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如水。
木慈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生長出巨大的腫塊,讓他感覺到呼吸困難起來,在大腦幾乎空白的情況下,他下意識做了一個手勢。
危險,速來匯合。
她會迴應嗎?木慈不知道。
溫如水很快笑起來,她走了過來的時候,也做了一個手勢。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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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現實(05)
怎麼著木媽被木慈的手勢看迷糊了,略有些緊張地低聲問老伴,這姑娘是個聾啞人?
木爸也有些發懵,手上提著3D眼鏡,一下子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啊。
溫如水人高腿長,不一會兒就擠開人群走過來,她臉上帶著懷念的笑容,聲音裡卻略顯生澀,似乎有些猶豫:是木慈吧。
是我。木慈沒想到自己竟然與溫如水在同一世界,心中激動,一時間無法言說,你你還好嗎?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左弦是不是也
這讓溫如水不由得莞爾:我很好,一切都好,沒有想到能見到你,這兩位是伯父伯母?
木慈如夢初醒般,為三人做了介紹,提到溫如水的時候卡了殼,倒是溫如水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起來:我跟木慈是在一個登山俱樂部裡認識的,他幫了我不少忙,不過也有很多年沒見了。
噢。這樣啊。 木媽跟木爸面面相覷。
溫如水看木慈是帶父母出來的,又道:你是陪伯父伯母出來的吧,我也不好打擾,這樣吧,我們留個號碼,之前那個換了,沒能聯絡上,下次有空再出來聊聊。她一貫如此,說話滴水不漏。
木媽心思靈活,聽出弦外之音,忙道:沒事沒事!我跟他爸正好想去吃壽司,木慈吃不慣,你們倆年輕人有話題,又這麼久沒見了,難得遇上,你們倆自己玩去吧。
說著,木媽連拉帶拽,就把丈夫拖走了,快得連溫如水都沒能反應過來。
那怎麼著?溫如水看了一眼手錶,我接下來挺有空的,你想吃什麼?烤魚行不行,我朋友推薦這裡的一家烤魚店,我還挺感興趣的。
久別重逢,木慈激動得幾乎都有些哽咽,於是只點點頭,他對這方面一如既往,沒什麼講究。
兩人到烤魚店裡坐下,正是吃飯的時間,店裡坐得滿滿當當,好不容易清出來一張桌子,等點完單,兩人才對視一眼,只覺得千言萬語,都無從說起。
見到曾經的同伴,並不只是單純的重逢這樣普通,更重要的是,那些讓人質疑自我的經歷跟過去,都出現了存在的痕跡。
溫如水也有些心緒難平,她抿了抿唇,安撫住激動的情緒,柔聲問道: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在這兒?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住這,五月的時候回來的。木慈喝了口檸檬水,你呢?
出差,剛剛才跟客戶吃完飯。溫如水頓了頓。
木慈想了想:是,我記得你是會計師?這個職業也要頻繁出差的嗎?
那個溫如水是。溫如水哭笑不得,放下手裡的水杯道,我可不是幹會計師的,我是諮詢顧問,負責軟體這一塊,嗯,總之你就當是客戶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就好了。我這次的客戶正好住在這附近,我們就乾脆來這裡吃飯了。
木慈愣了一下:這樣啊。
兩人沒聊多久,烤魚就端上來了,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只剩下滋滋作響的鐵盤還在不斷加熱著高溫,溫如水將霧濛濛的眼鏡摘下來準備擦拭的時候,忽然皺起眉頭,讓服務員送餐巾盒來。
木慈靜靜看著她,倒不是說遭遇那些事情後會喪失生活能力,可是溫如水太自然了,她身上完全沒有凝滯的脫節感,彷彿她已經抽身多時。
等到溫如水把眼鏡再重新戴上的時候,就聽見木慈說:你回來很久了嗎?
五年了。溫如水完全明白他在問什麼,她的手從眼鏡腿上落下來,目光裡不自覺帶上一些憐憫,輕聲道,我已經回來五年了。
五年
木慈恍惚起來:確實很久了,你居然還能記得這些手勢。
恐怕很難忘記。溫如水輕笑起來,我甚至懷疑自己到老年痴呆那天,都未必會忘記這些手勢的意義。
木慈配合地笑了笑,又儘量不要讓自己顯得太急促地詢問道:這麼久,你有沒有遇到其他的人?
