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一臉笑容,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他五十出頭的人了,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周身透著一股儒商的氣質。
身材也保養得很好,沒有中年發福的體態,一套西裝將他襯得十分貴氣。
見柏巖並不歡迎他,他絲毫不驚訝,笑道:“正好有空,過來看看自己的兒子。”
“閉嘴!”柏巖聲音一厲。
拳頭也不自禁的在身側攥緊。
這輩子,他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他是他親生的兒子。
傑森絲毫不生氣,笑道:“打算讓我一直站在門口?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
柏岩心裡慪著氣,拉開門讓開身體讓傑森進去。
“這就對了啊,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放在任何時候都管用的。”傑森笑著走進去,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著沙發扶手,一副悠閒的樣子,笑道:“老子來兒子家裡,連茶都沒有的?”
“這是酒店,想要什麼讓服務員送。”柏巖道。
傑森仍然一臉笑容,他彷彿永遠都不會生氣一樣:“你是主,我是客,客隨主便,你讓服務員送吧。”
柏巖一肚子的火,從陳列櫃上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喝這個。”
傑森笑,彷彿很滿意的樣子:“礦泉水好啊,尤其這個牌子的。聽說這個牌子的礦泉水水源與一口千年以上的古井出自同一條水脈……”
“閉嘴,你到底來做什麼的?要是沒事,離開我這裡。”柏巖煩躁的打斷。
傑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擰開礦泉水,笑道:“年輕人,火氣這麼大做什麼?巖巖啊,爸爸是怎麼教育你的……”
“閉嘴,你閉嘴!”柏巖咆哮起來。
巖巖,小的時候,他也曾依賴過他,他喜歡他叫他巖巖。
可是,後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受傷有多憎恨。
他快要氣到理智全無了,如果他現在手裡有刀,有可能他直接一刀就砍向傑森了。
傑森嘖嘴搖頭,輕笑:“嘖嘖嘖,爸爸教你的有段話,又忘了吧。王小波先生說,人的一切怒火,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閉嘴,你閉嘴!”柏巖怒氣更甚。
傑森搖頭道:“你看那鷹抓了兔子,嗷嗷叫喚的是什麼?是兔子吧?為什麼叫?無能啊,胳膊擰不過大腿,要成為老鷹的口中之食了,慌啊!你看那夫妻吵架,嗷嗷叫罵的是誰?多是女人啊,為什麼?無能為力,只能用叫罵來安慰自己可憐的內心啊!”
柏巖雙目刺紅,他到處看。
他確實是在找刀,他不想再聽傑森廢話下去,他現在就想要一刀砍死他,讓他閉嘴。
傑森站起身,走到柏巖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膛:“年輕人,聽我一句勸,發脾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遇事得冷靜,得想辦法。就像現在這樣的情形,你應該要想,怎麼把我氣瘋,或者,怎麼以權勢打壓我,讓酒店工作人員把我扔出去。無奈,你兩者都做不到,真是可悲啊!”
柏巖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最後還是調整不過來,他走到門邊,拉開門,趕人:“滾,立即給我滾!”
“我是過來看報表的,月報,今天該出來了。”傑森道。
柏巖又深吸了一口氣,冷漠道:“我會發到你郵箱。”
傑森嗤笑了一聲:“要讓你發到郵箱,我何必多此一舉跑一趟?我是來聽你述職的。怎麼樣?比想像中的有難度吧?年輕人,最忌諱眼高手低。”
“閉嘴。”柏巖咬牙憤然。
他聽到傑森嘴裡吐出年輕人三個字,就有立即殺了他結束一切的衝動。
“增長了多少?”傑森復又在沙發裡坐下了,姿勢慵懶。
“同比上月,增長了4.7%。”柏巖道。
傑森仍然笑:“不錯不錯,4.7%啊,一年下來,就有50%以上了,距離三倍的300%,差得不算多了,就是個五六七八倍。”
柏岩心裡那個窩火。
傑森看著柏巖強壓怒火的樣子,又笑了:“窩火嗎?憋屈嗎?氣憤嗎?恨不得自己身家萬億嗎?這種時候,就知道實力有多重要了吧?如果凱西不是我的產業,而是你的,我敢說這樣的話,你可以直接讓我滾蛋,還可以讓人看門,永遠不准我接近你的住所。甚至於,你可以把整個酒店買下來,連酒店前的土地都買下來,讓我終生不得涉足。怎麼樣?這種狀態,理想吧?可是,現實就是那麼的骨感,你,只能臣服於我。孩子,落後就要捱打……”
“溫釗,閉嘴,你閉嘴!”柏巖真的被逼瘋了,直呼傑森的原名,抄了一瓶礦泉水,直接朝傑森砸過去。
傑森伸手接過礦泉水瓶,伸手用力一捏,直接把礦泉水瓶捏爆了。
水從他的手心裡飆出來。
柏巖很震驚,傑森仍然很淡定的笑著。
“還是那句話,發脾氣沒有任何用。柏巖,十多年了,你成長的速度也太慢了,難道你所謂的報仇,就是讓我自然的老死啊?”傑森問。
柏巖咬牙切齒,雙眸刺紅:“我總有一天會報仇的。”
“這句話,我聽了十幾年了。希望下一次,你來點行動上的東西,不要只會嘴上撂狠話。”傑森笑道,“對喻明薇,也是嘴上撂狠話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搶回來的。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柏巖震驚的看著傑森。
這種被戳中內心的感覺,宛若自己身無寸物,赤果得無地自容。
傑森不再看柏巖一眼,往外走,一邊淡聲道:“公司下月度和下半年的戰略計劃,重新調整好發我郵箱。關於喻明薇,還是那句話,她現在是喻氏的總裁了,不要得罪她。當然,你要能追求得到她的話,我不反對。畢竟這樣優秀的兒媳婦,我還是樂見其成的。男人呢,還是要有男人的樣子,低三下四像什麼樣子?見不到人,難道就不能透過手段逼她來見?擁有了至高的身份和權勢,卻過著與從前沒有任何區別的卑微人生,那麼,你的忍辱負重,意義在哪裡呢?”
每一句話,又重重的擊在柏巖的心頭。
傑森離開了柏巖的套房。
柏巖一拳頭狠狠的砸在陳列櫃上。
力道太猛,實木的陳列櫃凹出一個印子來。
是的,用手段。霍東丞不也是用手段把明薇留在他身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