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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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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燕思: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皇兒昨夜氣憤,也犯了糊塗,押解了大皇兄和五皇妹,把一件家務事,變成了天下事,惹得朝臣議論紛紛,惹父皇您傷心。

你真不怨你大皇兄?

只是生氣和寒心罷了。父皇既已打罵過皇兄,皇兒的氣就消了,莫要把事鬧大了,尋個辦法糊弄百官,這事便翻篇,以後我們誰都不再提,皇兒依舊喜歡大皇兄,依舊孝順父皇。

最後一句乃是重點,衛燕思幾次想說,皆覺得不夠自然,裝在肚子裡醞釀好久。

她歪歪頭,試圖窺見太上皇隱在暗處的龍顏,影影綽綽中,僅見到太上皇衣裳的輪廓。

哪有簡簡單單就作罷的。太上皇道。

父皇何意?

有個人必須殺。

盧池淨?

婉貴人。

衛燕思猶豫一瞬,答應下來,反倒是屹川王不幹,回魂一般,狗爬到太上皇的寶座下,苦苦哀求太上皇網開一面。

屹川王:婉兒她有了我的骨肉是您的親孫子啊。

第100章

衛燕思真服了屹川王, 這等醜事豈能講得如此直白,多少要考慮到太上皇年邁體弱。

果不其然,太上皇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連呼吸都停止了。

衛燕思怕他當場駕崩, 大步衝上去, 猛揉他胸口, 努力替他順氣。

父皇,事已至此, 何不成就一樁美好姻緣。

婉貴人罪大惡極,可殺她就是一屍兩命。朕登基不久, 不想造太多殺孽。

事已至此,求您看在他們二人苦命鴛鴦的份上網開一面, 朕尋個理由打發婉貴人去別宮。

況且莞貴人跟著朕也該是守活寡的命, 更別提孩子

衛燕思言辭懇切, 極度的襯托了屹川王的狼心狗肺,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 提醒了太上皇她的女兒身。

說到底是她對不起入宮的嬪御們,今日出了個奈不住空閨寂寞的婉貴人, 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太上皇態度堅決:國有國法,宮有宮規, 如果不處置婉貴人, 後宮嬪御豈不是肆意妄為?

他話一出口, 屹川王開始第二輪的痛苦哀嚎, 拼命求情,鼻涕眼淚橫飛。

該勸的衛燕思都勸了,人各有命,再多言, 顯得她這皇帝心慈手軟太懦弱,更怕言多必失,便只是伺候著太上皇,幫他揉肩捶腿,疏解胸中鬱氣。

太上皇挺爭氣,緩上兩口呼吸後,四肢有了勁兒,連扇屹川王三巴掌,響亮清脆。

屹川王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發紫,捂住臉趴在地上,嚶嚶的哭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這一刻衛燕思方才明白,李德全所講的皇家的家務事,奴才守在外頭就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佩服他不愧是易東坡的師傅,比易東坡還要人精兒,猜到太上皇會動手,他一奴才帶在旁邊瞧著,會掉了屹川王的臉面,或會招來屹川王的報復。

衛燕思頓悟了,一個老奴才都曉得遠離是非,她又何必捱得太近,乖乖的站遠些,不再摻和了。

太上皇罵人的話沒停過,聽起來很有恨鐵不成鋼的味兒。手也沒閒著,丟開撥浪鼓,每一刻鐘扇出一記耳光。

可憐的屹川王直被扇成了豬頭。

衛燕思看得心情莫名爽,又講了兩句勸解的話,便退出內殿,詢問守在外頭的李德全什麼時了。

李德全回答:剛敲完暮鼓,宮門下鑰了。

原來這麼晚了,衛燕思抖抖發麻的雙腿,勞煩他跑趟養心殿,告知曲今影她平安無事,還需多耽誤片刻才能回去,要她別太擔心。

李德全應承下來,去去就回,帶回了曲今影並不在養心殿的訊息。

老奴問過那名小宮女,說是泠妃娘娘出宮了,去大理寺探望勇毅侯。

老奴帶萬歲來皇極殿時,並未重新鎖上養心殿的大門,想來泠妃娘娘是得了太后的準允才去的。

衛燕思略感不安:怎麼去那麼久?

