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頭高,身形挺拔,長相也極其出挑。
霍玉衍的神色暗了暗。
第115章
霍玉衍的目光在那年輕男子身上停了停,便若無其事地挪開了。
他看向婁婉君,神色溫和,笑容淺淡:前頭那是個什麼人,值得妹妹發這樣大的脾氣?
說著,他掀起了車簾,作勢便要下車。坐在外頭的太監連忙站起了身,一陣忙亂,便替他放下了腳凳,扶著他下了馬車。
婁婉君只得放下手裡拿個小嘍囉,迎上前去。
也沒什麼。她笑了笑,隨口說道。就是正好從這兒路過,看到有幾個官家弟子仗勢欺人,我就過來管了管閒事。
霍玉衍聞言,側過頭看向她,神色裡竟帶了兩分寵溺,抬手撫了撫婁婉君的頭髮:妹妹向來是這般嫉惡如仇。
他語氣中滿是無可奈何的笑,聽上去頗有點曖昧。旁人也都沒注意到,霍玉衍說出這話時,眼神竟飄了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那個站得筆直的年輕男子。
便見那男子目不斜視,站得端正筆直。
霍玉衍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這種裝模作樣的人,他可見多了。
而婁婉君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眼神,正因著他那句口氣不太對勁的話,有點不太舒服地撓了撓耳朵。
這霍玉衍說話怎麼越來越膩歪了呢。她心想。
這麼想著,她也不想再在這鬧市跟霍玉衍乾站著了。她抬頭看向霍玉衍,轉移話題道:還沒問,太霍大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霍玉衍淡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著自從來到臨安,還沒怎麼出來轉轉。今日恰巧無事,就出來走走了。
婁婉君笑了幾聲,道:那真巧啊。
說著,她推了推霍玉衍,道:這邊沒什麼事了,霍大哥還是接著去轉吧。
說著,她轉頭看向那端正站著的書生。
她既然救人,不如便幫到底了。剛才聽那杜姓的小子說這位公子家境貧寒,又要科考,不如接濟他一番,也省得他日後再受羞辱。
可是,不等她斟酌著將話說出口,她身後的霍玉衍便不悅地皺起了眉頭,看向了聶淙。
怎麼,她急著趕自己走,卻要留下跟這窮酸的小白臉說話。
霍玉衍立馬出聲笑道:妹妹若是無事,不如與我同遊?
婁婉君聽到這話,立時便進退兩難了。
要跟霍玉衍同遊,她自然是不想的。這霍玉衍雖說長得確實好看,但磨磨蹭蹭的,總能給人磨蹭起一身雞皮疙瘩來,讓婁婉君覺得還不如去找個酸儒下棋吟詩來得痛快。
但是總不能跟他說,自己要去買酒吧?
也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只要自己這話說出口,那霍玉衍一定會提議陪她一起找,那買酒這種高興的事,就也成了折磨。
婁婉君斷不願做。
這麼想著,她有些可惜地又看了那書生一眼。
算了,即便要做好事,也等下次再來接著做吧,如今她身陷火坑,已是自顧不暇了。
婁婉君轉過頭來,朝著霍玉衍尷尬地笑了笑。
不巧。她說。我是剛才從軍中偷偷溜出來的,這會兒到了時辰,我爹眼看著就就要查崗了,我得快些溜回去,別讓他察覺。
霍玉衍的神色暗了暗,正要說話,便見婁婉君急匆匆地衝他揮了揮手,道:我走啦!說著,便撥開人群大步往外走。
剛走兩步,她又停下來,轉過了身。
你以後還在這兒擺攤嗎?她看向了聶淙。
聶淙頓了頓,道:是。
婁婉君燦爛地一笑。
那就好!她說道。
說完,她朝著霍玉衍揮了揮手,徑直走了。
霍玉衍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晦暗。
他這般人精似的,怎麼會看不出端倪?剛才婁婉君見義勇為的那副悠閒模樣,還有反覆去瞧那書生的樣子,可分毫不見她著急。
唯獨自己邀她同遊時,她才忽然間有了急事。
箇中原因,他怎麼看不出來?
