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空間不斷放大雜亂的心跳聲,攥緊的掌心在不知不覺中溢位了冷汗。
砰的一聲響
房門被人從外暴力的一腳踹開,沉重的腳步聲狠狠踩踏著地板,來者可能喝醉了,沿途碰到了好多東西,傳來一陣不間斷的哐啷哐啷響。
突然,屬於嬰兒尖銳的哭喊聲劃破空氣!
宛如點燃炸藥桶的明火,那個脾氣並不好的來人瞬間暴躁,嘶聲狂喊道:別哭了!!不許哭!閉嘴!把嘴給我閉上!!!
男人的聲音。
他的嗓音嘶啞如同破風箱,聽起來極不舒服。
按理來說謝霜寧此時該嚇得六神無主瑟瑟發抖,偏偏這人無意間撥動了他的開關謝霜寧是聲控。
對於一個拿嗓子當心髒守護的專業歌手來說,關注人的重點不是臉,而是聲音。所以他現在腦子裡想的不是NPPC會不會開櫃門抓他、他會不會被NPC殺掉等等問題,而是從各方面分析這人多半聲帶損壞了,不排除是急慢性咽喉炎、腫瘤、頸部或喉部外傷等原因導致。
要果真如此,等遊戲結束後他考慮給這位敬業的NPC大哥推薦個好醫生。
如果是為了遊戲效果用變聲器那就
櫃門縫只有五公分,且外面光線很暗,謝霜寧只勉強看得見男人的胳膊,衣袖破爛,面板潰瘍,上面有明顯燒焦和流膿的痕跡。
就在這時,男人經過櫃門前,朝遠處的嬰兒床走了過去。
謝霜寧心跳驀然加快,將櫃門推的更大了些。
男人背對著他,仔細端詳著空蕩蕩的嬰兒床,然後深受刺激一般突然伸手狂拍床板,哐哐哐的聲音幾乎震耳欲聾。
出來,給老子滾出來!男人的嗓音嘶聲力竭,宛如厲鬼在咆哮,他不斷的拍打床板,力道越來越大,藏身在床底下的裴舒顯得弱小可憐又窘迫。
終於,男人拍累了,停了下來。卻忽然福至心靈,受到某種啟發似的猛彎腰往床底下看!
就在這前一秒鐘
謝霜寧衝破櫃門跳出來,大聲說道:這裡!
男人猝不及防,肉眼可見的懵了兩秒。等謝霜寧轉身要跑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該幹嘛,忙抄著菜刀追攆上去:站住,小兔崽子給老子站住!
謝霜寧!裴舒從床底下鑽出來,緊跟男人跑出臥室。
[臥槽臥槽,小寧護夫超淚目!]
[裴總把最安全的藏身位置讓給小寧,小寧在裴總被發現前一秒鐘挺身而出不惜以命換命,這是什麼絕美愛情!]
[隊長叫三哥大名了!隊長急了隊長急了隊長急了隊長急了!]
[又是為身心舒霜哭暈的一天!身心舒霜szd,身心舒霜yyds!]
[名場面預定,坐等新粉前來考古。]
謝霜寧跑到客廳,回頭看追趕自己的NPC,發現這老大哥架勢挺嚇人,其實行動起來特別緩慢,多半是為了照顧身體素質不好的玩家。
他慢的像烏龜,謝霜寧就有充分的時間拿手電筒照他全貌。
這NPC衣服破爛,全身面板就沒完成的,大面積燒焦,小面積潰瘍腐爛,尤其是臉上簡直慘不忍睹,那上面遍佈著刀痕,皮肉外翻,鮮血淋漓,更有不明物體附著在上面,放到網上都要被打馬賽克,已經說不清是恐怖還是噁心了。
NPC揮舞著菜刀胡亂劈砍,遍佈血絲的眼睛怒目圓睜,凶神惡煞的瞪著謝霜寧。
裴舒緊追出來,見NPC行動的速度連五歲萌娃都能逃之夭夭,心頭提著的那口氣才好懸鬆開。於是,他也有閒情逸致欣賞起NPC來了。
化妝技術滿分,不去行屍走肉劇組客串當真屈才了!
NPC行動逐漸加快,動作幅度也變大了,致使謝霜寧無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必須得走遠兩步以防止被道具刀碰到。NPC盡職盡責,一邊賣力氣一邊賣口才:小兔崽子,老子砍死你!你下地獄吧,跟你那死鬼老爹一起下地獄!老子真是瞎了狗眼,居然白養你這麼咳咳咳咳
裴舒忍笑:慢點喊,您都破音了。
謝霜寧:要喝水嗎?
NPC:
裴舒:要不歇會兒?
NPC如狼似虎:居然白養你介麼多年!
裴舒:喲,還是位天津大哥。
NPC:
介是嘛呀?能不能別破壞氣氛!
