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卞寄秋的母親沒有住院,如果她有一個溫暖的家,她一定不會呆在田家堡苦熬——過那種煢煢獨立,形影相弔的日子。她就像一葉小舟,找不到避風的港灣,只能任由海浪將她拋向深淵。無助的生命如同一片樹葉,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在當時,不要說像卞寄秋這樣前途渺茫的弱女子,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暗無天日的混沌之中苦苦掙扎,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
“田大爺,卞寄秋經常讓您女兒桂花陪她睡覺嗎?”
“奇怪就奇怪在這兒,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大年初一的晚上,您女兒桂花陪卞寄秋睡覺了嗎?”
“陪她睡了,有一天——這是後來的事情,桂花在吃晚飯的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什麼話?”
“她說卞姑娘八成是受了什麼刺激和驚嚇。”
“從哪兒表現出來的?”
“卞姑娘夜裡面驚醒兩次,她有夢魘的毛病。卞姑娘滿頭大汗,臉色很難看。很嚇人——桂花被她嚇得不輕。”
“林靜,卞寄秋以前有夢魘的毛病嗎?”
“沒有——從來沒有。”
“後來有過嗎?”
“沒有夢魘,但我明顯感覺到她夜裡面睡覺沒有以前那麼踏實了。話也少了許多。”
“桂花本來想多陪她睡幾個晚上,但年初二的下午,女婿就把她接走了。”
“幸虧我大年初二趕回田家堡,怪不得她一見到我就撲過來,緊緊地抱住我。”
這是林靜第二次提到這件事情。林靜本來以為卞寄秋的舉動完全出於感動,現在才知道,除了感動以外,更多的是緊張和恐懼,當然,還夾雜著另外一些無法名狀的複雜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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