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條花架走廊時。

“陸嘉。”

神靈的聲音響起。

陸嘉側頭看向神靈，看到祂金色的長髮和淺金色眼睛。

神靈停下了腳步, 淺金色的眼眸看向陸嘉：“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想了很久。”

“——怎麼讓你開心起來。”

祂想了很久，也無法找到讓自己的眷屬開心起來的辦法。

祂的眷屬很可能是因為神靈的隕落而不開心, 在陸嘉不開心之前，只發生過這樣一件特別的事情。

阿芙洛在陸嘉面前隕落，陸嘉後來就不開心了。

陸嘉是很在意神靈的，不然就不會脫離意識的控制, 在世界與神靈之間難以抉擇。

而神靈的隕落，是祂無法挽回的事情。

清風吹過，微微吹動了陸嘉手中的白玫瑰花瓣, 露珠滾落。

“我希望你快樂。”神靈淺金色的眼眸注視著陸嘉。

曾經祂以為, 只要陸嘉陪在祂身邊就可以了。

現在, 祂知道，祂希望陸嘉快快樂樂的陪在祂身邊。

祂希望陸嘉是快樂的。

“我很快樂啊。”陸嘉乾巴巴的說, 說著說著自己都低下了頭，聲音熄滅了。

“抱歉。”他抬起頭，向擔心他的神靈道歉。

很抱歉，可能……無法像神靈希望的那樣。

“陸嘉。”光明之神抬起手，想要握住陸嘉的手腕, 卻在握住之前停了下來。

在剛剛那一刻，祂看到了陸嘉有多脆弱。

已經出現了裂縫，快要……支離破碎了。

人類的脆弱展現出來，不僅僅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陸嘉。”神靈收回了手，淺金色的眼眸注視著他。

祂終於明白赫菲斯為什麼選擇自我消亡，讓祂帶走陸嘉了。

陸嘉他……真的不適合這個世界。

“陸嘉。”神靈將脆弱的人類擁抱在懷裡，“我喜愛於你。”

風吹過，不遠處的白玫瑰花被吹得輕微搖擺。

神靈擁抱著祂的人類。

幾天之後。

黑暗之神來到了神殿。

乍看到黑暗之神的陸嘉是懵的，立馬看向神座上的光明之神，即使知道有什麼結果，心裡依舊提起幾分擔心，擔心祂們打起來，甚至

——甚至其中一位隕落。

神座之上的光明之神並沒有出手，祂淺金色的眼眸淡漠地看著出現的黑暗之神。

“我會照顧好陸嘉的。”黑暗之神帶走了陸嘉。

神座上的神靈目送著他們離開。

陸嘉就這樣被輕易的帶走了。

被帶走的陸嘉有些茫然，他回頭，看到空蕩蕩的威嚴聖潔精美的大廳裡，只有光明之神坐於神座之上。

金色的長髮，淺金色的眼眸，俊美的容貌，祂是光明的化身。

看到陸嘉回頭看過來，神靈的唇角翹起，淺金色的眼眸溫和。

——那是一種陸嘉無法形容的溫和。

陸嘉很快就被帶走了。

大廳裡只剩下神靈。

很快，神靈消失了，只剩下飛舞的光點。

神靈曾經說過：祂就是太陽。

而現在，太陽愛上了人類，為他燃燒殆盡。

*

被黑暗之神抱著飛離的陸嘉回頭看去，看到了雲端上輝煌的神殿開始無聲地倒塌消散，眼瞳收縮了一下，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黑暗之神沒有再把陸嘉安置到什麼地方自己出去戰鬥，而是在荒蕪的大地上用黑暗製造出一座黑色的古堡。

他們住進了這座古堡，定居下來了。

生活還是很安定的。

有兩個黑暗化成的小怪物負責照料他們的飲食起居。

一次晚餐過後，陸嘉放下餐巾時，趁機偷偷藏起了一把小刀。

他有點緊張，看向黑暗之神，但是黑暗之神好像沒有發現什麼，還在享用著祂的晚餐。

他又悄悄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怪物們，小怪物站在那裡，好像也沒有發現什麼。

陸嘉心裡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提心吊膽的，手裡緊緊攥著口袋裡的小刀。

等到晚餐結束，回到房間後，陸嘉關好房門，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他背靠著門，眼神有點放空，過了好一會拿出了那把偷藏的小刀。

盯著小刀，陸嘉握刀的手有些抖。

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只剩下兩位神靈了。

陸嘉狠狠閉上眼，握緊小刀。

神靈們都死去之後，他也該死去了。

生活還是平靜的過著。

那把小刀被陸嘉隨身帶好。

一天晚上，黑暗之神來找陸嘉。

閒聊之後，黑暗之神無意地問道：“陸嘉，你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他的世界？

陸嘉怔愣一下，然後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

他給黑暗之神講了他的祖國。他的祖國有雄偉的宮殿，有巍峨的長城，有堅守在邊疆的戰士……

他還講了他喜歡的電影、電視劇和動畫。為了解釋這些是什麼，把電影院、電視和手機電腦也簡單講了講。

他還講了在課本里學到的，各個偉人。開國領袖，水稻之父，愛因斯坦……

陸嘉講了很多很多，多得像是要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像是將死吐絲的蠶，在這個異世界傾吐著他所屬的文明，然後消散得無影無蹤。

“你想回去嗎？”黑暗之神問，血紅色的眼眸看著他，唇角微微勾起。

陸嘉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

“不了，這裡很好。”陸嘉笑著說。

黑暗之神沒有說什麼，而是將他輕輕摟入懷裡。

“要聽我唱歌嗎？”祂輕聲問。

陸嘉安靜的聽著。

於是，黑暗之神開始哼唱一首鄉間小調。

不是祂的信徒祭祀的曲調，不是廣為流傳的悅耳曲調，而是在祂還弱小時，那個把祂撿回去的瘋子母親，為祂哼的一首小調。

在神靈的懷中，陸嘉慢慢睡去。

第85章

新的一天, 新的開始。

吃完早餐後，陸嘉在古堡陽臺上往遠處看去，在荒蕪的大地看到了一個存在。

金色染上祂一部分的灰色斗篷、鐮刀、乃至祂自己, 那一部分原本的色彩消失了。

祂抬起頭，和古堡中的陸嘉遙遙相望。

陸嘉感覺好像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心底的竊語：

結局要來了。

他握緊了口袋中的小刀。

一個恍惚間，黑暗之神出現在了生命與死亡之神前面。

祂血紅色的眼眸向後看去，對著祂的戀人勾起唇角。

〖等我。〗

一個漆黑的結界籠罩了整座古堡, 保護著陸嘉，也隔絕了他的視線。

陸嘉愣了愣，然後抿緊唇, 走下二樓，來到了一樓的古堡大門前。

路過奉上珠寶與美食的小怪物，陸嘉推開了古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