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勇輝換好手套回來,看到這種情形,直接來到許斌側面,大聲喊他名字,“斌子,睜開眼睛,看著我,現在我幫你往下順,你跟著我的力道用力,千萬不能鬆勁兒,知道麼?”
許斌已經疼得意識模糊,謝信澤看他那副模樣,心疼不已,慌得手腳無措,趕緊對夏勇輝說,“夏醫生,實在不行就剖吧。”
夏勇輝登時立了眉毛,“讓你進來是鼓勵產夫的,這馬上就生出來了,你再讓他受兩茬罪?!”
謝信澤被他罵的愣住,接著就看到夏勇輝竟然用雙手往下捋壓許斌的肚腹,許斌則疼得直打挺,宛如酷刑。
他臉上當即變色,脫口喊道,“夏醫生!”
本想接一句,“住手!”
可聽見許斌在一波陣痛之後,喘息明顯輕鬆,他生生把那句話嚥了回去。
夏勇輝狠狠瞪他,即使戴著口罩,聲音也透出掩飾不住的鄙夷,“什麼忙都幫不上,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麼!”
他話音剛落,許斌撐著一口氣直起了上半身,對兩人怒道,“吵什麼吵!老子正他媽生孩子呢?!啊~~~~”
還沒等罵完,一波讓他窒息的陣痛襲來,喊聲震得旁邊兩人都回過神來。
夏勇輝趕緊檢視情況,發現孩子已經露了頭,忙鼓勵許斌配合用力。
到底是生過的,沒用兩下,第二個孩子就平安出生了。
見許斌生完之後,直接脫力倒回床上,謝信澤也顧不得去看新生兒,把不再哭鬧的兒子放在一邊,趕緊抱住了許斌。
兩人額頭相抵,許斌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模模糊糊間,他聽到謝信澤的聲音,“親愛的,辛苦了,謝謝你……”
好像還有幾滴溼潤的東西落在臉上,但他已經累極,困極,一轉頭,把謝信澤甩到一旁,喃喃了一句,“你他媽要是再敢不帶套……”
話沒說完,人就睡著了。
謝信澤又抱著他吻了好幾遍,直到夏勇輝的咳嗽聲在耳邊響起,他才直起身,迅速擦了下眼角。
夏勇輝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到底沒多說什麼,只道,“是個小姑娘,四斤三兩,兩個孩子都很健康。”
聽到是女兒,謝信澤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忙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低頭仔細端詳。
小姑娘長得非常漂亮,雖然剛出生,但頭髮黑亮,面板白皙,還透著一點粉嫩,小手指修長纖細,鼻子秀氣精緻,眼睫又長又濃,額頭也飽滿,下巴微翹,嘴角自然上揚。
不管怎麼看,都是個極其可愛可親的小美人。
因為已經有了彥彥,兩人對兒子的期待度自然低了一些,倒是這個女兒,謝信澤私心裡極其盼望,如今終於父女兩個見了面,他一腔父愛剋制不住,立即湊上去,在小臉蛋上親了親。
小姑娘不哭不鬧,被爸爸親了,還揮了揮小手,正好摸上了謝信澤的臉頰。被柔若無物的小手觸碰,他一時間感動不已,想想懷裡的女兒是自己和許斌的愛情結晶,為了迎接他們的出生,這段時間以來兩人做得那些努力,尤其是許斌,付出更是良多。
謝信澤不禁眼眶溼潤,輕輕吻閨女的小手,“爸爸們會很愛很愛你的。”
說完,剛要抱她去看另一個爸爸,就聽旁邊育嬰床上傳來一陣了不得的哭聲。
稍早出生的二兒子正放開嗓門嗷嗷大哭,甚至哭得滿臉通紅,小手小腳亂揮,包他的襁褓都有些鬆了。
謝信澤,“……”
難道這是吃妹妹的醋了?
雖然知道這麼小的寶寶根本不可能,但謝信澤還是隱隱感覺,自己家這個老二怕是個極有個性的小魔頭也說不定。
聽到孩子的哭聲,許斌醒了一下,迷濛著眼睛看到謝信澤在手忙腳亂的弄兩個孩子,他下意識的說,“抱過來,我看看。”
見他醒了,謝信澤趕緊把兩個小傢伙抱給他,一左一右的摟好,都沒用哄,二兒子便不哭了,依偎在許斌肩頭睡了。女兒更乖,嚶嚶兩聲,被許斌親了一下之後,馬上也睡了。
安撫好孩子,他只顧得上問了謝信澤一句,“彥彥在哪兒?”
