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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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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遊客在那裡拍照留念,盛槿書和孟晚霽也想打個卡。兩人等了好一會兒,位置終於空出來了。

盛槿書抓緊時間,準備問一旁路過的一對情侶方不方便幫忙拍張照,一個掛著單反的男人主動伸出援手:是要幫忙拍照嗎?

他抬抬身前的單反。

盛槿書眼神懷疑。

男人很紳士的樣子:不要錢的,我是旅遊雜誌的攝影,幫忙拍照,不過舉手之勞。單反拍的效果會更好,拍完了我晚一點微信傳給你們?

盛槿書瞭然。這樣的搭訕方式她早就見怪不怪,但既然是攝影師,拍照的技術多少會好點吧?

她勾唇,把手機遞過去:不用麻煩。用我手機,可以吧?

男人套路落空,也不驚訝,很上道地接過:當然可以。

他往後退,盛槿書走回孟晚霽的身邊,牽孟晚霽的手,與她並肩站。知道孟晚霽臉皮薄,大概不喜歡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凹造型,她沒特意要求擺姿勢,只是自己微微側頭,噙笑注視著她。

兩人一冷一豔,美得各有風情,不言不語,整張照片就充滿了氛圍感。

男人十分滿意。

他上前把手機遞還給盛槿書,故作謙虛:還可以嗎?

盛槿書把手機放中間,讓孟晚霽一起看。

孟晚霽抿唇淺淺一笑。

盛槿書知道她的答案了。她收起手機準備道謝,抬頭一看,臉色忽然淡下。

對方覬覦孟晚霽的眼神太過直白。

不是太好,不過算了,還是謝謝你。她蹙眉,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男人錯愕,在心裡盤算就要說出口的自薦同行話語突然堵在了喉嚨裡。

他不信:哪裡不好?那我再拍一次?

盛槿書伸手搭在孟晚霽的肩上,似笑非笑:你眼力見不太好。

男人:?

隨即,他忽然反應了過來,瞠目結舌。

盛槿書目光不善,男人不算太傻,一副放得開的模樣,食指與中指併攏放腦袋上,做了一個類似行禮的道歉姿態:冒犯了冒犯了,兩位很般配,百年好合。

盛槿書嗤笑一聲,不置可否,牽著孟晚霽的手徑直往下走。

孟晚霽用餘光掃她的臉色,眼底笑波澹澹。

她以為盛槿書是不會吃醋的性格,畢竟她好像從來都是篤定自信,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樣子。

盛槿書沉吟:後悔了。

嗯?

昨晚應該蓋兩個明顯的章的。

孟晚霽:她想起第一次的那個晚上,她什麼都捨不得推拒,什麼都由著盛槿書來,結果被迫貼了快一週的創可貼。

你認真的嗎?她語帶警告。

盛槿書做出一副和她認真商量的模樣,逗她:那下次萬一有人找你要微信,你把我微信給他,我幫你應付?

孟晚霽:

故意氣她的吧?她掙開盛槿書的手,面無表情:索道下行票哪裡買?回去吧。

盛槿書果然大笑,連忙拉住她的手:我錯了。

孟晚霽作勢掙扎,盛槿書哄:以後誰要微信都不給。

你的不給,我的也不給。

孟晚霽沒應話,唇角的弧度卻洩露了她的好心情。

盛槿書就勢攬住她的腰,靠在她肩頭,猝不及防地用前置攝像頭拍了張合照。

偷笑哦,被我拍到了。

孟晚霽耳朵騰得發熱,伸手要去搶盛槿書的手機,盛槿書反手護著手機跳開了。

孟晚霽失笑。

你小心點。她伸手拉她胳膊,還是縱容了她。

感覺二十多年來沒犯過的傻氣都要被盛槿書帶出來了。

*

兩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終於在午間來到了高空彈跳臺。

高空彈跳臺處在半山腰上,山明水秀,天朗氣清,小半鷺山景區的風景都在眼底。孟晚霽和盛槿書稱過重,測過血壓和心率,在導購臺上填登記表。

兩人並排坐著,盛槿書籤完自己的名字,偏頭看孟晚霽鄭重端秀的側臉,忽然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不由彎唇,孟晚霽蓋上筆帽,問她:你笑什麼?

