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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阿巴思諾特上校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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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阿巴思諾特上校的證詞

波洛彷彿想到了什麼。他抬起頭來時,正好看見布克先生熱切的眼神,便眨了眨眼睛。

“啊!我親愛的老朋友,”他說,“你瞧,我已經變成他們所謂的勢利小人了!我以為我們要先問頭等廂的人,再問二等廂的。我想,下一位,我們見見那位英俊的阿巴思諾特上校吧。”

發現這位上校的法語實在有限,波洛便用英語跟他交談。阿巴思諾特上校的姓名、年齡、家庭住址以及確切的軍銜都問清楚之後,波洛繼續說道:

“你是從印度回家休假——所謂的軍休,是嗎?”

阿巴思諾特上校對這幫外國人怎麼稱呼他的狀態並沒有興趣,只是用地道的英語簡單地回答道:“是的。”

“但你沒坐船回家?”

“沒有。”

“為什麼?”

“我選擇陸路是出於私人原因。”

(“這個,”他的神態似乎是說,“就是給你的答案,你們這幫多管閒事的小猴子。”)

“你直接從印度過來的嗎?”

上校冷冷地答道:“我待了一晚,去看迦勒底的烏爾。又在巴格達跟一位空軍指揮官住了三天,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你在巴格達住了三天。我知道那位年輕的英國女士,德貝納姆小姐也是從巴格達過來的,也許你在那兒見過她?”

“不,不,我在從基爾庫克到尼西賓的火車上才第一次見到德貝納姆小姐。”

波洛向前探了探身,用一種勸導的語氣和更加外國化的方式說道:

“先生,我懇求你了。你和德貝納姆小姐是火車上僅有的兩名英國人,我問一下你們對彼此的看法,這很有必要。”

“完全不合邏輯。”阿巴思諾特上校冷冰冰地說。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這起兇殺案很有可能是個女人乾的。死者被刺了不少於十二刀。甚至列車長都脫口而出說‘是個女人’。那麼,我的首要任務是什麼?跟那些所有乘坐斯坦布林-加來車廂的女乘客,進行一次他們所謂的‘簡單聊聊’。但是對一個英國女人作判斷是困難的。她們非常矜持。所以我請求你,先生,為了正義。德貝納姆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瞭解她嗎?”

“德貝納姆小姐,”阿巴思諾特上校的語氣中有一絲暖意,“是位淑女。”

“啊!”波洛表現出一副很欣慰的樣子,“所以你認為她不可能跟這案子有關係了?”

“這種觀點很荒謬,”阿巴思諾特上校說,“那人完全是個陌生人——她之前從未見過他。”

“她是這麼跟你說的?”

“是的。她說過,他那張臉令人生厭。要是你認為這跟女人有關(我認為這毫無根據,只是猜測),我向你保證德貝納姆小姐不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係。”

“你在這件事上真熱情。”波洛笑著說。

阿巴思諾特上校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說。

這一眼似乎讓波洛挺狼狽。他低下頭擺弄著面前的檔案。

“隨便說說而已。”他說,“我們還是實際點,說說事實吧。我們有理由相信,這起兇殺案發生在昨天晚上一點一刻。因此,我們有必要按照常規詢問車上的每個人當時他或者她在幹什麼。”

“應該如此。一點一刻,我想我正在跟那個年輕的美國人,也就是死者的秘書聊天。”

“啊!是你在他的房間裡,還是他在你的房間裡?”

“我在他的房間裡。”

“那個年輕人是姓麥奎因嗎?”

“是的。”

“他是你的朋友嗎,還是隻是認識而已?”

“都不是,這趟旅行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昨天我們碰巧聊起了天,大家都很有興致。通常我不喜歡美國人——他們沒什麼用處——”

波洛笑了,想起了麥奎因對英國人的評價。

“但是我喜歡這個年輕人。關於印度的情況,他有一些傻乎乎的愚蠢的看法。美國人就是這麼糟糕——他們感情用事,還是理想主義者。不過,他對我說的話挺感興趣,對那個國家,我有將近三十年的經驗。而且我對他跟我說的美國的禁酒令也很感興趣。然後我們大致談了談世界政治。看到手錶時我很吃驚,都已經兩點差一刻了。”

“你們是那個時候結束談話的?”

“是的。”

“然後你幹什麼了?”

“回我自己的房間關燈睡覺。”

“你的床已經鋪好了?”

“是的。”

“你在——讓我看看——十五號房間,靠著餐車那頭倒數第二間?”

“是的。”

“你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列車員在哪兒?”

“坐在盡頭的一張小桌子旁邊。實際上,我一回房間,麥奎因就叫他過去了。”

“為什麼叫他?”

“我猜是鋪床吧。他那裡還沒鋪床。”

“現在,阿巴思諾特上校,我希望你能仔細想一想,你跟麥奎因先生聊天的時候,有沒有人從門外的走廊上經過?”

“我覺得有好多人,我沒注意。”

“啊!但是我指的是——這麼說吧,你們聊天的最後一個半小時。你在溫科夫齊下車了,是嗎?”