裴舒斂起笑容,指著NPC左手無名指對謝霜寧說道:他手上有戒指,我去給他湊一對兒。
謝霜寧立即想起方才在嬰兒房地上的那截斷指。
等裴舒把斷指拋給NPC,一直狂(很)躁(想)不(下)安(班)的他原地跪倒,捧著斷指嚎啕大哭起來:麗麗啊麗麗,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你揹著我在外面偷漢子,你給我戴綠帽子,你讓我給別人白養兒子!
如果姚鈴鈴在這裡,定會藉著這段詞,給他唱段rap。
謝霜寧回想NPC從始至終癲狂的樣子,瞬間得到答案:他是把我當成他兒子了,所以拿刀追殺我?這位是男主人吧,你老婆呢?讓你殺了?
NPC當然不會回答他。
嚎啕假哭,人家也是專業的。
看來這位男主人的戲份差不多了,裴舒朝謝霜寧說:去廚房看看吧,可能女主鬼就在廚房。
[女主鬼是什麼玩意啊哈哈哈哈!]
[新的形容詞誕生了。]
謝霜寧看了眼廚房,根據男主人的形象幻想了下女主人的可怖之處,說實話,他也很想下班。
偏偏好死不死的現在是直播,出糗也沒法後期剪輯掉,如果一會兒被嚇得跳起來豈不是很丟人?
謝霜寧深吸口氣,下定決心。
即便是被嚇死,也不能做出嚇哭這種毀形象的事情!
謝霜寧轉頭說道:你過來點,咱倆背靠揹走,提防他再突然襲擊。就是想找個活人陪自己一塊進廚房。
好。裴舒欣然微笑,跟著謝霜寧的腳步以每秒三十公分的頻率往廚房方向挪,你剛才挺勇敢的。
什麼?
拿自己當誘餌,把NPC引走。
你想多了,我那是被嚇得臨陣脫逃。謝霜寧涼颼颼的說道,只顧自己逃命,都不管你死活。
裴舒眼底笑意更濃:傲嬌。
謝霜寧剛想回個你全家都傲嬌,人已經走到廚房門口了。
有心理預設的話,應該不會被嚇到吧?
再恐怖能恐怖到哪兒去?反正都是假的謝霜寧沒什麼底氣的想。
我在前面吧!裴舒把謝霜寧拽到身後,我覺得後面比較危險。
謝霜寧一愣,生平難得在公開場合順著裴舒的話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灰溜溜躲到裴總身後,一手拿自拍杆,一手握緊手電筒,表情嚴肅,任重道遠:進吧,我給你把風。
裴舒哭笑不得,開門進屋。
無事發生。
沒有突如其來的厲鬼,只有觸目可及的鮮血,有噴濺的,流淌的,飛揚的,牆上地下還有天花板到處都是。鍋碗瓢盆瓶瓶罐罐灑一地,因為光線實在太暗,視野有限,難以看清更深的角落。
裴舒正要回頭通知謝霜寧這裡平安,冷不防身後傳來duang的一聲響,一個紅影撞翻了桌子朝他飄了過來!定睛一看,那身上穿的並非紅色連衣裙,而是被鮮血活活浸透的白色連衣裙。這位年輕女鬼正是結婚照上的女主人,卻沒有照片之中的恬靜優雅,而是披頭散髮狀若瘋癲,她的舌頭拖了兩米長,一隻眼珠鬆鬆垮垮的懸在下眼簾,隨時要掉的樣子,十根指甲又尖又長還沾著類似內臟的不明物,她面色煞白,嘴裡發出駭人的吼聲
嗷嗚
裴舒:
尷尬的一比。
與此同時,手機震動,是林旭的來電。
裴舒淡定接聽:喂?
隊長,我們這裡好恐怖啊!林旭的聲音帶著哭腔,可憐兮兮,我剛才去衛生間,馬桶自動抽水了,裡面全是血,還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大哥把它掏出來一看,居然是個剛剛成型的胎兒!太可怕了嗚嗚嗚嗚,還有啊,窗臺上全是死掉的小動物,有小貓小狗還有麻雀,禹航說它們都是被虐殺的,我們這邊有個心理變態,肯定是個變態殺人狂!書上不是說了嗎,連環殺手的三大元素是尿床、縱火和虐殺動物,隊長,我們仨八成是要被殺掉了。
兩百塊錢夠不夠明天花呀?難道只能靠饅頭就自來水度日了麼林旭越說越絕望,瑟瑟發抖道,隊長,你那邊怎麼樣啊?
我們這邊啊?裴舒回頭看向那位一臉懵逼的女鬼,認真的點評道:在學貓叫。
第14章 事業組
[隊長你有事嗎?這邊都快嚇尿了,你們居然在那邊賣萌?]
[剛從戀愛組過來,來事業組轉換下心情。]
[切換視角+1,隔壁戀愛頻道甜哭了,想吃糖的趕緊去圍觀!]
[前排溫馨提示,想輕鬆看直播的趕緊去隔壁,這裡會讓你大小便失禁。]
[剛才那個死胎被撈出來的時候,差點直接把我送走。]
[道具做的太逼真,給跪了!]
