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於,那雪白的蛇尾掃斷捕妖網,再穿透柳延年胸膛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捕妖網如兩塊破布落在地上,然後蛇尾抽出,柳延年睜著眼重重砸在地上,好巧不巧正是之前佘宴白裝死的位置。
將赫炎白骨上最後的血肉啃食完畢,沒了食物的魔蟻突然聞著了新鮮的血腥味,當即成群結隊地爬過來,不過片刻就啃食了柳延年一條手臂。
.
啊
佘宴白的神志忽而清醒忽而混亂,身軀在湖水中不住翻滾,時不時發出無意義地吼叫,彷彿一頭沒有理智的妖獸。
用了自己最快速度趕來的小田望見這一幕,頓時心疼壞了,忍不住喚道,公子!您怎麼了?我該怎麼幫您?
聞聲,佘宴白蛇首一轉,充斥著暴虐情緒的豎瞳盯上小田。
小田腿一軟,兩隻鼠耳與身後細長的尾巴都冒了出來,但還是強忍著恐懼道,公子,孔玉讓我來告訴您,青雲宗沒有留人在外面,恐怕有詐。
佘宴白無動於衷,低喃道,香,是食物。
說著,碩大的蛇首緩緩伸向小田,還張開了嘴。
小田嚇得臉都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語帶哭腔道,公子,是我啊,我是小田。
然而此刻的佘宴白根本認不出來他,反而因為今天消耗過大,腹中正是飢餓之時,面對送上來的美味哪有放過的道理。
小田閉上眼,眼淚默默流淌,嘴裡還不忘道,我是自願被公子吃的,不是公子的錯,不是公子的錯
彷彿這樣,吃下他後佘宴白若是有機會恢復清醒就不會愧疚了一樣。
入了魔的佘宴白堪稱鐵石心腸,張著嘴含著小田的腦袋,就要一口吞下時,腹部的微疼突然加劇,教他清醒了一瞬。
小田?佘宴白抓住時機恢復成危險度小些的人身,伏在地上喚道。
他臉色慘白如紙,頭部因過度使用神識而疼得幾欲炸裂,腹部也不甘寂寞地一陣陣絞痛。不過體內翻湧的魔氣卻在腹痛的那刻,莫名開始退卻。
公子?小田睜開眼,哭道,我差點就要被您吃了!您要是再晚醒來一會,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佘宴白笑了下,隨即一陣低咳,咳咳咳你這不是還好好的麼?
抱怨過後,小田擦了擦眼淚,奔過來扶著佘宴白,緊張兮兮道,公子我該怎麼做?
他突然恨自己不如孔玉聰明,也不如他懂得多,以致於面對此等情況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佘宴白。
佘宴白閉上眼,頭靠在小田肩上,輕聲道,送我回妖皇宮,扶離叔叔或許有辦法。
說罷,他意識漸沉,沒一會便昏睡過去。
事不宜遲,小田趕忙背起佘宴白離開,也顧不上通知孔玉。
以致於等小田揹著佘宴白從秘境的另一個出口離開,馬不停蹄地回了妖皇宮時,孔玉還傻傻地在星羅城外的那個入口等著。
他看著劍宗弟子出來,青雲宗的人也遮遮掩掩地出來,各種亂七八糟的都陸陸續續地出了秘境,才後知後覺自己被丟下了。
等孔玉匆匆趕回妖皇宮,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佘宴白。
公子怎麼了?孔玉擔憂道。
他本以為這次的事對佘宴白來說十拿九穩,不會出大問題,否則定會跟在一旁守著。
一旁守著的小田眼淚汪汪的,就是不說話。或者說,他不大信扶離說的並無大礙。
孔玉只好看向扶離。
扶離看了眼佘宴白的肚子,語焉不詳道,動了氣。
語畢,他低頭默默搗藥。
?
孔玉聽得一頭霧水。
作者有話要說: 1、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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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這日,正值七七四十九天之期的最後一天,來接在大昭寺吃齋唸佛的兩位殿下回宮的馬車一大早就停在了寺門外。
而福安與福平這兩個小太監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各自的殿下出來,於是揪住抱著一根掃帚正在寺門外掃落葉的小沙彌詢問。
我們太子殿下呢?福安抓著小沙彌的一隻袖子問道。
還有我們三皇子呢?福平拽著小沙彌的另一隻袖子,也跟著詢問。
小沙彌一臉茫然,想了想不確定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這會可能正在後院切磋武藝?