前幾日的婁婉君,還不是這樣的。出現這樣的變化,自然也是因著有了個旁人的出現。
而這旁人,自是那個她連走,都惦記著的那個了。
霍玉衍目光頓了頓,帶了兩分意味不明地笑,眼神飄去,淡淡看了那書生一眼。
這天早上,江隨舟沒有起得來身去御書房。
他自然去不得。忽然開了葷的狼是不可小覷的,他一直到天色發亮時才終於如願合了眼,自然沒法兒去御書房和霍玉衍鬥智鬥勇了。霍無咎倒是一派神清氣爽的模樣。
江隨舟閤眼之後,隱約聽見霍無咎起身的聲音。他動了動,便感覺到霍無咎傾身而來,在他嘴角親了親。
你先睡。霍無咎嗓音低啞。我去辦點事。
這口氣,倒像是江隨舟多想挽留他似的。
江隨舟累極了,只在心中暗罵了他一聲,撇過頭去,便沉沉睡了過去。
霍無咎喉中發出了一陣低笑,又湊上前去親了親他,才繫好腰帶,站起了身。
他這會兒要去辦的事,也是幫江隨舟辦的。
他知道江隨舟惦記著御書房裡的那點摺子,心裡存了事,自然是要睡不好的。
於是,天矇矇亮時,霍無咎匆匆出了門,將御書房的摺子一股腦兒打包帶走了。
他將摺子帶走後,快馬加鞭出了城,回到軍營之中,按著江隨舟的冊子,一本一本校對了起來。
這些任命的文書,都是霍玉衍在江隨舟的監視下起草好了的,只需簽字落印,便可生效了。如今江隨舟去不了御書房,斷不能留這些摺子在霍玉衍的手裡,不然很容易便會生出事端。
霍無咎挨個核對好了以後,便大筆一揮,簽了自己的名字,又落了自己的大印。
反正,任命這些官員的權力,那是昭元帝聖旨上給他的。如今霍玉衍在這裡,雖說他聽從霍玉衍的命令是本分,但在這樣的事上作主,也並不算僭越。
待到將這些摺子處理好,天已經要大亮了。
霍無咎便在這時踹開了婁鉞的營帳門,將這些摺子一股腦兒全塞給了婁鉞。
拿去,到他們下榻的驛館,一個一個安排好了。他說。只說是我的旨意,如果有什麼不懂的,自己去問齊旻。
婁鉞這會兒睡得正迷糊,抬眼便看見了一堆摺子,和眼底帶著烏青的霍無咎。
婁鉞狐疑地翻開最上頭的一本,便見上頭竟是官員任命的文書,上頭蓋著的大印,赫然是霍無咎的。
婁鉞傻眼了。
這這麼大的事,竟辦得這般草率?
便聽霍無咎說道:要快,越快越好,明白麼?
婁鉞懂了,這不是草率,而是十萬火急。
是!婁鉞連忙應道。
這樣,待到文書下發到官員手裡,那這事就算蓋棺定論、再無轉圜了。霍無咎交給婁鉞,便放下了心,轉身便走了。
他又騎著快馬,飛奔回了宮。
江隨舟正在宮中熟睡著。前一日夜裡他累得厲害,此時只覺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霍無咎進來時,便見江隨舟靜靜睡著,薄被沒遮住的地方,還有清晰曖昧的紅痕。
霍無咎在床邊蹲了下來,像是終於得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似的,趴在床沿上,看著江隨舟低聲地笑。
笑聲裡頗有點兒傻。
江隨舟被他的聲音吵醒,動了動身體,緊接著便是一聲不大舒服的低哼。
霍無咎渾身一繃,連忙起了身。
昨兒個夜裡光顧著折騰,人跟瘋了似的,實在弄得厲害了些。霍無咎這會兒有點後知後覺地感到心疼,但這心疼中又糅了幾分濃郁的繾綣,催得他爬上了床榻,將江隨舟珍而重之地摟進了懷裡。
他懷裡的江隨舟皺了皺眉,有些口齒不清地夢囈了一聲。
怎麼這麼涼他輕聲道。
霍無咎這才注意到。他騎馬來回,走的時候天色尚暗,浸了一身的晨露。他不覺得有多涼,但這會兒被窩裡溫熱一片,倒是顯得他渾身寒氣逼人了。
霍無咎連忙退開了些,也顧不上下床,在被子裡折騰著將衣袍囫圇脫了,又重新迎上去,將江隨舟摟住了。
這回迎接江隨舟的,是溫熱結實的胸膛。
這胸膛的氣息太熟悉了些,竟像是飛禽的巢穴一般,服帖又溫暖。江隨舟迎上了那個懷抱,無意識間往那懷中靠了靠,溫熱的呼吸,頓時和那肌理散發出的溫熱氣息交織在了一起。
霍無咎只覺心口麻酥酥的一片。
他低下頭去,便是江隨舟靠在他懷裡的睡顏。他將胳膊裹緊了些,接著便感覺到一夜未眠後、又忙碌了一早上的疲憊,隨著被褥中旖旎的熱氣,一併襲來了。
這種疲憊的懶怠,是他和江隨舟在一起時才有的。他在軍中時,只知道這種睏倦是會要人命的弱點,故而即便在軍營中休息,也都是枕在兵器上,即便睡著,也保持著警覺。
但現在不一樣了。
沒人能在溫柔鄉里保持理性和警覺,只會想要一頭扎進去,摟著那個人,結結實實地睡個天昏地暗。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胳膊收緊了些,便聽得懷中之人的低語。
霍無咎。
霍無咎一驚,只當是自己胳膊摟得太緊,將江隨舟勒醒了。
嗯?他連忙應聲,低下頭去,便見懷中的江隨舟仍然睡著,閉著眼,只睫毛顫了幾下。
原是在說夢話。
夢裡還喊他名字呢?霍無咎低聲笑了起來,只覺心口都被那一聲低喚給化開了。
卻聽江隨舟低聲接著道。
混蛋死了。
原來夢裡喊他,是在罵他啊?