“是的,可是大約就一分鐘。外面有暴風雪,冷死了,還是回到車上呼吸悶熱汙濁的空氣吧,雖然我通常都認為這種列車的供暖讓人無法忍受。”

布克先生嘆了口氣。

“很難讓每個旅客都滿意。”他說,“英國人喜歡開窗,其他人就喜歡走過來都給關上。兩難啊。”

波洛和阿巴思諾特上校都沒有注意他的感慨。

“現在,先生,請回憶一下,”波洛鼓勵他說,“外面很冷。你回到火車上,又坐了下來,吸菸——也許是香菸,也許是菸斗——”

他頓了頓。

“我抽菸鬥,麥奎因先生吸香菸。”

“火車又開動了,你抽著你的菸斗,討論著歐洲的形勢——或者世界形勢。很晚了,大多數人都休息了,有沒有人從門口經過?想想。”

阿巴思諾特上校皺著眉努力回想著。

“說不好,”他說,“你知道我沒留意。”

“但是你有著軍人觀察細節的能力,就是說,就算沒留意也能注意到。”

上校又想了想,搖搖頭。

“說不上來。除了列車員,我不記得還有誰經過了。等等,我想,有個女人。”

“你看到她了?年老的還是年輕的?”

“我沒看見她——沒朝那個方向看。只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一種味道。”

“味道?香味嗎?”

“呃,是一種水果味,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一百碼以外就能聞到。但是……”上校慌忙說,“很可能是昨天晚上早些時候的事,就像你剛才說的,只是無意中注意到的。那天晚上我一度嘀咕過:‘女人……香味很濃’,可到底是什麼時間我不確定,但是……啊,是的,肯定是離開溫科夫齊以後。”

“為什麼?”

“因為我記得……我聞了聞……當時我正談論斯大林五年計劃慘敗,我想是女人這個念頭讓我想到了俄國女人的地位這個話題。然後我們一直把這個話題談論到最後。”

“你能否說得更明確一些?”

“不好說。大概就是在最後半小時。”

“是在火車停了以後嗎?”

對方點點頭。“對,我可以肯定。”

“好,先不說這個了。阿巴思諾特上校,你去過美國嗎?”

“從來沒去過。不想去。”

“你認識一位阿姆斯特朗上校嗎?”

“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我認識兩三個姓這個姓的人。六十軍區的湯米·阿姆斯特朗——你說的不是他?還有塞爾比·阿姆斯特朗,他在索姆被殺了。”

“我說的阿姆斯特朗上校娶了個美國人,唯一的孩子被綁架而且被撕票了。”

“啊,是的,我記得讀過——令人震驚的事件。我跟這個人沒什麼往來,雖然我聽說過他。託比·阿姆斯特朗,很好的人,大家都喜歡他。成就傑出,獲得過十字勳章。”

“昨晚被殺的那個人就是殺害阿姆斯特朗女兒的主謀。”

阿巴思諾特的臉色非常陰冷。“那麼,我覺得這個卑鄙的傢伙是罪有應得。雖然我更希望他在美國受到絞刑或者電刑。”

“事實上,阿巴思諾特上校,你是贊成法律秩序,反對私自報復嘍?”

“是啊,你總不能像科西嘉人和黑手黨那樣製造流血事件或自相殘殺。”上校說,“無論如何,陪審團審判是合理的制度。”

波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兩分鐘。

“是的,”他說,“我相信你是這麼認為的。好吧,阿巴思諾特上校,我沒什麼要問你的了。你記得昨晚有什麼事,或者現在我們說的,有什麼讓你覺得可疑嗎?”

阿巴思諾特上校考慮了一會兒。

“沒有,”他說,“什麼也沒有。除了……”他猶豫了。

“但是請說吧,請你說吧。”

“呃,其實也沒什麼,”上校慢吞吞地說,“你說任何事都可以說。”

“對,對,請繼續。”

“哦,沒什麼,只是件小事,但是我回房間的時候注意到我隔壁的房間,就是末尾那一間,你知道——”

“我知道,十六號。”

“呃,那扇門沒有關嚴,裡面那個人偷偷摸摸地往外窺視,然後迅速關上了門。當然,我知道這沒什麼,但是我覺得有點古怪。我是說,開啟門探出頭往外看這很正常,但是他那鬼鬼祟祟的樣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波洛不太相信地說道。

“我告訴過你這沒什麼的,”阿巴思諾特抱歉地說,“可你知道那個時候已經凌晨了,周圍很靜,一切都看著陰森森的——就像偵探小說裡寫的。我說的真是廢話。”

他站起來。“好吧,如果你沒什麼再——”

“謝謝你,阿巴思諾特上校,沒別的了。”

軍人遲疑了一會兒。起初那種被“外國人”盤問而產生的天然的厭惡感消失了。

“至於德貝納姆小姐,”他尷尬地說,“我保證她沒有問題。她是個普卡·薩布 。”

他有些臉紅地走了出去。

“‘普卡·薩布’是什麼意思?”康斯坦汀大夫感興趣地問。

“意思是德貝納姆小姐的父親和兄弟跟阿巴思諾特上校受過相似的教育。”波洛說。

“哦,”康斯坦汀大夫失望地說,“這跟案件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錯。”波洛說。

他陷入了思考之中,輕輕地敲擊著桌子,然後,他抬起了頭。

“阿巴思諾特上校抽菸鬥,”他說,“在雷切特先生的房間裡我發現一根菸鬥通條,而雷切特先生只抽雪茄。”

“你認為?”

“他是迄今為止唯一承認抽菸斗的人,而且他知道阿姆斯特朗上校——也許真的認識他,只是不承認。”

“所以你以為可能——”

波洛猛烈地搖了搖頭。

“這是——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這麼一個可敬的、有點傻氣的、正直的英國人不可能在一個人身上刺十二刀!我的朋友,你說這怎麼可能?”

“這就是心理學。”布克先生說。

“而且要尊重心理學,這個案子有個特徵,不過不是阿巴思諾特上校的特徵。咱們還是見見下一位吧。”

這次布克先生沒再提義大利人,但心裡仍然想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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