自從他們大昭寺來了兩位尊貴的殿下後,後院竹林就變得格外熱鬧,僧人們不是看見太子殿下完虐三皇子,就是聽見三皇子哀嚎而太子在一旁冷嘲熱諷,幾乎無一日消停。
福安與福平對視一眼,皆放開了無辜的小沙彌,轉而奔向大昭寺後院去尋各自的殿下。
一到後院,兩個小太監氣還沒喘勻,就瞧見敖稷四肢大張地躺在地上,而敖夜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手中的劍正指著敖稷的喉嚨。
你又輸了。敖夜低下頭,面無表情的臉凝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孤得承認,你終於有了一個優點死不認輸。
認輸?他才不會認輸!
等他成了仙人,看他怎麼收拾敖夜!
敖稷恨恨地瞪著敖夜,卻一句話不敢說,生怕喉結滾動一下就會被霜華劍的劍尖戳傷。
哎呦,太子殿下您這是作甚?快放開我們三皇子!福平嚇得臉都白了,不禁尖叫道。
福安也有些無措,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後小聲提醒道,殿下,時間到了,您可以離開大昭寺了。
聞聲,敖夜轉過頭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執劍的手忽然往下,銀灰色的劍身緊貼著敖稷的脖頸插入落葉與泥土中。
此舉嚇得兩個小太監睜大了眼,大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敖稷閉上了眼,過了會發覺自己沒死才慶幸地睜開眼。他往旁邊一滾,手捂著猶殘留著劍刃觸感的脖子,怒瞪著敖夜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哼,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會教你跪在我身前求我饒了你!
敖夜拔出地上的劍,冷著臉朝大放厥詞的敖稷走過去,想死?我成全你。
敖稷當即連連後退,抖著唇道,你瘋了吧?你要是真敢殺我,我母妃和舅舅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母子!
他鬆了手,低頭一看,發現掌心有淡淡的血跡,心裡頓時又怕又恨。
敖夜停下腳步,眼神冷厲,孤最恨別人惦記孤的母后,再讓孤聽見這種話,小心你的舌頭。
敖稷瑟縮了一下,又不甘在敖夜面前輸了氣勢,於是挺起胸膛昂起頭,該小心的是你!本殿下馬上就能
話說到一半,敖稷突然想起舅舅和母妃的囑咐,愣是把後面不該說的話嚥了回去。
就能如何?敖夜手腕一轉,霜華劍回鞘。
敖稷緊緊閉上嘴巴,隻眼底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他不說,敖夜也沒興趣知道,左右不過是撂狠話,他都快聽膩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敖稷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麼了。
只見京城上空忽然出現異象,一團青色的光芒由小及大,不過片刻功夫就形成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門。
接著,數個身著祥雲青衫、仙氣飄飄的上界修者陸續從門內走出,隨後有一道不大卻能令整個京城的百姓都能聽見的清朗聲音響起。
吾等來自上界青雲宗,此番下界只為遴選入門弟子以充盈宗門,凡年歲不過二十者,不拘男女,皆可前來一試。
早就被異象吸引住目光的京城百姓聞得此言,頓時像炸開了鍋似的,有欣喜若狂的,也有懊喪年齡超過的,一時間格外熱鬧。
天啊,我有機會成為仙人了?哈哈哈
原來爺爺說得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仙人啊
完了,完了,我今天二十又一,唉
吾等此行只留月餘,望有意者珍惜良機。先前開口的修者又道。
說罷,青雲宗的修者們飛往京城東郊。那裡有一座傍山依水的行宮,名曰迎仙。
此行宮修建於東秦開.國之際,專供上界來客暫歇之用,故而曾來過幾次的修者們已然熟門熟路了。
看見仙人飛走,不管適不適齡的百姓皆追隨著他們的身影往迎仙宮跑去。幸而官兵們及時趕到在迎仙宮外結成人牆,才沒讓激動的百姓們衝進去冒犯了仙人。
大昭寺的後院竹林內。
敖夜收回視線,抿了下唇,手握上腰間霜華劍的劍柄輕輕摩挲了幾下。
有柳氏所在的宗門不去也罷,只是如此一來,某些人又該猖狂起來了。
果不其然,無需再隱瞞訊息的敖稷彎腰狂笑道,哈哈哈敖夜你聽見沒?青雲宗只要年歲不過二十者!若是我沒記錯,你今年正好滿二十!這意味著你沒機會了,你這輩子就只能當個活不過百年的凡人,而我敖稷將會成為壽命長久仙人!等你老得頭髮花白牙齒脫落那天,而我還正當青春年少!