霍無咎的笑聲停了停。
接著,他笑得更歡了,連帶著胸腔都微微震顫起來。
嗯,我混蛋,我特別混蛋。
他應聲,低頭在江隨舟的額頭親了親,繼而閉上了眼。
窗外日頭明媚,宮人們來來往往地忙碌了起來。
不過,正殿的門扉卻一直緊掩著,直掩到日上三竿,窗外蟬噪漸起。
作者有話要說:春宵苦短日高起
第116章
江隨舟這天醒來時,已經過了正午了。外頭明媚的日光透過了窗紗和帷幔,柔柔地照在了他的床榻上。
他睜開眼,便被這日光照得皺起了眉。他動了動身體,正要起身,便感覺到有條結實的胳膊,緊緊地摟在他的腰上,將他死死地錮在了原地。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霍無咎的聲音。
睡醒了?帶著笑意,慢悠悠的,像只匍匐在他身側的,饜足的狼。
江隨舟嗯了一聲,正要開口,便發覺自己嗓子啞得厲害。
他抬眼涼涼地看了霍無咎一眼。
霍無咎見狀,特別放肆地笑了起來,笑聲中的愉悅透過他的胸膛,傳到了江隨舟的身上。
這個混蛋!
昨日夜裡怎麼叫他停下也不聽,活像只餓久了的大狼,也不知是霍玉衍那藥酒的原因,還是霍無咎自己憋狠了。
總之,真是要折騰死了他。
聽著霍無咎這般笑,江隨舟的耳根不由得燙了起來,加之貼在他身側的胸膛結實溫熱,使得他羞赧中帶了氣惱,抬手就要將霍無咎推遠些。
可他剛動,便牽動了早紅腫了的某處,連帶著痠痛的經絡,一併發作起來,疼得他噝了一聲,手上也卸了勁兒。
霍無咎笑得更歡了,甚至變本加厲地湊上前來,將江隨舟往懷裡一裹,低下頭去又狗啃骨頭似的親他。
這下,江隨舟顧不得他沙啞的嗓音了。
別鬧了,你可不許再鬧!他忙道。
霍無咎摟得嚴實,他根本沒處躲,只聽著霍無咎嗯了兩聲,嘴上說著沒鬧沒鬧,卻已然緊摟著他腰,一路吻著他,將腦袋埋進他頸窩裡去了。
江隨舟頭一次這般清晰地體會到,什麼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推不開,反倒任由霍無咎自己拱起了自己的火。剛開葷的時候自是跟平日裡不同,人性使然,若非如此,也不會有人在餓極了之後,硬生生地大魚大肉地將自己撐死了。
霍無咎這年輕力壯、久經沙場的身子骨,自然不會把他自己撐死,可江隨舟自己卻不敢保證了。
霍無咎!他只得兇起聲音來,低聲道。
霍無咎的動作頓了頓。
撒歡的大狗向來是因著恃寵而驕,才敢那般放肆。但若主人家真的板起了臉,那這大狗自然不敢再造次,甚至還要搖搖尾巴,來表示自己並無惡意了。
霍無咎頓了頓,抬起頭來,在江隨舟嘴唇上溼漉漉地親了一下。
逗你呢。他說。沒想再折騰你了。
他若此時並沒有緊緊將江隨舟壓在身下,恐怕這話還有幾分可信。
江隨舟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便見霍無咎灰溜溜地從他身上翻了下去,重新將他攬進了懷裡。
好了,不鬧你。霍無咎認輸道。
江隨舟收回目光,低聲補充道:以後也不許再去霍玉衍那裡喝酒。
霍無咎聞言心說,反正都到這會兒了,以後喝不喝酒的還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了。
他對江隨舟乖乖點頭道:肯定不喝了。昨天那是我不知情,要是事先知道,我肯定一口也不喝。
江隨舟也沒應聲,只是抬起手來,將他摟在自己腰上摩挲的那隻不老實的手拉開了。
你怎麼也沒出門?他又問道。
霍無咎心道,自然是因為只想陪著你了。
但這種酸了吧唧的話他是斷然說不出口的。他正了神色,便言簡意賅道:軍中本來也沒什麼事,我一早去把御書房的那些文書批好了,讓婁鉞發出去,就回來了。
江隨舟一愣:文書發出去了?
霍無咎嗯了一聲:你昨天不是也說,完成的差不多了麼?有些收尾的,我就把你的那本冊子拿去,全都補齊了。
江隨舟一愣,抬頭看向霍無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