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人嘰嘰喳喳開始議論起來，祈又揚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想推開對方，但她的力氣也太大了，只能咬牙切齒道，你注意點影響！

最後，她們在一車人隆重的注目禮下，膩膩歪歪摟在一起下了車。

第2章 抓狂

公交車呼呼駛遠。

祈又揚雲裡霧裡地站在公交車站，像個木頭人一樣，只是身上多掛了一個人，行人不約而同地用眼神向她們致敬。

從狐狸山回來以後，祈又揚就過得稀裡糊塗，她看了眼黏著自己身邊的白芷現在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攤上傻子了。

你鬆開我。美貌固然重要，但腦子更重要，此時此刻，祈又揚終於無比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18：30，秋分以後天總是黑得特別早。

她這麼跟著自己也不是辦法，祈又揚總不至於讓她跟著自己回家。祈又揚琢磨著想個辦法將她甩掉，外面可憐的人這麼多，也不能因為她長得好看就區別對待。

祈又揚的目光鎖定在她手裡拿著的那一千三百塊，拿一百塊坐公交車，她應該對錢沒有概念，還是要回來比較好，一開口還挺難為情的，你把錢給我吧。

且不論她是什麼樣的人，這筆錢好歹是自己給她的感謝費，現在又收回來，祈又揚多少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但她現在是無業遊民，以後溫飽都成問題，哪還有經濟能力來做慈善，面子也不能當飯吃。

見她要自己手裡的這些東西，白芷立馬給她。

思來想去，祈又揚往附近的派出所走去，白芷果然還是跟著她，祈又揚對她撒了個謊，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把她留在派出所附近，總歸是要安全點，祈又揚覺得自己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白芷點頭，依依不捨地鬆開她。

祈又揚心虛地收回了錢，說她是傻子，感覺又不太像，至少她思維邏輯還算清晰，可就是一直跟著自己這點讓人費解。

18點50分，祈又揚繞小道回到公寓，她沒有跟上來。

開啟冰箱，拿了一廳啤酒，祈又揚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懶懶地癱在沙發上。隨手開了電視，娛樂新聞正播報著關於某男星婚後出軌的八卦，沒看兩分鐘祈又揚就換了臺，看著就來氣，差一點這個頭條就是她挖出來的。

關鍵是命運弄人啊，她每回都是差那麼一點點。或許，她真的不是幹這行的料，盛夏跟她一起入行的，現在可是做的風生水起，而自己呢？

唉祈又揚眯上眼，歪在沙發上重重嘆了一口氣，這幾天太過疲憊，又加上現在心累，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成群的狐狸追著她跑，一隻只齜牙咧嘴，煞是兇狠

啊！祈又揚看到一隻狐狸朝自己撲了過來，伸出鋒利地爪子朝自己撓了過來她嚇得從夢中驚醒，坐在沙發上驚魂甫定地摸著自己的臉，她雖然不靠臉吃飯，還得靠臉找物件啊！

還好，只是一場夢。

阿嚏入秋以後晝夜溫差大，祈又揚穿得單薄，窗戶沒關緊還有冷風灌進來，害得她有點鼻塞。她起身走到窗邊，正伸手要把窗戶拉上時，卻看到樓下

祈又揚手忙腳亂將窗簾拉上，背過身，不可思議那個女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住址！祈又揚剛剛害怕她追過來，還特意繞了不少彎路，小區這麼大，她怎麼就能找到樓下

白芷抬頭往樓上看，鼻子聞得到祈又揚的氣味，就在很近的地方。

半小時過去，祈又揚拉開一點窗簾，她還站在樓下等著。儘管祈又揚在心裡告訴自己十幾遍不關我事，但一小時過後，還是忍不住探頭去看，還在。

三個小時後

祈又揚看到她在原地踱著步子，肯定是太冷了，是個傻子也會找個暖和的地方待著吧。晚上溫度這麼低，她連褲子都沒穿，還光著腳祈又揚看著茶几上放著的那一千三百塊，心裡一陣內疚，自己不該全部拿走，應該給她留個兩三百塊。

這年頭，正常人沒錢都寸步難行，更別提她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時鐘滴滴答答，祈又揚在客廳繞了三四圈，滿腦子都是白芷的那張臉，還是邁不過心裡的坎，糾結了半小時之後，她換了鞋子，決定下樓。