敖夜嗤笑一聲,若是連你這樣的東西都能成為仙人,那這天地當真是沒救了。
別裝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嫉妒我。敖稷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得意道,你自認為才學武功都勝過我,無論是什麼都能壓我一頭,但是這又如何?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許是已經看到自己的美好未來,這會無論敖夜如何說,敖稷都不會再被他激怒,只當是敖夜在嫉妒他有機會成為仙人。
敖夜懶得搭理他,大步離開後院。
福安見狀小跑著跟上。
身旁沒了可炫耀的人,敖稷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瞪著自個的貼身太監道,沒用的東西,你剛剛居然眼睜睜看著敖夜對本殿下動手。
他撿起地上的劍,陰著臉朝福平走去。
福平跪在地上,怯懦道,奴、奴才剛剛沒反應過來,還請殿下饒、饒命,啊
求饒的話還沒說完,背上就捱了一下,痛得他不斷髮出淒厲的哀嚎。
敖稷用劍背狠狠地抽打著福平,嘴裡罵道,本殿下說你錯了,你就錯了,還敢還嘴?罪加一等!
福平叫得越慘,敖稷就越爽快,只覺得這段時間被敖夜欺壓後積攢的怨氣都發洩出來了。
身後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即使走出很遠都能聽見。
福安忍不住抬頭望著身前敖夜的背影,心下一陣慶幸。敖夜不說待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有多好,但起碼從不動手打人。
福安跟在敖夜後頭,見他沒出寺而是走到了一間僧房外,於是疑惑道,宮裡頭什麼都不缺,殿下回這裡是要取什麼東西嗎?
敖夜腳下一頓,沉聲道,取四個字。
語畢,他跨過門檻,把門合上。
?
福安想跟進去,差點一頭磕在門上,只好耐心在外頭等候。
屋內,敖夜沉默地望著床前的那四個字,本就沉鬱的心情愈發難受。
他不知道佘宴白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裡,如今人不見了,他便是連個尋找的方向都沒有,只能在京城等他回來,又或者再也不回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敖夜就不禁呼吸一窒,胸腔裡的那顆心不住地抽疼。
你既然說是暫別,那我便信你一回。敖夜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那夜燈下佘宴白溼紅的眼眸。
那雙眼太過多情,波光流轉間甚是惑人心神。即便是再無情無慾的人,只肖被那雙眼瞥一下,都會不禁生出眼眸的主人是否傾心於他的困惑。
過了會,敖夜取來桌上抄寫佛經的紙墨,然後走到佘宴白留下的字旁單膝跪下,低著頭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將其拓印在紙上。
第一次,因倒在字跡凹痕裡的墨水太多,宣紙鋪在上面沒一會兒就被浸透,只能看到一大團黑乎乎的墨跡。
第二次,墨水不多不少,但敖夜太過小心翼翼,印出來的字缺胳膊少腿。
第三次、第四次
說不清是第多少次,敖夜終於完美地印出了一張。望著紙上未乾的字跡,他冷寂的眼底悄然流露出一絲溫柔之色。
而此刻,他身旁已滿是沾著墨跡的紙,皆是不甚滿意的拓印。
門外,福安等了許久不見敖夜出來,不禁抬手敲了敲門,詢問道,殿下,您這是暫時不打算離開了嗎?
敖夜回神,抽出腰間霜華劍刷刷幾下颳去地上的字跡。然後他才轉身開啟房門,把那張宣紙交給福安。
裝裱起來,回頭掛在我房裡。
福安接過一看,瞧見紙上只有四個瀟灑的字暫別,勿念。
他心裡登時一咯噔,不用敖夜說,他也能猜出來這字是誰留下的。能教他們殿下如此珍視的東西,除了是那位佘公子的還能有誰?只可惜他們太子情深似海,但佘公子莫名卻跑得不見人影,唉
回宮。敖夜道。
您不去那迎仙宮瞧瞧了?您今年剛滿二十,說不定仙人能寬容一二呢。福安道。
敖夜沒有回答福安,但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1、晚安。今天過渡一下,爭取明天寫個粗長,讓宴白露面OTZ
孩子要熱死了,好像活在春秋啊啊啊
2、謝謝讀者淮晚,灌溉營養液+10和讀者尢也,灌溉營養+1,還謝謝淮晚小可愛投的地雷。
第33章
迎仙宮主殿內。
首座上坐著負責此次下界遴選弟子任務的青雲宗內門弟子徐航,他右手邊坐著臉色不大好的黃翎,其餘弟子則分坐兩側。
宮人們魚貫而入,將手裡端著的茶輕輕放在修者們身旁的方几上,然後默默退下。
茶香嫋嫋,卻無修者賞臉飲用。即便這茶在東秦國千金難買一兩,但對習慣了上界靈茶的修者們而言不過是無用之物,便是連看一眼都嫌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