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舟不給她半分後退的餘地, 不停地進攻, 如同一個將軍一般攻略城池。
盛以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了這個吻裡。
直到她有些呼吸困難了,盤著江斂舟後背的手撓了又撓, 江斂舟才放開了她幾分。
可只是等她大口呼吸幾下, 江斂舟便又再次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偏頭吻了上去。
……是江斂舟和盛以的初吻。
但也是他們的好多好多次吻。
到了最後, 盛以都被欺負得要氣惱了, 江斂舟才勉強收斂了幾分,退開身體,卻還盯著她的唇看。
盛以又喘了幾口氣。
她沒忍住地用手去碰了碰自己的唇,下意識地反應竟然是
還好,還在。
……她甚至覺得江斂舟真的會把她的唇瓣吞進去,一直到現在,近乎失去了知覺似的。
拿起手機做鏡子照了照,不知道是不是盛以的錯覺,她總覺得唇瓣似乎……
腫了。
她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想要衝江斂舟生氣,可說出口的話卻不知道為什麼又軟又無力,說是發火倒更像是撒嬌似的。
“你這樣,我這兩天還怎麼出去見人!”
她可沒忘,《december》那首特別曲,就是要在《同桌的你》收官錄製前錄好才行。
就她這樣,要是消不了腫,還怎麼去工作室?別人會怎麼看她?
盛以越想越氣,江大少爺卻跟沒事人似的,不甚在意的:“那就不出去了唄,正好,我陪著你。”
盛以:“……”
他不說倒還好,他這麼一說,她就很難不去想江斂舟“陪著”她的時候究竟會做什麼……
盛以沉默兩秒:“我突然覺得去見人也沒什麼。”
江斂舟:“?”
不怎麼忙的時候,盛以會有午睡的習慣。
今天中午也不例外,江斂舟陪她吃了午餐,盛以就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哈欠地打。
江斂舟不但絲毫沒有勸她的想法,還把助紂為虐這一招使得那叫一個好。
很輕地哼了歌,像是搖籃曲似的,盛以越聽越困,江斂舟把被子給她一蓋,盛以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眼看著盛以睡了,江大少爺卻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站在床沿,越看越開心。
落了個吻在她額頭,江斂舟直起腰時,手機驀地響了起來。
他迅速掛掉,無聲地走出房間、又給盛以關上了房門,這才看了眼螢幕。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但顯示的歸屬地是明泉市。
江斂舟微微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
他的資訊向來保護得很好,而且這個手機是他私人賬號,只有最親近的親友們才知道,這個是……
正奇怪著,手機卻又響了起來,還是那串號碼。
江斂舟頓了頓,接了起來。
“喂?”電話裡傳來一道很溫柔的聲音,有些耳熟。
拜他那很不錯的記憶力所賜,江斂舟迅速想了起來是在哪裡聽到過這道聲音
“安老師?”
他有些意外,但還是立馬恭敬而禮貌地道,“您找阿久嗎?她剛睡了……”
沒等江斂舟說完,安老師便溫和地打斷了他:“不是,我不找阿久,我找你。”
江斂舟愣了愣。
“江斂舟對吧?”安老師輕笑了聲,“是你經紀人莊先生聯絡到我的,說覺得我可能有話想跟你說,便把你的聯絡方式給了我。”
“我確實想跟你聊幾句,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我正好在湖悅山色附近。”
江斂舟便是在湖悅山色附近的那家咖啡廳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安老師的。
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優雅而知性,穿一件白色線衫,裡面搭了淺色長款旗袍,通身的溫柔氣質屬實難能可貴。
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不像是這個浮躁的時代裡的人。
江斂舟落了座,跟安老師打招呼:“安老師您好,我是江斂舟。”
安老師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眼,神情又滿意了幾分。
服務員走過來,放了兩杯咖啡在桌上,安老師推了一杯到江斂舟面前:“放輕鬆,沒什麼大事,就是找你隨便聊兩句。”
安老師這麼一說,江斂舟才驀然意識到
他似乎真的在緊張。
這確實挺奇怪。
畢竟他可是江斂舟,出道幾年來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千萬人面前的演唱會,攝影燈光閃爍不停的紅毯,候選人公佈時刻的電影節……
他這會兒竟然還需要“放輕鬆”。
這麼一想,江斂舟也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果然,是江斂舟又如何,一涉及到“盛以”兩個字,還不是輕而易舉便方寸大亂?
