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我和沙魯耶互有眼線,半個月之前,我得知沙魯耶府中來了四個和您同樣膚色的人物……”
“你等會,四個?”南宮瑾心中詫異,怎麼會是四個呢?中搏說的是六個,黑雲風沙吹死了四個,也就剩魚巖和撲東了吧,怎麼會多出兩個呢?難道說紅清那一夥人也在沙漠?
“對呀,是四個,沒錯的。”沙楚魯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您認識他們吧?”
“認識,而且還有仇。”南宮瑾沒打算隱瞞和魚巖的過節,要瞞也瞞不住的。
“這就是了。”沙楚魯斯一拍毛茸茸的大腿,“就是他四人慫恿沙魯耶,讓他派人半路截殺修嘉,若非自多正好是我的人,恐怕修嘉已經……”
“是啊,那群狼兵確實不好對付。”南宮瑾微微扶頷,表示感謝,又問道:“可我就很奇怪,你說沙魯耶他蠢嗎?”
“我明白修嘉的疑惑,您是覺得他怎麼會輕易受人蠱惑,對吧?”
南宮瑾點了點頭表示確實不明白,沙魯耶雖然年輕,但也算是官場老手,閱人無數,怎麼會輕易被人當槍使呢?
沙楚魯斯笑了笑,說道:“他啊,也是今天中午見到您二位,才知道上了魚巖的當。事情是這樣的,半個月前那四個人告訴沙魯耶的是,您二位是他們那兒最強大的什麼‘烏雲’、‘森林’高手……”
“是‘武林’吧?”南宮瑾字正腔圓地說了“武林”二字,沙楚魯斯慌忙不跌地點頭,“對對對,武林,他們說您二位啊,惡貫滿盈,每至一處,必濫殺無辜以至於屍橫遍野十室九空,直至殺遍各路高手,天下無敵,便乘船南下,圖謀征伐未知之地,北辛吉已遭橫禍,接下來就是白石城了,他們正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來,希望沙魯耶早做準備,趁黑雲風沙之後,您二位疲累之時,半路截殺,定能一舉功成!”
“哦,原來是這樣。”南宮瑾這下全明白了。因為魚巖幾人的膚色是沙魯耶從來都沒見過的,因此沙魯耶聽信了魚巖的話,派出大部精銳半路截殺,卻沒想到我二人遠沒有魚巖吹噓得那麼恐怖,甚至不戰而降。他這才明白中了借刀殺人之計,憤怒之下,定要當時問斬,以杜眾人悠悠之口。另一方面,他覺得北方來人奸猾詭詐,忌憚我二人為沙楚魯斯效力,因此也要問斬。
“所以說,我與沙魯耶勢同水火,您二位又與那四人有刻骨之恨,他們都已經聯手,那為什麼我們不合作呢?”沙楚魯斯丟擲了橄欖枝,南宮瑾沉思片刻,說道:“我還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您請。”
“你派自多營救我們,又為什麼不增援自多,讓他白白喪命?”
“他死了嗎?”沙楚魯斯駭然起身,一臉的難以置信,“自多聖將乃我部頂尖高手,也是我麾下至強之人,我派他就是為了保險起見,一舉成功。我以為他為了避嫌回家去了,沒想到他竟……是誰殺的?沙魯耶嗎!”
沙楚魯斯恨得咬牙切齒,渾身顫抖,雙拳幾乎握出血來!
“誒,你先彆著急。”南宮瑾起身寬慰道,“我們來的路上只看到沙魯耶的部下增援,並未親眼看見自多將軍生死。”
“沙魯耶幕下高手如雲,自多他一個人……怕是……怕是……殉月了!”
“殉月”是什麼意思?南宮瑾有心要問,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問這些,心裡還有些自責,如果當時在地牢裡能相信自多,助他一臂之力,或許他也就不會受困,不知生死了。
正當南宮瑾準備說些安慰話時,宮門外有人求見,沙楚魯斯急命進殿,卻是沙魯耶府中小廝,沙楚魯斯的眼線。他看到南宮瑾也在,不好開口,沙楚魯斯疾喝道:“修嘉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小廝悲切道:“稟南圖龍嘉,自多龍嘉他……殉月了!”
沙楚魯斯此時聽得確切訊息,如一道晴天霹靂讓他驚愕當場。半晌後,嗚咽道:“果真……殉月了嗎……沙魯耶,我跟你不共戴天!”
小廝也哭訴道:“當時沙魯耶要將自多龍嘉遊街示眾以羞辱您,自多龍嘉寧死不從,便……”
“他怎麼這麼傻啊!我沙楚都已苟且這麼些年,還在乎那麼一點臉面嗎?你的命重要,還是我的臉面重要啊……嗚嗚……”
南宮瑾這時也不再好安慰什麼,總是讓他自己先消化消化,也便招呼米樺蠻牛離開了寢宮,暫住別院。
……
後半夜裡,南宮瑾心事重重,一直難以入眠,便找米樺備訴方才之事,讓他幫忙分析分析,到底該如何自處。
米樺裹在毛毯裡扣著腦門,想了一會,說道:“這麼看來,沙楚魯斯這個南圖當的確實悲催啊,怪不得之前看他長吁短嘆的,一個堂堂首領,要權沒權,要將沒將,僅一個自多還落得那般下場,他找我們,也是被逼得實在沒法兒了呀。”
“嗯,那你覺得我們當如何?”南宮瑾倚在床沿,皺眉問道。
米樺又沉思一陣,忽得猛拍一掌,起身道:“罷了罷了,既然自多是為了救我們而死,那我們便幫他一回,用最直接的辦法,做掉沙魯耶!”