這一千三百塊，就當做她留宿的費用好了。

祈又揚按下樓下大門的開鎖按鈕，推開門，外邊的風可真大，溫度應該是十度以下了。

唉你祈又揚牽著她的衣袖，走到這一步也是很無奈了，跟我上樓吧。

就知道她一定不會不管自己，白芷順勢牽住她的手，來自她手心的暖意傳遍全身，人與人之間牽手就是這樣的感覺？白芷似乎越來越喜歡扮演人類的角色了。

她的手冷得似一塊寒鐵，以至於祈又揚都不忍心甩開她，先和她約法三章說好，先說好了，你只能待一晚上。

祈又揚領她進屋，她一雙腳髒兮兮的，都不好把拖鞋借給她穿，埋怨著，你家人也是的鞋都不給你穿，你先去浴室洗一下腳。

浴室？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白芷除了沉默和觀察，想不到更合適的辦法來面對。

我的姑奶奶啊祈又揚摸著額頭仰天長嘆，她上一次幫人洗腳，還是小學三年級，完成語文老師幫父母洗腳的任務作業。

把腳伸過來。幫她調節好水溫，祈又揚挽起衣袖，拿著花灑頭，仔細幫她衝乾淨腳上的髒，終於露出了原本的面目，這麼好看的一雙腳竟被糟蹋成這樣子，白皙的面板上到處都是劃痕，腳底都被硬物硌得紅腫

你都不知道疼的？祈又揚看著都疼，今天送佛送到西，也算是給自己行善積德了，她讓白芷在沙發上坐好，給她找來了襪子和毛茸茸的棉拖鞋，換上。

白芷拿著襪子，在手裡扯了扯之後，疑惑地看著祈又揚。

三歲孩子都知道穿！你是外星人吧？！得虧自己是個沒原則的顏控，看她是美女的份上，祈又揚從她手裡拿過襪子，還算溫柔地幫她套在腳上。

白芷慢慢伸出手，試著去摸摸她的臉，又軟又滑，竟看得出神。

別鬧。祈又揚偏了偏頭，幫她把另外一隻襪子穿上。

咕咕

肚子發出了一聲悶響，白芷伸手捂了捂，這應該是人類需要進食時的訊號。

你別這樣看著我行嗎？得得得，我給你點外賣祈又揚拿出手機，點了雙人份的炸雞套餐，正巧她也沒吃東西，有些餓了。

你有家裡人的聯絡方式嗎？

你家住在哪？

不會說話，你會寫字嗎？

祈又揚拿來紙筆，想讓她寫下自己的資訊，很可惜，她也不會寫字。

碰上這麼一個人，機率比中六＿合＿彩還小吧，祈又揚抓狂，為什麼她買六＿合＿彩就從來沒中過。

一般來說，像她這樣的智障人士，身上通常會帶著聯絡方式的，祈又揚單腿跪在沙發上，湊過去在她身上找著，連衛衣的帽子裡邊都翻了一遍，但什麼都沒有。

她一靠近，白芷就探過頭，親暱地貼在她頸間，用精緻的鼻子蹭著她的肌膚，像是回到了之前一樣。

這樣曖昧的動作，讓祈又揚有點吃不消。

喂喂喂！你幹什麼！祈又揚馬上推開白芷，臉一下子紅了，她是彎的，對女人會有感覺，所以今天在公交車上，白芷抱著她，她才會那麼緊張。stop！保持距離！

白芷總是忘記，自己現在是人類，應該學著用人類的方式和她相處。

電視里正播著動物世界，旁白正解說著大自然界弱肉強食的規則，一條白狐被惡狼咬破喉管，躺在草叢裡奄奄一息，鮮血染遍了雪白的毛髮。白芷踏著拖鞋，走到那個大箱子旁，探過手卻摸不到白狐

叮咚

吃東西了。祈又揚去門口拿了外賣，正準備叫白芷去餐桌吃，卻看到她盯著電視螢幕在落淚？祈又揚索性把電視關了，看韓劇看哭的人多了去了，她第一次見有人看動物世界看哭

祈又揚將外賣盒剛拆開，盛夏就給她打電話來了，你先吃，我接個電話。

她一肚子的牢騷正愁沒人吐槽，老夏，我跟你說，我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我。

明天週六，盛夏想約她一起去逛街，一接通就是一盆苦水潑了過來。

啊？盛夏聽她說了來龍去脈，你心可真大，就往家裡帶了？

我能怎麼辦呢？她就在我家樓下等著她一個女人，長得又漂亮還穿成這樣，雖然不關自己的事，祈又揚也做不到視若無睹，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明天就把她甩派出所旁邊，總會有人管的。她八成是家裡人嫌棄扔出來的，你難道還想養她？