盛槿書騙她:笑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沒有告訴她,她笑是因為在想,人類簽字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只是這是一個太莊重、也太有暗示意味的話題,她不能開啟。

孟晚霽信以為真,掃她一眼,淡淡一哂。

盛槿書知道她的決心了。

有時候她覺得孟晚霽真的給了她太多的意外。就像她以為她會很謹慎,不敢與她相戀,結果她沒有;她以為她會退縮,不敢與家裡抗爭,結果她也沒有。

明明坐纜車的時候還有些恐高,可來到高空彈跳臺,她卻依舊一點膽怯的意思都沒有。

她比她預想的要勇敢很多,也更認真、更迷人很多。

她們一起站到高空彈跳臺上,安全員幫她們綁安全帶,盛槿書第一次這樣留心,在安全員替她們綁好後安全帶後,自己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

安全員冷不丁打趣:你怎麼變膽小了?

盛槿書莫名。

安全員說:兩三年前你是不是也來過一次?第一次跳就選綁腳,讓我不用推你,自己一躍就跳了下去。

因為太漂亮,也太淡定了,他印象深刻。

盛槿書:還真是。那時候這個景區的高空彈跳剛開放。跳過幾千米的高空,這幾十米的跳臺對她來說確實不值一提。

她怔了怔,抱住孟晚霽調整姿勢,半晌,很輕地說:因為有軟肋了。

她好像開始怕死了。

風聲太大,人聲太雜,安全員沒聽見,孟晚霽卻聽見了。

她們一同站在跳臺邊,準備下跳。

盛槿書問她:怕不怕?

孟晚霽莞爾。她兩條腿已經生理性發軟,可抱著盛槿書,貼著她的心跳和呼吸,整顆心卻是安定的。

她應:不怕。

因為她有鎧甲了。

縱身下躍,她們在山谷呼嘯的風聲中接吻。

第51章

初五清早,盛槿書心裡掛著事,天沒亮便醒了,孟晚霽正在她身邊睡得香沉。

她藉著些微的暗光描摹孟晚霽的眉眼,坐起身子,拿過床頭的手機,開啟市醫院的公眾號,預約了醫院收假放號後能約到的最近的一個號。

靜靜地怔坐一會兒,吐出一口氣,她俯身很輕地親了一下孟晚霽的臉頰,下床給孟晚霽準備這幾天來久違的早餐。

七點多,孟晚霽被規律的生物鐘喚醒,盛槿書已經不在身邊。臥室的門縫裡傳來可麗餅香甜的氣息,孟晚霽光裸著身子坐起,笑意浮上唇角。

裹著盛槿書的睡袍,從衣櫃裡挑了一套盛槿書相對端莊的衣服,她簡單沖澡洗漱,出臥室尋盛槿書。

盛槿書面對著落地窗外的朝陽站著,像入住宿舍後的第一個清晨。她也是這樣站著。

只是那時候她在出神,今天,她好像在敲手機。

孟晚霽放輕腳步走近她,發現她在編輯微博。

微博上她附了一張明顯是剛拍的晨曦圖,分享了一首詩。

魯達基的《來找我》。

來找我

誰?

她。

在何時?

天初亮,害怕

怕什麼?

氣憤。

誰氣?

她父親。

老實說!

我吻了她兩次

在哪裡?

在她溼潤的嘴上

嘴上?

不是。

那麼在哪裡?

紅玉髓。

如何?

美妙。

她打下美妙兩個字後的句號,唇角勾起嫵媚的笑。

孟晚霽:

不知道該誇她文學素養好還是該罵她流氓。

她紅了臉,低頭咬她肩膀。

盛槿書猝不及防,裝痛輕嘶,明知故問:怎麼了?幹嘛咬我。

孟晚霽不說話,伸長手奪她手機,盛槿書低笑出聲,逗她:我們中文系的大才女欣賞不了詩歌嗎?嗯?

她不給,兩人鬧了好一會兒才停下,筋疲力竭地躺倒在沙發上。

盛槿書抱著她,哄:太開心了,所以想記錄一下。

她選的是僅自己可見。

微博裡有太多她僅自己可見的訊息,開心的好少,從遇見孟晚霽開始才有。

孟晚霽心顫了顫,到底沒捨得強要她刪除了。

*

兩人一起吃過早飯,八點半,盛槿書送孟晚霽回孟家。

一路的風景從陌生轉向熟悉,孟晚霽像從桃花源回到現實。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逃避永遠不能解決問題,孟晚霽心底清楚。

