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默兩秒，才意識到話題早幾百輩子已經拐得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這件大事，是以，盛以還試圖把話題繞回來。

“你可是個粉絲千千萬的大明星，粉絲中也有不少的女友粉。”盛以頓了頓，“之前也只是炒cp就算了，你真跟我表白了、還被這麼多人知道，而且……我還沒答應你，你都不怕大批次脫粉？也不怕有營銷號趁機黑你？”

江斂舟到底不是個普通人。

他是個一舉一動都活在萬千人目光中的藝人，所有的言論舉止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粉絲從中找到喜歡的一面，自然也有黑子想方設法挑出來黑點的一面。

更不消說是這麼有爭議的事情。

江斂舟沒說話。

盛以便也靜默了下來，看著江斂舟。

兩個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寂。

直到，江斂舟驀地一笑。

他語氣很平靜，彷彿在說的並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帶著如同往常一般的、置身事外的超脫。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盛以怔了怔。

“這些年來，我從來都自認問心無愧。”江斂舟偏頭，看向了不遠處。

卻又好像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我喜歡舞臺，喜歡唱歌，所以站在了這裡。”他斂眸一笑，“我從來都不會辜負自己的喜歡，能有現在的高度，我很感謝有那麼多人的支援，可是盛以……”

“我更感謝自己。”

江斂舟的語氣驕傲肆意，明明是別人說出口會顯得大不敬的話，他說來卻是平常。

像是多年前拿了第一名，做學生代表發言時，他揚眉說“我真感謝天生如此聰明的自己”。

“因為哪怕沒有別人的支援，我依然會寫歌，會努力站上每一個舞臺，會喜歡，會熱愛，會走去未來。”

“所以，盛以，你明白嗎？”

盛以抿了抿唇，沒說話。

“我喜歡你這件事，就只同我跟你有關係，甚至，它只同我有關係。因為這是我打從內心想說的話，這是我的感情，所以……”

江斂舟抬眉一笑，恣肆灑脫，

“誰都無權干涉。”

哪怕盛以早知道江斂舟是一個如何的人，此時此刻，她依舊難免受到了振動。

她怔了怔神，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話來。

很奇妙的想法。

一邊會想著“江斂舟怎麼會這麼說”，一邊卻又想著“就是因為說出來了這樣的話，所以才是江斂舟”。

太過矛盾，連她自己都無法表達清楚。

“我感謝所有人對我的喜愛，並堅定無比地認為，能被一個人看到、再喜歡上，是我一生都足以驕傲的榮幸。”

江斂舟說，

“可若有一天，他們會因為任何事情而選擇結束這段喜歡，我都認為足夠合情合理，並且依然應該心存感激。能遇見已經是天大的緣分，能陪我走一段日子，我已經感恩至極。”

“那麼。”

“拋開我是一個藝人的前提，我喜歡你這件事，便只是以江斂舟的立場來說的。”

“被別人知道也好，不被知道也罷，又有什麼影響呢？左右不過一句”

“盛以，我真的很喜歡你。”

這是第二次聽到江斂舟的表白了。

跟上次……

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如果說上次是意外，是錯愕，那麼這次……

便是震撼，是動容，是……

一些些的喜悅。

說不出的喜悅。

盛以輕咬貝齒，甚至一瞬間有了想說什麼的衝動。

可壓根沒等她說出口，江斂舟便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麼似的，先一步攔住了她。

“我是這麼認真的喜歡，所以盛以，請你也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感動而答應我。”他稍一揚桃花眼，甚至驀地顯出了幾分風流來，“堂堂江斂舟，總不能一點自信都沒有吧？”

盛以到嘴邊的話，便驀然被這麼攔了下來。

她張了張嘴，最後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很發自內心的，輕鬆地笑了出來。

“算了。”她一搖頭，“上車吧，等會兒他們就來了。”

盛以繞過他，往車上走去，臨拉開車門前，又回眸看了江斂舟一眼。

眼角的那顆淚痣，綴滿了光。

“我會認認真真考慮的。”