都為來得及聽答案,又睡過去了。
親歷了這一場,謝信澤才體味到為父不易,再回想當年自己不在身邊,許斌生彥彥,又是頭胎,該是何等的危情,實在難以想象。
再看床上熟睡的一大兩小,他心底只有滿滿的感恩,老天待他著實不薄,才追回了這樣的幸福。
把大人孩子從產房推出來的時候,許家父母和虞夫人已經等待多時。
聽說當真是一兒一女,三個長輩喜極而泣。
許父許母當先抱過孫子孫女端詳,一看都是個頂個的精神漂亮,更是高興不已。
讓人意外的是,虞夫人反倒沒忙著抱孩子,而是先趕著去看了許斌,見他氣色好,只是睡著,大為放心,囑咐兒子好好照顧的同時,又把自己戴在手上的一隻玉鐲褪下來,放在了許斌枕頭底下。
見母親這番舉動,謝信澤滿臉問號,“????”
虞夫人趕緊悄悄告訴他,“謝家的規矩,這個鐲子是專門留給長孫女的嫁妝,你閨女以後嫁人要戴的,出生時候必須給孩子的生父(母),若是女人,要一直替女兒戴到出嫁呢。”
聞言,謝信澤忽然想起之前許斌說的話,看來母親還真有祖傳的鐲子等著給他,只不過,這個東西換成許斌戴,怕是隻能當個扳指吧?
好笑的同時,又格外滿足,彷彿一切都圓滿了。
另一頭,三個老人圍著新出生的寶寶看,許彥興奮的踮著腳湊熱鬧,等看清楚弟弟妹妹的樣子,他癟了癟嘴,失望的說,“好醜啊!”
誰知,話音剛落,兩個寶寶同時哭了起來,慌得許彥趕緊一邊擺手一邊哄,“沒有啦,沒有啦,很好看,弟弟妹妹很漂亮。”
三個爺爺奶奶在旁邊看著他們哈哈笑,一點也不同情急得馬上要哭出來的許彥。
興奮又緊張的新生兒之夜過去之後,謝信澤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還沒感謝夏勇輝。
之前確實心存芥蒂,但若是沒有對方的妙手仁心,許斌和孩子們也不可能這麼平安順遂。
趕緊讓助理準備了一束鮮花和厚禮,謝信澤去了夏勇輝的辦公室。
正在給實習生講手術要點的夏勇輝看到謝信澤帶著一束鮮花和禮盒進來,也沒搭理,繼續講解。
倒是周圍的幾個醫生有眼色,都紛紛找藉口離開了。
幾個實習生被夏主任強留了十五分鐘,個個如坐針氈,終於被放走的時候,無不鬆了口氣。
見辦公室裡沒人了,謝信澤才把花放在夏勇輝辦公桌上,又將禮盒遞到他面前,“謝謝你,夏醫生。”
話是客氣話,但他臉上卻沒什麼親切的表情。
夏勇輝也不吃這套,一直在低頭認真寫病歷,聽他說話,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花給護士站,東西你拿走。接產是我的分內工作,換成別人,我也一樣盡職盡責。”
沒想到他這樣油鹽不進,謝信澤也不想強求,心意表達過就好,對方不收,那就沒辦法了。
轉身剛要走,卻發現門口站了個高大的棕發外國人,幾乎把門口全都堵住,手裡同樣拿了一束花,但和謝信澤的百合不一樣,此人手裡的是一大束玫瑰。
兩人四目相對,謝信澤沒多想,很快錯過眼神,準備離開。
可那人卻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不得不面對面站著,謝信澤才發現,此人竟比自己還高了半個頭,身高肯定超過一米九,而且五官深邃,神情莫測,看樣子很不友好。
出於禮貌,他用英文說了句,“借過。”
可那男人卻紋絲不動,甚至還把他手裡的花直接奪過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謝信澤頗為意外,不知道這位外國友人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剛要開口,就聽對方用流利的中文說道。
“不自量力!夏是我的人,你的花只配丟進垃圾桶。”
說完,給謝信澤讓出一條路,並用眼神示意他,趕緊走。
其實確切的說,是趕緊滾。
接收到對方的眼神,謝信澤實在沒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大串。
不但沒走,他還轉身看向夏勇輝,發現對方已經面紅耳赤,謝信澤眼裡更是遮不住笑意,道,“夏醫生,有了好訊息,千萬記得通知我和許斌,對了,結婚的時候如果需要私人飛機,我們可以借給你用。”
夏勇輝怒極,用力合上工作筆記,指著門口,對兩個男人喊,“都給我出去!”