“那好,得想個詳細計劃。”南宮瑾表示十分贊同,轉頭一看米樺光著身子,急忙把他裹進毛毯裡,訓道:“這麼冷的天,凍不死你,爬被窩裡想!”
米樺也沒太在意,思慮片刻,仰頭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一定要從沙楚魯斯嘴裡撬出鮫人族的線索,這就是我們的報酬。”
“行,明日我便問他,那你早點休息吧。”南宮瑾說著就要離開,米樺卻喊住他:“等會,明天你順便問他借十個人,要速度最快的,你親自挑選。”
“知道了……”
“誒等會啊,還要大批布料、木頭。”
“你要那些玩意幹嘛,再說了,這兒有木頭嗎?”南宮瑾頗為懷疑,這一天來來去去的,還真沒見著幾棵樹,只看著遍地白石頭,要不就是鐵。
“你管它有沒有呢,沒有再說。”米樺扒拉著手指頭,想了一會,“還要清水,還要……誒你找塊羊皮,我直接寫給你吧。”
南宮瑾一聽,覺得米樺又在捉弄他,氣哼哼地說道:“我又不是傻子,這點東西都記不住?”
“你?呵呵……我看懸。”米樺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之色,催促道:“快點的,寫完我要睡了,累了一天一夜,腰都快斷了。”
“行吧,你聰明,你說啥是啥。”南宮瑾沒得辦法,只能出去問院裡侍衛要羊皮、羽毛、雞血,不消片刻,“筆紙墨”拿來,回屋交予米樺。
“有我尋東西的這麼會功夫,你多說幾遍我都記住了,還讓我來回地跑,真是閒得慌。”
“閉嘴!”米樺回斥一句,不再多言,拿羽毛蘸了蘸雞血,趴在床頭很認真的一筆一筆寫了上去。
……
第二天天一亮,南宮瑾被院裡侍衛叫醒,說要去聖殿陪南圖令文(上朝、議事)。這是正事,南宮瑾也沒推辭,穿好衣服去叫米樺,卻吃了個閉門羹。
“我不去,昨天被綁了一天又累了一夜,困得慌,你自己去吧,小心說話。”
“可……你都醒了,還是一起吧。”
“咋地,你害怕啊?”
“也不是害怕……”
“不是就滾吶!”
於是南宮瑾灰頭土臉的上了朝。
去到聖殿時,所有人都已到齊,唯獨右首第二空出一人,那是自多的位置。殿內氣氛極其壓抑,像是積了一團雨雲,就等南宮瑾一來,暴風雨肆虐。
“修嘉來啦。”沙楚魯斯臉色十分之差,但還是和南宮瑾打了聲招呼,南宮瑾微一點頭,卻見沙魯耶的臉更臭,像剛從茅房出來似的。
“逆賊焉敢到此,眾衛兵還不給我拿下!”沙魯耶只等南宮瑾,根本不顧南圖臉面,直接命衛兵拿人。其他聖將朝臣也目露怨毒之色,似要將南宮瑾生吞活剝。
南宮瑾不言語,自有沙楚魯斯阻攔,“慢著,克德羅修嘉怎麼就是逆賊了?”
“私自越獄,如何不是逆賊!”沙魯耶先怒稟一句,又喝問南宮瑾:“你那兩個同夥呢,現在何處?”
沙楚魯斯暗暗調整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說道:“昨夜三位修嘉被我請到宮裡去了,並非越獄,沙魯耶龍嘉誤會了。”
“哦,是嗎?”沙魯耶冷笑道,“不知南圖龍嘉為何如此?”
“我認為三位修嘉可堪大用,並非你所言賣弄口舌之輩,所以我便請入宮中,一夜促膝相談,果然修嘉滿腹經綸才高八斗,若能屈身施教,必能使我部繁榮昌盛。”沙楚魯斯不緊不慢地說道。
沙魯耶聽之,尖笑數聲,“那倒是我月狼子民的福氣了!”
“正是如此。”
“好好好!”沙魯耶似乎放過了南宮瑾,轉而指著自多的位置,問道:“那我想問,昨晚被您派去請他們的人,到哪裡去了?”
“沙魯耶龍嘉何出此言吶?昨晚我派去請修嘉的是貼身侍衛啊。”沙楚魯斯面露疑惑之色,拳頭卻握得深緊,指甲都快陷進了肉裡,“今天自多龍嘉沒來嗎?唉,想是日夜操勞,累出病了吧。”
“哼,他死了!”沙魯耶亦在努力的隱忍著,短短几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嘣出來的。
“什麼!”沙楚魯斯駭然起身,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會,怎麼可能?他出什麼事了,病了嗎?”
“他殉月了!就在地牢底,還帶著我麾下數十人一起!”沙魯耶終於忍不住了,昂首咬牙問道:“南圖龍嘉您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沙魯耶龍嘉你要適可而止!”沙楚魯斯也沉下臉來,怒喝道,“從剛才到現在你都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請你記住你的身份!”
沙魯耶也不管了,尖嘯道:“自多是你的人!你真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麼?”
“他當然是我的人,月狼部所有子民、聖徒、聖將、朝臣都是我的人,難道你不是嗎?”
“漂亮!”南宮瑾不由得為沙楚魯斯的機智點了一個贊。卻不知沙魯耶又會作何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