他緊張地都快停止呼吸了。
溫如水當然知道他想問什麼,卻輕輕搖搖頭:我有特別留意過,不過他最近幾年都行蹤不定的,我也不是很確定是不是他。
不確定?木慈問,一時間有些茫然,為什麼?
他沒有來找過我。溫如水輕輕嘆了口氣,我跟他去過同一個酒會,不過他沒有什麼反應。在巴別那一站,我已經吸取足夠的教訓了,如果沒別的事,最好不要去惹左弦,再加上那段時間我也不太穩定。
木慈很能理解:我知道,你一定很不容易。
嗯溫如水深呼吸了一下,她摸著自己的額頭,似乎在斟酌著什麼,不過,無論如何,木慈,你要意識到,已經過去五年了。
木慈略有些遲疑,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祥的預感:什麼意思?
我在兩年前聽說他跟一個心理醫生打得很火熱溫如水輕聲道,不過後來就沒什麼訊息了,他很可能不是那個人,又或者是,可總之,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了。
噢
木慈好像被人當面潑了盆冷水,他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很久,才回過神來,他試圖平靜地說話:那也沒有什麼。
他麻木又茫然地說著一些自己都不太清楚的話。
如果他幸福的話,那也挺好的,畢竟都五年了嘛,也是沒辦法的事。木慈輕聲道,他到現在,應該也快三十歲了,我總不能要他因為幾個月的時光,拿至今為止六分之一的人生,來等一個也許沒任何結果的人。
更何況,他搞不好就根本不是那個人。
溫如水看著他,低聲道:你想見他嗎?
什麼?木慈不太明白。
我說,你想跟他說再見嗎?溫如水輕聲道,不管他是不是那個人,是不是有了新的人生,總要說聲再見吧。
木慈說不出話來,溫如水總覺得他快要流淚了,可是他沒有。
好啊。最終木慈說,然後又重複了一遍,好啊,如果不太麻煩你的話。
溫如水沒有吃出當天烤魚的滋味,她不知道算不算好吃,在味蕾上徘徊的,似乎是木慈隱藏在平靜下的苦澀。
她已經五年沒有跟這個男人見面了,可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說的每句話,卻都熟悉得彷彿昨日重現。
木慈當然會這麼做。
溫如水想,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木慈就沒有在任何事情上退縮過。
如果說火車有什麼好處,那大概就是溫如水找人只需要走過去,在房間門口敲敲門就行了,火車就這麼大,沒人能躲開來。
可是現實並不是這樣的。
現實比火車更麻煩得多,溫如水不能想找誰就找誰,她也沒辦法走到左弦家門口,敲敲門,讓他直接滾出來,因為她有話要說。
她甚至連左弦的聯絡方式都沒有。
溫如水耐著性子給朋友發了訊息,用人情換他幫自己聯絡左弦,她在辦公室裡放下手機,靠在桌子上捂住臉。
其實木慈也好,左弦也罷,都不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熟人。
在溫如水回來後的第三個月,到醫院裡去預約一年一次的體檢,她在走廊上看見渾身是血的羅密桑被推進來,她呆立在原地,一路跟到了手術室外頭,看著紅燈閃爍著,看著陌生的人衝進來,看著窗外的天變暗,她等了毫無意義的幾小時,最終沒等到任何訊息。
後來過了幾天,溫如水去取體檢報告,反倒意外撞到了跟父母打鬧的羅密桑,他不像溫如水認識的那個,見到人時會下意識皺皺眉頭,而是熱情又開朗地綻放笑容,詢問:大姐姐,你怎麼了?