家人嫌棄，這讓祈又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要站在現實的角度思考問題，就這樣吧，我現在連自己都養不起。

明天我陪你去。

人類的食物好香白芷看著餐桌上的吃的，本來想等祈又揚回來一起吃，但肚子實在是經不起餓，她抓起一塊酥脆的炸雞翅，送到嘴裡，她慢慢地嚼著，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比生肉好吃多了。

忍不住，再吃一塊。

祈又揚打完電話，才五分鐘不到的時間，白芷還是端坐在餐桌旁，只不過兩大盒子的炸雞，就剩下一堆雞骨頭了。

肉呢？祈又揚找了個遍，都懷疑自己買了兩大盒子雞骨頭回來，這麼多，你你都吃完了？！

看她意猶未盡舔手指頭的動作，祈又揚就知道是她吃的了，心裡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兩大盒你還沒吃飽？

咕咕這回輪到祈又揚的肚子叫，光聞著味就更餓了，她拉開冰箱，裡邊還有兩桶泡麵可以墊墊肚子，你坐著，我去泡麵。

祈又揚捧著兩桶泡麵走進廚房，燒一壺熱水，心想著明天必須得把這人送出去，再多待幾天，還不得把自己吃破產。

桌上還擺著半罐啤酒，是之前祈又揚喝剩下的，白芷拿過來晃了晃，像是水一樣，她送到嘴邊，仰著頭喝了一小口，咳

一股奇怪的味道，白芷緊鎖著眉頭，覺得身上難受極了，這不是水，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喝了以後，糟了，好像

祈又揚煮好面端出去，客廳裡空無一人，她把面放在桌上，喂！

喂！你在哪？她在只有四十平的房間裡繞了一圈，都找不到人影，剛剛還在，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家裡沒有丟任何東西，就連擺在茶几上的一千三百塊都還在，不像是賊，況且哪有這麼傻的賊，喂！吃東西了！

祈又揚在房間裡又找了一圈，估計是剛剛走了，這人也真是莫名其妙，走也不說一聲。祈又揚一邊喝啤酒一邊吃麵，這些天都碰上了些什麼事情，她想起件事情，在登山包裡找出了相機，還是完好無損的。

她翻看著裡面的照片，這是個狐狸？

上百張照片，全部是白狐，沒拍到一張渣男出軌的。她是瘋了嗎？拍了這麼多狐狸的照片，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祈又揚再仔細看這些照片的拍攝日期，正是她失去記憶的那三天間歇性失憶？

還是說她的相機被別人拿去拍照了？祈又揚拿出自己之前丟失的手機，點開相簿，真的是她自己拍的，因為手機相簿裡還有好多她和一隻白狐的自拍。

這三天的記憶是被狗吃了嗎？祈又揚拍著自己的腦袋，真的想不起，就算看著這些照片也想不起。

與此同時，祈又揚臥室的床底下，躺著一隻白狐，醉醺醺的，輕輕搖動著尾巴。

晚上，祈又揚又做了那個夢，一群狐狸在山上追趕著她，她好像還夢到了那隻白狐，她給白狐拍照，拍了好多不過馬上，她又掉進另一個美夢裡，夢到自己終於脫單了，她喜歡的人終於也喜歡自己了。

嗯祈又揚的美夢一直持續到清晨。

白芷的心一直撲騰撲騰跳著，一整晚都沒有睡著，因為她一直緊緊地抱著自己，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個人了，只要變成人，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

白芷摸著祈又揚的臉，她睡著的樣子好可愛，而現在，自己終於可以用同樣的身份和她相處。

祈又揚半睜開朦朧的眼，怎麼感覺懷裡抱了一個人，可能做夢還沒醒吧，真不想醒，她呢喃著，嗯～，再抱一下

白芷摟緊她，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用臉貼著她的額頭蹭著，一臉滿足的笑容。

嗯？這時，祈又揚才清醒了點，完全睜開眼，你你怎麼！！！

她昨晚明明走了，今天早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床上？難道自己大腦又間歇性失憶了？

最關鍵的，她她還光著身子，什麼衣服都沒穿。祈又揚立馬推開她，臉從裡紅到外，熟透了，我們昨晚沒發生什麼吧？你怎麼不穿衣服

稀裡糊塗的，祈又揚記得昨晚才喝了半罐啤酒，也不至於酒後亂＿性吧。

白芷低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張了張嘴，開始嘗試說人類的語言，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定要穿嗎？

你會說話？！

說了第一句之後，白芷發現人類的語言說起來，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難，我習慣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