那個外國男人這才從謝信澤的話裡聽出不對勁,忙走進辦公室,也不管謝信澤就在跟前,直接將還穿著白色醫務服的夏勇輝抱在懷裡,不顧對方還在掙扎,對準嘴唇就啃了下去。
謝信澤微微瞪大眼睛,“……”
哇哦,真是萬萬沒想到~
但不管怎麼說,這下可以放心嘍~
第一百一十章
盛夏酷暑, 樹上的知了嗡鳴不絕, 更讓人跟著燥了幾分。
從涼爽的車裡下來,許斌立即被熱浪席捲,汗水馬上滲出。
疾走兩步, 想著趕緊衝進家裡吹一吹電扇,喝一杯透心涼的酸梅湯,解解暑氣才好。
他家的別墅自然裝有高階的中央空調系統, 但顧忌到剛出生不足週歲的一對龍鳳胎,別墅裡的中央空調沒敢啟用, 孩子太小, 自體溫度調節不好,吹空調容易感冒,因此全家人只能靠風扇捱過炎熱的夏天,而且還只能調到柔風狀態,對於大人們來說, 那風真是似有若無。
所以,當許斌推門進屋, 看到客廳裡的一幕時, 也沒多驚訝。
為了方便兩個還不會走路的小寶寶四處爬動, 寬敞的客廳被鋪上了厚厚的泡沫地墊,這幾天熱的厲害,阿姨又在上面鋪了好幾張冰絲涼蓆。
此時, 冰絲涼蓆上正有兩個只包了紙尿褲的小寶寶在到處亂爬。
還有個比他們大了四五歲的, 也光著上半身, 只穿了條四角內褲,趴在涼蓆上。
許彥一手拽了一個寶寶的腳踝,有氣無力的喊,“你們兩個,能不能休息一下,哥哥好熱啊~”
看到兒子那副筋疲力盡的樣子,許斌笑抽,進門之後,索性也把上衣脫了,隨手扔在門廳的衣架上,過去找孩子們。
看到老爸回來,許彥如蒙大赦,趕緊跑過去,投到許斌懷裡,“爸爸,他倆太調皮了。”
“還嫌棄他倆?你小時候也這德行!”
許斌笑著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
本來另外兩個小的還在執著的追著風扇上的吹紙條玩,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掉過頭來,連滾帶爬的到了許斌跟前。
龍鳳胎裡的哥哥叫謝炎,妹妹叫許諾。
為了避免跟許彥的小名重複,又因謝炎小朋友長得圓滾滾實在可愛的,許斌便喊他“泡泡”。許諾雖然長得漂亮,可自從她會爬之後,全家人就察覺出不對頭,這孩子淘氣的比兩個哥哥還過,許斌都不好意思喊她的小命“糯糯”,感覺跟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符,可謝信澤執意如此喊她,說是多喊一喊,沒準性格就變得軟糯一點了。
但眼見著聽到自己聲音之後,奮力往前爬,已經超過哥哥,甚至還用小腳丫故意擋住泡泡去路的許諾,許斌暗想,這個小名叫了一年,好像沒什麼效果啊。
泡泡被妹妹超過了,氣得大叫,還去扯糯糯的紙尿褲,糯糯回頭兇他,兩個寶寶竟然用火星語吵起來了。
許斌和許彥不禁笑成一團。
去廚房拿酸梅湯的謝信澤聽見聲音,趕緊出來,正看到許斌被三個小魔頭給壓在涼蓆上,咯吱得哈哈笑。
“都過來喝飲料吧!”
因許父和許母去國外旅遊了,家裡只剩他們五口,而且男多女少,為了方便,這幾天便沒讓阿姨過來,只偶爾請鐘點工幫忙打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