在孟家大門前下車,她尋常地與盛槿書道別:開學見。

初九開學,初八她們就都要回寧外報道。

盛槿書跟著下車,站在車門邊:開學見。

門口的保安已經收假回來值班了,光天化日下,她們不好做什麼。兩人相對而立,有幾秒鐘都沒說話。

我把誰氣那幾句刪掉了。盛槿書突然開口。

孟晚霽微愣,隨即心頭一鬆,忍不住漾出了些笑。

到了給我發訊息。她伸手剋制地幫她理本就平整的衣領。

盛槿書應:嗯。

孟晚霽沒再引人注目地逗留,轉身進門。

身後盛槿書一直沒動。孟晚霽沒有聽見車輛啟動的聲音,她知道盛槿書在看她。

她走在通往孟家大宅的路上,走在盛槿書留戀的目光裡,像走在一條佈滿荊棘卻心嚮往之的大道上。

她在心底反覆預演進門後遇見李元淑要打的招呼,面對孟士培時要做的解釋,可進門後,孟家卻是安靜的。

她第一個遇上的人是池葉。

池葉彷彿是在等什麼人,坐在茶几旁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換電視臺,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她抬起頭,一眼就撞上孟晚霽的視線。

這還是除夕夜那一頓不歡而散的晚飯後兩人第一次碰面。

新年好。孟晚霽客氣地打招呼。

池葉打量著她,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

爸媽和初陽呢?孟晚霽關心。

媽和初陽出門了,爸在樓上書房。池葉盯著她,眉頭微蹙,像想說什麼:你

她話剛出口,孟士培的聲音忽然出現:小霽回來了?

他站在樓道的書房門口,沒有走近,語氣平和。

孟晚霽心有愧,喉嚨不自覺地發緊:是,爸爸,我回來了。

上來。

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孟晚霽卻聽得腳步發沉。

她微蜷指頭,應:好。

那我先上去了。她對著池葉頷首。

池葉像是欲言又止,半晌,隨意地嗯了聲。

孟晚霽沒多想,提起腳步上樓。

書房裡,孟士培戴著老花鏡在往常的位置上泡茶閱覽新聞,看見孟晚霽進門,他把平板放下,眼鏡摘下,閒話家常般問:看起來這幾天過得還不錯?

孟晚霽在他對面坐下,極力自然:還可以。

吃飯了?

嗯,吃過了。

孟士培給她推熱茶,去哪兒了?

孟晚霽半真半假:去了一趟承州鷺山。

一個人?

孟晚霽心提起,摸著茶杯謹慎應:和朋友一起。

孟士培臉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只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沉默片刻,突然切入正題:你說要思考一些事情,思考得怎麼樣了?

他問得平淡,彷彿不過在問今天天氣怎樣,孟晚霽的心跳卻在一瞬間倉皇。

明明已經在心裡打過千百遍的腹稿了,可此刻真的要說口卻還是艱澀。她不自覺地屏息,指甲扎進掌心才強迫著自己抬起頭直面孟士培,張口說:爸爸我考慮好了。

孟士培眼神很肅地與她對視。

孟晚霽咬唇,說出口:爸爸,我我想辭職。教完這下半個學年,我想離開寧外,不想從事教師這個行業了。

孟士培有好幾秒沒說話。孟晚霽從他臉上讀出了沉重和失望,頭漸漸垂下。

孟士培開口:是因為池葉和你媽嗎?

孟晚霽啞聲:不是。是因為我自己。

爸爸其實我不喜歡當老師,我的性格也不適合當老師。我沒有那麼有耐心,也沒有那麼擅長處理學生和家長的問題。

這是你之前就這麼想的,還是現在才這麼想的。

孟晚霽知道什麼樣的答案能讓他更好受一點,可謊話說一百遍也不會成真,她也不忍心再給他虛假的期望:是很早之前就這麼想的。

孟士培很沉地問:這才是你的真心話是嗎?

孟晚霽喉頭髮哽,應不出聲。

孟士培自嘲地嘆氣。他說:小霽啊,你最近經常讓爸爸覺得,爸爸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你。

不重的一句話,卻讓孟晚霽的淚一瞬間滾了出來。

她哽著聲說:對不起爸爸。

孟士培在她長大後,幾乎沒有再見過她這樣失態。他被帶得心酸。平日在外多大的生意他都能殺伐果決,可對著她的離經叛道,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像一下子老了十歲,說:小霽,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在襁褓裡,瘦瘦小小的一團。我幾次抱著你出入醫院,看著你小小一團卻幾經折磨,在心裡祈盼,我不需要你多聰明能幹,大富大貴,只要你能平安順遂,健康快樂地長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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