我走錯病房了,不好意思。最終溫如水只是隨便找個藉口。
他不是那個人,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等溫如水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條陌生號碼傳來的簡訊已經出現在螢幕上了。
聽說你找我,什麼事?左弦。
溫如水若有所思:有興趣喝杯咖啡嗎?我聽說你對咖啡很有研究。
左弦:我不是獨身。
溫如水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鼻樑,她已經開始覺得這是個壞主意了,不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還是耐著性子繼續發出訊息。
我也有伴,只是單純請你品鑑一下。溫如水自己都覺得有些生硬,就在她思考該怎麼組織語言的時候,比如說要不要聊點藝術方面的話題時,那頭又跳出來一條資訊。
只是咖啡?
只是咖啡。
左弦一直都知道溫如水的存在,也知道她對自己有些好奇,可事實上就是,他們誰也沒打算認識對方。
甚至左弦都不太確定,溫如水對他的好奇,到底是單純對異性的興趣所引發的,還是出於某些原因。
不過他們從來沒有試圖去拉近過這個距離,所以左弦猜測前者的可能性較大,來自五年後的咖啡邀約讓他多少有些迷惑,不過考慮到之前的交情,哪怕是跟另一個溫如水的交情,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溫如水居然有伴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從以前開始,左弦就對她的擇偶觀還蠻好奇的,就算只是同位體,也不妨礙他的八卦之心。
左弦抵達預約的地點時,完完全全沒料到自己看見的這一切。
溫如水沒撒謊,她的確帶了伴過來。
甚至看上去很親密的模樣。
只是左弦沒想到,這個伴會是木慈,木慈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場合,眉毛皺得很緊,不過還是忍耐下來,溫如水正挽著他的手,似乎在安撫他。
左弦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幾乎要裂開來了。
在他最恐怖的噩夢裡,也沒有想象過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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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現實(06)
木慈跟溫如水在一起了。
我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呢?
左弦僵硬地掐了自己一把,劇痛讓他愈發心神恍惚,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算自然,不過大概是託在火車上的艱苦磨鍊,他並沒有讓任何人看出異樣,而是極為自然地走過去落座。
即便只是平行世界的同位體,看起來也太奇怪了。
左弦忍不住想起在火車上的一些時光,他從沒有感覺木慈跟溫如水能擦出火花,他們之間單是看上去就不像能走到一起的人,可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
木慈會選擇他想要的人,僅此而已。
長久以來,左弦一直試圖避開這個世界的木慈,並不是因為什麼奇怪的理由,而是他異常絕望地意識到一個可能性,無論這個世界的木慈到底是不是他的那個,在過去的五年當中,他們是素昧平生的。
一旦左弦進入木慈的生活,平行世界就會開始增加,這個木慈即便上了火車,也不再是左弦所認識的木慈。
可如果這的確是他的木慈,左弦只能做好在某個時間段,突然地再一次失去他的準備。
太可悲了,提前知道結局,卻無法更改,左弦只能透過死訊來判斷木慈的真偽,簡直就像一場命中註定的悲劇。
然而現在看來,他們只不過單純的不是同一個人。
溫小姐。左弦跟溫如水打了個招呼,坐在她的對面,他沒什麼信心去面對木慈,好久不見。
溫如水輕笑了一下:確實好久不見,左先生貴人事忙
坐在一旁的木慈始終沒有說話,按道理來講,溫如水作為邀請人應該主動開口解釋,或是左弦也該多少詢問一下,可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忽略了木慈的存在,就好像坐在這裡的是個隱形人一樣。
不還是太奇怪了。
左弦一心二用,一邊敷衍著溫如水,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坐在旁邊的木慈。
這個伴,應該就是戀愛的意思。畢竟他當時明講自己不是單身的時候,溫如水的意思也很明顯,她並不是來尋求戀愛關係的,她自己已經在一段關係當中了。
雖然是說是喝咖啡,但是實際上誰的心思都沒在咖啡上,三杯熱騰騰的咖啡配著甜點一同上來,本該是甜味化去苦澀,只留下醇厚的香氣,可吃下去卻是五味雜陳。
左弦是這樣的嗎?
跟刻意避開木慈的左弦不同,木慈幾乎沒怎麼掩飾自己的目光,只是越看越覺得陌生,也許正如溫如水所言,時間過去得太久,又或者消去的是一整個時空,他看著眼前跟溫如水談笑風生的左弦,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確實是不瞭解左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