[小太陽不哭,媽媽保護你!]
林旭抬眼看彈幕,更心累了:就是爸爸來了也沒用呀!
[林旭好萌,哭唧唧的樣子太軟了好想pua!]
[旭旭不怕,你有老攻保護!]
[旭寶寶躲進老攻懷裡就不害怕了,快去!]
深陷恐懼層層包裹的林旭突然被彈幕搞得一臉懵逼:我什麼時候有老攻了?
[禹航禹航禹航禹航禹航禹航禹航!]
[熱帶禹林勇敢飛!熱帶禹林勇敢飛!熱帶禹林勇敢飛!熱帶禹林勇敢飛!熱帶禹林勇敢飛!]
[林禹一直走,是道陽光就該暖和!]
林旭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嗑cp嗑到自己身上了,這群網友簡直太瘋狂了,身心舒霜還不夠她們嗑的?
雖然但是,我是1啊,鐵血純一!林旭單手叉腰,氣勢洶洶,怎麼滿屏都刷我是0呢?淋雨一直走可以有,熱帶雨林大可不必呀!
[熱帶禹林熱帶禹林熱帶禹林熱帶禹林!]
[眾所周知,奶聲奶氣宣告自己是1的往往都是0。]
[自以為是攻的受,見多了。]
[小太陽絕對是0,不然怎麼被日啊?]
[前面的姐妹語言藝術滿分。]
[前面的別走,會說話就多說點!]
林旭被這群小姑娘逗得臉紅成了番茄,再不敢去看彈幕。剛好前面探路的禹航回來了,不偏不倚四目相對,林旭頭皮一炸,猛地扭過臉去,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禹航莫名其妙:怎麼了?
沒,沒事。林旭憋著口氣,小臉更紅了。
幸虧沒讓禹航看見彈幕,不然就太尷尬了。
跟禹航一道回來的還有姚鈴鈴,整個鬼屋都開著中央空調,而且為了讓玩家感到毛骨悚然汗毛倒立,空調都開的特別低,儘管如此,姚鈴鈴還是一腦門汗,林旭沒忍住問道:大哥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叫暫停呀,不然找工作人員帶你出去吧?
姚鈴鈴反應有點遲鈍:啊?我沒有不舒服啊。
可你出了很多汗。
我剛才跑的,太熱了。姚鈴鈴誇張的撫了把劉海兒。
禹航實在不忍心破壞大哥在老么心中的光輝形象,剛才死命抱著他叫的跟殺豬似的是絕對不能說的!
林旭:有什麼收穫嗎?
找到一個日記本。禹航翻開牛皮本,因為是從土坑裡刨出來的,所以內頁上也全是沙土,禹航抖落兩下才正式翻開閱讀,藉著手電筒慘淡的光線,努力辨認上面龍飛鳳舞的字型。
日記的主人是個叫冉冉的十七歲女生,前半部分的書寫方式還很正常,到了中期就有些不對勁了,寫字的力道穿透紙頁,好幾處都被鋼筆劃破了,等到後期更是瘋狂,不僅字型走形處處透著瘋狂,邊上還有她畫的骷髏、血手、鬼臉等觸目驚心的圖案。
日記具體內容大概是這樣,冉冉出生在極其富裕的家庭,身為獨生女,她從小享受著爸媽忠誠專一的愛,是個幸福生長的小公主。
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爸媽懷了二胎,給她生了個弟弟,至此,她的生活待遇一落千丈。比起能跑能跳已經長大的自己,媽媽更照顧幼崽;比起早晚要出嫁成別人家媳婦的女孩,爸爸更喜歡能繼承家業傳宗接代的兒子。
媽媽日夜抱著餵奶,爸爸也不沉迷工作了,一下班就迫不及待的回家陪兒子。她在學校跟人打架,額頭被打出血,爸媽不管不問甚至還責怪她不安分就會惹是生非,弟弟不過是午睡比平常久了一點,他們就唯恐兒子生病了心急火燎的帶著去醫院。
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我拿著鮮奶蛋撻去感謝老師,老師吃了,還說很好吃特別喜歡。老師肯定不知道我當時聽到這話有多開心,我騙他那是在附近甜品店買的,其實是我親手做的,就是為了答謝他幫我處理額頭的傷口。禹航默唸日記內容,翻到下一頁,整張紙上只寫了五個字,我想老師了。
姚鈴鈴:這丫頭該不會愛上自己的老師了吧?
禹航點頭道:看日記內容是這樣的,爸媽對她的忽視,讓她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了,只有老師對她好。
後來呢,她是死是活?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林旭想起他們在衛生間撈出來的死胎,不寒而慄。
她跟老師在一起了,還懷了孩子,只是在懷胎六個月的時候被強行打掉了。禹航翻頁很快,幾乎一目十行,之後冉冉的精神狀態就越來越差,經常出現幻覺幻聽,後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