說完，她才拉開門，抬腳上了車。

三月的春光下，連耳朵都漾著粉意。

江斂舟盯著她的背影看，神色不明。

堂堂江斂舟，聽見一句“認真考慮”，便覺得是天大的恩賜。

堂堂江斂舟啊……

就是一丁點自信都沒有。

攝像頭再次開啟的時候，整個直播間的彈幕都刷得更瘋狂了。

先是一陣【？？？】齊刷刷飄過去，讓人都有點不認識這個符號究竟是什麼了。

而後，網友們恨不得端起放大鏡，哦不，顯微鏡，哦不，天文望遠鏡來細細觀察這兩位的任何細節。

【阿久上車時好像是在笑ww】

【耳朵是粉的！！！不用懷疑兄弟姐妹們，阿久這種超強bking，只有在不好意思的時候耳朵才會變粉啊啊啊！！阿久寶貝快告訴我你在不好意思什麼，讓麻麻聽來高興高興！】

【嗚嗚我怎麼就沒長個順風耳呢，jlz我好恨你，你無緣無故幹嘛提醒阿久啊！有什麼是我們這些cp粉聽不得的嗎哼哼，一看你就還沒追到老婆！】

【真的還沒追到嗎tt，江斂舟你怎麼這麼垃圾，你到底行不行、會不會追女孩子啊？我每天都在懷疑你是不是壓根沒點亮追人這個天賦……】

【江斂舟你又在笑什麼，別笑了！！！啊啊啊我要瘋了，是男人就把盛以給我按在車門上親！親到她嘴都腫了，親到她願意當你女朋友為止！】

【前面的姐妹你冷靜一點！你怎麼越說越危險了！違法犯罪要不得！】

……

盛以也覺得挺奇怪。

明明她跟江斂舟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但……

每一個人進來，不管本來是在做什麼，都會頓上一頓，而後或光明正大、或自以為隱蔽地打量江斂舟跟盛以一番。

再互相交換上幾個眼神，而後選一個離江斂舟和盛以最遠的位置坐下來。

直到最後再也沒有更遠的位置，宗炎才猶猶豫豫地在江斂舟隔了個過道的位置坐下。

……怎麼看怎麼不情緣的那種。

坐下的時候，江斂舟淡淡地偏過頭瞥了他一眼，宗炎瞬間渾身一凜，都不等屁股捱到座椅，刷地就站直了身子。

盛以：“……”

宗炎：“……”

他也不想這麼慫的！

實在是車裡的氛圍太奇怪了好吧，一看就好像突然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這換誰誰不得小心翼翼的？

宗炎跟尹雙交換了個眼神。

這到底是怎麼了？舟哥怎麼看怎麼怪好吧，這到底是心情好還是不好？

按照我的經驗，應該算是不錯的，要不然就你剛才的表現，他這會兒已經懟你了。

真的心情好嗎？那為什麼剛才進來的時候這麼安靜啊，以往舟哥不都會在阿久旁邊說這說那的嗎？今天也不話癆了？

從沒想到有一天會用“話癆”這個詞形容舟哥orz。

剛才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啊啊啊為什麼我不是個直播間的觀眾，肯定是特別勁爆的事，我真的無敵好奇！

【……不要用眼神交流了我的寶貝們，在直播間的分析帝面前，你們全都是高畫質□□的懂嗎？】

……

盛以抽了抽嘴角，現在不僅是不想跟江斂舟說話了，也不太想和這一群幼稚的嘉賓們說話了。

楊導看著監視器裡的畫面，再看看實時資料，一時間都有些失語了。

為什麼一整車的嘉賓沒有一個人說話，現在還能實時觀看人數不斷飆升？直播間的彈幕也越來越密集？

現在的觀眾們都這麼閒的嗎，就愛來看別人靜坐？

大巴車裡的寂靜並沒有維持太久。

廣播的聲音打斷了這股暗流洶湧，其他嘉賓們甚至無意間鬆了口氣似的。

“各位嘉賓，恭喜你們都按照預算購買了自己想要的野餐物品，大家今天也都辛苦了。為了犒勞大家，節目組在別墅裡為各位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各位嘉賓可以回各自的房間稍事休息，再一起出來吃餐點。”

廣播頓了頓，繼續道，“但需要各位留心的是，本次聚餐與以往有所不同。請各位回房間換上自己最喜歡的睡衣，今晚將是”

“睡衣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