眼下天黑了,娘娘自當是回侯府了。

不,她知朕的境地,一定會在宮門下鑰前趕回來。

李德全寬她的心:娘娘不是一般的弱質女流,行事總有分寸,或許是路上耽擱了。

但願如此。

衛燕思沉吟片刻,見左右無人,復打聽起三位忠僕的情況。

李德全道:萬歲別太憂心,養心殿的奴才全安置在太監所和侍衛處,都在自個兒房裡,不過是有了限制,出不門罷了。

這話也是明擺著告訴,太上皇並未存心為難,只是試探她是否有殺心,終究是疼愛她的。

有了李德全的暗示,衛燕思懸起的心徹底放下了,吩咐李德全派奴才去勇毅侯府問一問,泠妃可有平安歸府。

李德全一拱手,承諾親自去辦。

衛燕思目送他蒼老的背影逐漸遠去,對他欣賞有加,宮禁內外人人拜高踩低,見風使舵,像李德全這樣的人,少之又少了。

怪不得能培養出易東坡和春來這等徒子徒孫,圓滑卻不世故,很高明啊。

衛燕思嘴邊有了一抹弧度,想著內殿的風波未停,不好在外多逗留,急忙折身回去。

剛一掀開內殿的簾子,就隱約聽見馬兒的嘶鳴。

她立刻剎住腳,抬眸對上太上皇的眼,其眼眸裡的情緒同她一樣。疑惑與震驚。

宮禁之類禁行車馬,哪裡來的馬鳴聲!

衛燕思心存僥倖,盼望聽錯了,奔向緊閉的窗戶,猛地推開,將兩隻耳朵高高豎起。

寒涼的夜風迎面吹來,令她抖個寒顫。

這下,她不光聽見馬兒的嘶鳴,還有陣陣馬蹄,混合著刀劍相向的金屬碰撞聲,以及沉重鎧甲的摩擦聲,還有喊殺聲。

她再遲鈍也能猜到皇極殿外的情況。

父皇!有兵!

皇兒別怕!太上皇撐著扶手踉蹌地站起身,快把殿內的燭火通通滅掉。

衛燕思哪裡遇過這種陣仗,不免發慌,雙腳像灌過鉛一般,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冷靜些,到父皇身邊來。

太上皇哪裡還有嚴父的樣子,柔和下鋒利的眉眼,瞳仁深處盪漾著水光,就連嗓音也分外低醇,像是在哄小孩子,嘗一嘗新買的糖。

衛燕思像是獲得了某種溫暖的力量,漸漸靜下心來,三兩步地走向他,被他用力的擁緊懷中。

聽父皇的,不會有事。

衛燕思點頭,一把撈起仍處於渾噩中的屹川王,與他一起將所有的蠟燭吹滅。

殿內陷入無邊黑暗,充斥著詭異的安靜。

衛燕思適應了一會兒,眼睛慢慢能借著月光看清點東西。

忽而,有拔劍出鞘的鏗鏘聲響起,細細微微,卻震得衛燕思耳膜發顫,伴隨著一道銀光傷過。

父皇!屹川王聲線顫抖,您做什麼?何故拿劍抵著兒臣

不肖子孫!可是你與盧池淨裡應外合,密謀造反。

屹川王咚的跪下去,抽泣道:兒臣沒有啊真心知道錯了,絕不會幹出弒父弒君的事來啊!

當年朕改立小六做儲君,你一直懷恨在心,同盧池淨狼狽為奸,幕養私兵你養私兵想做什麼,難道是用來伺候你吃喝玩樂的?

父皇

第101章

朕今日叫你來, 是為了點醒你,讓你看清小六是何等珍惜你們兄弟間的情誼。她既承諾既往不咎,你何苦要走到這一步。

您只疼小六,您的眼中只有小六, 我就不是您的兒子嗎?屹川王毫無預兆的咆哮道。

逆子!

太上皇長臂一揮, 揚劍砍向屹川王

衛燕思眼見著長劍揮向屹川王的脖子, 說時遲那時快,欲要衝上去奪劍。

慌亂中不小心被一繡墩絆倒了。

她摔傷了膝蓋, 疼得直冒冷汗,剛把痛感忍過去, 一雙手摸索過來,扶著她站好。

沒事吧。太上皇關懷道。

衛燕思回過神, 趕緊去瞧屹川王, 見人還好端端的站在那, 高懸的心這才放下去。

至於那把劍, 仍然緊握在太上皇手中。

父皇, 先問問清楚,別冤枉了大皇兄。

她來皇極殿之前, 太后曾有言,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 一定會與太上皇拼個魚死網破, 護她周全。

她不由得猜測, 外頭的兵是太后的人。

可太后素來妥當, 嫌少貿然行事,難不成是過於憂心她的安危,失去分寸了。

當然,外頭的兵也有可能是盧池淨的人。

衛燕思突然靈光一閃, 對,一定是盧池淨派來的。

他毒死耿忘書,率領內閣和御史臺逼迫她將勇毅侯下獄,又知她一心解救勇毅侯,是以迅速起兵。

一連幾記重拳,打得她腦袋發懵。

最慘的是,她設計屹川王和曲婉婉,惹來了太上皇的猜忌,被太上皇軟禁養心殿。

一步一步,反而給了盧池淨可乘之機,

她在想,屹川王會不會早知道她的設計,將計就計,故意去同曲婉婉幽會。目的是令太上皇的猜忌她。

真要論起來,屹川王與盧池淨裡應外合也不是不可能。

她疑心乍起,但表面功夫要做足,畢竟她能想到的,太上皇亦能想到。

父皇,大皇兄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當務之急是查探殿外的情況。

太上皇早氣糊塗了:逆子,朕偏心小六,但平心而論,對你從無虧待。

屹川王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我才是你親生兒子,宮內的舊人誰都知道小六來路不明

住口!

