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可仔細一摸又不是,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誒?”
陳賜停下腳步,聲音有些沙啞。
“左邊。”他說。
“哦哦哦。”
她略窘,連忙換了一邊,這才抽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為了找他的口袋,她向下滑了一些。
這會兒,整個人重心有些不穩。
宋嘉茉忍不住朝上爬,陳賜便抬著她的腿,往上顛了顛。
漆黑通道里亮起光束,只夠照亮這一小片,四周仍然昏黑,給人一種秘密而盛大的錯覺。
好像宇宙只剩他們二人,而她此刻,被他揹著。
她就趴在他耳邊,能聽見他清晰的呼吸聲,真實而溼潤。
黑夜是曖昧濾鏡,儘管上來時再心無雜念,此刻一切也變了味道。
她整個上身都壓在他後背,一絲空隙都沒有。
後知後覺地,她意識到一些男女有別的東西。
宋嘉茉調整著姿勢,想要儘可能地分開,可身上揹著兩個書包,她註定做不了太大的動作。
剛撤離,又壓近。
陳賜:“不舒服?”
她愣了下:“沒……”
“那你蹭來蹭去幹什麼。”
“…………”
“蹭來蹭去”四個字極大地刺激了她的神經,她僵著背脊不敢再動,心裡忍不住嗚呼一聲,趴進自己手臂裡。
真的好羞恥啊……
夜色漫漫,他走出這條街巷,月光跟著灑落下來。
宋嘉茉:“好像沒有水了,我下來吧?”
他腳步沒停。
“前面還有。”
她“噢”了聲,沒再接話,安安靜靜趴在他肩頭。
汽笛聲陣陣,響在遠處。
她突然開口叫他:“哥。”
“怎麼?”
脫口而出後,她又搖搖頭。
“……沒事。”
人行道漫長,燈光氤氳,不知還要走多久。
背上的人聲安靜,他腳步輕緩,響在這似乎總也、總也走不完的長街。
*
當晚,雨又淅淅瀝瀝下了整夜。
不過幸好,雨勢不大,不會影響第二天出門。
出門時,陳賜提醒她:“記得帶傘。”
她仰頭說好,“我帶把短的。”
拉開玄關抽屜,裡面整整齊齊的一排雨傘,長短都有。
有兩把像是情侶傘,一個粉色格子,一個淺藍格子,都是長款。
鬼使神差地,她頓了兩秒,抽了粉色那把。
陳賜:“不是要帶短的?”
宋嘉茉:“長的不好收。”
“嗯。”
但他伸手,取下另一把長款。
淺藍色的,格子傘。
她想自己肯定是瘋了,不然為什麼會盯著他拿哪一把傘。
不然怎麼會無來由地,心跳也漏了半拍。
*
一天很快過去,放學的時候,她被尹冰露拉去奶茶店。
尹冰露:“我看到萬雅她們有個群,名字還叫什麼播音小分隊?這不行,我們也得整一個,要比她們的高階。”
“這還不簡單,”宋嘉茉吸了口珍珠,“建一個嘛。”
費列就坐在她旁邊,眼睜睜看她建立群聊,將礦泉水拉進來,二人雙雙修改備註。
定睛一看,她們改的備註不是什麼別的,赫然正是——
劉亦菲北城分菲。
石原里美北城分美。
費列:“……”
“愣著幹嘛,”宋嘉茉說,“北城吳彥祖、北城彭于晏,快進來呀。”
費列:“我只想問。”
“嗯?”
“現在退出播音社,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尹冰露真摯地說,“上了這條賊船,我們就是一個船上的人了。”
很快,礦泉水把兩個男生都拉了進來。
宋嘉茉看自己還沒有他們好友,於是一一加上,但無法具體定位。
她問江寺:“哪個是你?”
江寺很坦蕩:“簡介是‘永遠年輕,永遠罵人難聽’那個。”
費列:“……”
全員傻逼,他媽的。
*
走出奶茶店,宋嘉茉發現又下雨了。
打起那把準備好的雨傘,尹冰露也看過來:“你這傘的花紋還蠻好看的。”
她揚了揚眉:“那當然,我選的。”
少女表情生動,和朋友揮手告別,沒走出兩步,發現熟悉的雨傘格紋。
陳賜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下,不知是湊巧還是在等她。
她快走近時,他也順其自然地轉身,像是在等她跟上來。
她抬頭。
人潮之中,有女生終於找到自己的男朋友,收起自己手裡的傘,鑽到男友的傘下,二人十指緊扣,依偎著朝前走。
陳賜就站在他們旁邊,恍然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的以後。
以後也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他身邊的。
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牽手、擁抱、接吻,被他攬進懷裡,被他溫柔抱緊。
可以在他傘下佔有一半的位置,可以順理成章地丟掉自己的傘,非要和他分享他傘下的一半。
而他也會像這個男生一樣吧,無可奈何又滿是笑意地,說著隨你,傘面又朝戀人傾斜過去。
不是像她這樣,連和他打一把花紋很像的傘,都會竊喜。
太清醒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少這一刻,她清醒地知道,這個人不會是自己。
心臟縮了一下,某處泛起微小的、只要刻意壓制就可以忽略不計的刺痛,但應該只是天氣的問題。
雨下太久了,骨子都被泡潮溼了。
沒關係,她抹了把臉,想。
雨停了就好了。
停了就會好的。
只是青春期伴隨成長的一場躁動,只是被陰天影響了情緒,等放晴了,一切就都好了。
她又不喜歡陳賜,真的沒關係。
*
這雨一連下了好多天,直至週六也沒有放晴。
陳賜不知從哪買了輛腳踏車,送貨上門,阿姨連連誇著好看,再一聽價格,又咋舌:“怪不得這麼好看。”
週六清晨,陳賜將那輛腳踏車搬出,隨意地拍了拍後座:“第一次,載你?”
這是他第一次騎,他問要不要載她。
但是這樣下去不行,宋嘉茉想,不該有的念想要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