他掀了掀眸,恰好撞入安老師那雙慈和的眼裡。
兩人對視一笑,氣氛鬆緩了幾分。
江斂舟拿起小湯匙,輕輕攪拌著咖啡最表面那層拉花,率先開了口:“安老師,真的很謝謝您,如果不是您,阿久就沒辦法拿起畫筆了。”
安老師看他一眼,搖了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的。如果沒有我,阿久依舊會開始學畫畫,只是換了一個重新教她的老師而已。”
江斂舟抿了口咖啡,也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確實。
她比誰都倔,那會兒大概也是真的決定了從頭來過吧。
他一瞬間便有些說不出的驕傲,想,真不愧是他的阿久。
“那天我們錄節目,一起玩卡丁車的時候,您看到了吧?”江斂舟問。
果然,安老師點了點頭。
“那天玩得很開心,但我一直有個疑惑沒能找到答案。”
江斂舟斟酌了兩秒,繼續問,“您大概也看出來了。我那時候有問過阿久可以玩卡丁車嗎?她說沒問題。我最初只覺得她是一貫的要強,後來第一次和她一起嘗試的時候,才發現她好像真的一點兒妨礙也沒有。”
他抿了一下唇角,竟有些不願意說出來後面那句話。
嚥了一下喉嚨,江斂舟驀地就覺得著實難以開口。
“阿久出車禍後,沒留下什麼陰影嗎?”
話問出口的瞬間,江斂舟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
想想那時,盛以也就是個還沒到十八歲的小姑娘,便經歷了那樣的車禍。
儘管盛以從來不主動提起,他也根本無從得知那場車禍到底有多嚴重,但他知道盛以說過在床上躺了挺長時間的,何況是直接右手再也不能提重物、不能畫畫,甚至連開車都不能了的。
那就說明當時絕不是一場很小的車禍。
但算一算。
重逢以來,盛以坐過很多次他的車不說,就連那天一起玩卡丁車、從最高處一路俯衝向下,她也沒有絲毫的異常。
像是那場車禍之於她來說,只是換了隻手畫畫,只是換了一種畫風似的。
安老師看了眼窗外的車流,有些感慨似的。
“當然不是全無陰影。”
江斂舟的心尖輕顫了顫。
“她最嚴重那會兒,其實是剛跟我學畫畫時。”安老師笑了笑,笑裡的意味卻全都是心疼,“大概是因為那場車禍對她來說實在沉重,她起初……”
“一碰畫筆就開始吐。”
江斂舟愣了愣。
“碰一次吐一次,”安老師偏過頭,又看著江斂舟,輕笑了下,“吐到什麼都吐不出來了,還在繼續幹嘔。”
“我那會兒勸過她,其實也不止我,她的爸媽都心疼得不行。你也知道她爸爸吧?那麼嚴肅的一個人,我有一次在病房外碰到他,看到他在擦眼淚。眼看著我走過來,又跟我說,他已經沒收了阿久的畫筆和顏料,讓她別碰了。”
江斂舟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你也知道阿久的性格,她要是會聽話,也就不是阿久了。”安老師輕輕搖了搖頭,“我勸她說,要不然別畫了,反正她那麼厲害,去做別的事也一定可以的。”
“阿久當時跟我說……”
“盛以生來就是要畫畫的,就像江斂舟,生來就是要站在舞臺上的。”
江斂舟驀地睜大了眼睛。
他甚至一瞬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老師盯著他看,說,“那其實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
“後來我注意到過很多次你的名字。”她笑起來時,眼角有些細紋,卻全是歲月留下的溫柔,“在一些新歌排行榜上,在一些電影主演名單上,在一些體育館舉辦演唱會的大屏上。”
“很多次。”
“我那時候就想,阿久是真的沒有說錯,你就應該站在舞臺上。”
“所以阿久強迫自己走出了那個陰影,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方式。”
“但想想,她那樣的性格……大概是一畫畫就想吐,那就吐完繼續畫,跟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總而言之,你現在能看到的,就是一個車禍完卻依舊可以追求速度和自由的盛以。”
江斂舟是勉強維持住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