如果沒有她,我本是太子,大雁的天下應該是我的!

你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哪裡有半點為君之才!

我沒有,難道她有嗎?屹川王一改先前唯唯諾諾的樣子,抬臂指住衛燕思。

他這般毫無城府的質問,令衛燕思心驚,一個疑惑自心底跳出來,驚得衛燕思五臟都在震顫屹川王真的像表面那樣愚笨遲鈍嗎?

皇兄你

太上皇氣狠了,猛烈的咳嗽兩口,手上的劍再也拿不穩,咣噹砸下去,只罵屹川王是個不孝子,最後一聲哽咽,癱坐到地上。

衛燕思連忙跪下去抱住他,彼時,屹川王紋絲不動,像是在觀賞一場事不關己的大戲。

即便月色迷濛不清,衛燕思依然能看見伊川王眼底的陰狠乖戾。好似一瞬間性情大變,方才還哭哭啼啼的人,壓根兒不是他一般。

衛燕思可以確定,這場兵變闖宮絕對和屹川王脫不了關係。

她當機立斷,撿起了劍,直直刺向朝她逼近的屹川王,卻被對方側身躲過。

傳言屹川王是個草包,因母妃的關係,身上流著一半匈奴的血,卻是皇長子。

當年太上皇決定傳位於他時,朝堂爭議不斷。

那時的他未滿十歲,功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他的母妃叮囑他,別露鋒芒。

他不優秀,試問哪裡有鋒芒可露?但明白天家薄情,心知母親是為他好,便沒反駁,特意懈怠功課,做個只知吃喝玩樂的閒散皇子。

又逢二皇子夭折,另外三位弟弟或體弱,或年幼。

滿朝文武即便看不慣他,也不得不以太子是國之根本為由,請求太上皇早定皇儲,穩定民心。

他自然心有歡喜。皇位非他莫屬。

偏偏好日子不長久,衛燕思憑空冒了出來。

衛燕思的身份引來諸多猜測,但架不住太上皇喜歡,不顧滿朝文武反對,非要立衛燕思做太子。

他的靠山只有從匈奴遠嫁而來的母妃,而衛燕思的靠山是太后和太上皇。

就算鐵了心爭儲,他也爭不過,反倒會惹來太上皇的厭惡,如此一來,便真的什麼都沒了。

自此,他真正的裝瘋賣傻起來,所求不多,僅僅是平安長大,喜樂一生。這也是母妃薨逝前唯一的心願。

他多麼希望幫母妃完成這心願,可他不甘心。

皇位本該是他的。

天下本該是他的。

逆子,你膽敢勾結盧池淨逼宮?太上皇壓住喉間的癢意,費了半天勁才把話說完整。

是你自己蠢,屹川王仰頭獰笑兩聲,小六呆在養心殿,有御前侍衛護著,而你呢,躲在皇極殿裡不出來,我正愁如何把你們一網打盡呢。這下好了,你和小六都在這,我也懶得廢神!

太上皇大聲道:你瘋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父皇,你當年為了的皇位,連同胞姐姐都可以追殺,我又如何不能殺六弟弟呢?

她是皇帝,你殺她是弒君,是大逆不道。

今天還就謀大逆了!

衛燕思:皇兄,不要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你!屹川王一個躍身,奔向衛燕思,劈手去奪她的劍。

衛燕思早有防備,連退數步,跑出內殿,高喊:御前侍衛何在。

別喊了,屹川王追出來,像一個獵人嘲笑掉入陷阱的獵物,語氣中滿是輕蔑,風禾關在侍衛處,沒法來救駕,至於你的御前侍衛,眼下正和盧池淨帶領的私兵打做一團呢,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你弒君,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順,百官不會服你。

所以我不會殺父皇,今夜過後,我會逼他下旨,昭告天下嘉懿帝暴斃而亡,改立國君。

衛燕思咬緊牙關:你夠狠。

是你太輕敵、太軟弱,明明抓到了耿忘書,就該獲悉我和盧池淨勾結,就該當機立斷。你怎麼做的?不過是暗中調查,派暗衛日夜徘徊在我們的府門前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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