊緊地盯著那雪衣少年。

“殿下,月童城破,宮門已開,南疆軍和秦家軍都已經入宮了!”

一名渾身沾血的軍士才至月洞門,便跪倒在雪地裡,嘶聲大喊。

謝詹澤聞聲,腦內彷彿有一根弦驟然繃斷,凜冽的風灌入喉頭,嗆得他灼燒難捱,彷彿身側所有近侍焦急的聲音都已變得有些渺遠。

莫宴雪與硯竹飛身而起,彼此背對著橫握劍柄,劍鋒擦著鵝毛般的雪花剎那劃破數名禁軍的後頸。

一片人牆倒下去,為謝詹澤開闢的那條道有了缺口,戚寸心只覺手中的絲絛被少年一瞬抽出,她只來得及瞧見殷紅的流蘇與他沾血的衣袂在半空微蕩。

攜霜帶雪的纖薄長劍已刺破長空,指向謝詹澤。

“冬霜,你快……”

一個“走”字尚未來得及出口,謝詹澤才握住身畔年輕女子的手,卻在那金絲網破損下墜的剎那,見她忽然旋身而起,雙足重重地踢在他的腰腹。

他猝不及防,整個人摔出去。

金絲網將他纏裹其中,纖薄如柳葉般的劍刃自背後刺穿他的胸口。

“殿下!”

近侍大喚一聲,隨即憤而提劍朝冬霜刺去。

“住手!”

謝詹澤最先到到的,是刺穿自己胸口的沾血劍鋒,乍聽近侍的聲音,他當即用盡力氣開口。

鮮血自他口中湧出,他輕抬眼簾,瞧見站立那兒的冬霜,她的眼底再無一絲情意溫存,冷得像始終捂不化的冰。

“為什麼?”

他望著她。

“為什麼?”冬霜迎上他的目光,她忽而輕笑了一聲,那眉眼間再無平日裡的半分柔順,“二公子覺得疼嗎?”

她喚他二公子。

“世子死時,我也如你這般疼。”

她說。

謝詹澤怔怔地盯著她,他彷彿脫力一般,跪倒在雪地裡,隔著殘破的金絲網,他的聲音變得很輕,“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二公子你借我的手給世子下了猛藥令他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冬霜輕抬下頜,她輕呵一口氣,白霧轉瞬消散,“是我愚笨,未曾識破你的詭計,才讓世子含恨而終。”

風聲哭嚎,猶如鬼魅。

謝詹澤忽而苦笑,他搖頭,“你可不愚笨。”

時至今日,他方知謝宜澄即便是死,也不忘算計他,那是早就已經鋪墊好的長線之計,故意讓他看到這婢女冬霜,故意讓她接近他。

謝宜澄死時,她不悲不哀,滿心滿眼,都只盼望著他實現諾言,將她帶在身邊。

即便謝詹澤生性多疑,從不向她展露他心中所謀,她也仍舊有那樣的耐心,一步步地靠近他,仰望他,安靜地在他身邊做一朵解語花。

這不是愛是什麼?

在金源遇刺時,當她捨身為他擋劍受傷,險些沒命的那個時候,謝詹澤以為,這應當就是她的愛。

什麼愛啊……

原來都是她用自己為代價的精心算計。

“何必呢?”

他面上血色盡失,輕輕嗤笑,“冬霜,他已經死了,你在我身邊的每一日,就沒有一刻動搖嗎?”

他如今看起來可憐極了,可冬霜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耳畔的淺發晃動,“世子就算是死了,我也是他手裡的一把刀。”

她仍舊記得那日。

形銷骨立的世子宜澄躺在床榻上,眼角浸滿淚意,他是那樣絕望,最終只對她道:“冬霜,我還是心有不甘。”

“可惜,什麼都晚了。”

冬霜那時已如謝宜澄所打算的那樣,刻意接近了謝詹澤,但誰也沒料到星危郡王謝繁青逃出北魏皇宮的訊息一出,謝詹澤便趁謝敏朝不在月童之際,對謝宜澄下了死手。

謝宜澄的一計還未成,便徹底一病不起,最終不治而亡。

可冬霜不願他飲恨而終。

所以在謝緲帶著戚寸心回到月童後不久,她便自甘投誠,做了謝緲手中的一顆棋子。

但謝詹澤多疑,他待自己的母妃吳氏尚且說三分留七分,對於冬霜,他自然也不會輕易吐露心中所想。

故而冬霜是在金源的那場刺殺之後,才真正得了謝詹澤的信任,此後金源送至謝緲手中的訊息,無一例外,皆出自她手。

謝詹澤隨著她的手,看向她的腹部,他的嗓音乾澀得厲害,“這孩子,是否也在你的算計之中?”

“若沒有這個孩子,如何能令你的王妃與岳丈心生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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