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沙沙作響,在地面交織出光怪陸離的黑影。
沈靈枝聽到自己失速的心跳。
她對這附近並不熟,為甩掉唐家,一開始是隨便找了個方向逃,打算走遠些再問路。結果現在別說不清楚自己在哪,眼下週圍空無一人,旁邊還是一座烏漆墨黑的公園。
當真是孤立無援。
怎麼辦?躲。
沈靈枝心裡默數五秒,出其不意往右一拐,奔向漆黑茂密的樹叢。
幾乎是同時,車子剎停,身後傳來鬼魅般追趕的腳步。
她嚇得一個激靈,更是拼了老命往前跑。
奈何那些人身高腿長,不出十秒,她整個人被攔腰摜倒在地。
“啊——好痛好痛,你們弄疼我了!”
沈靈枝扭著身子試圖撒潑,胡亂用指甲抓撓他們。
“老實點!”
頭髮被扯住,浸了乙醚的毛巾堵住她口鼻。
沈靈枝閉氣裝暈,被男子往車子的方向拖,快到車門邊,趁對方不注意撒腿狂奔,然後又被逮住。她在拖延時間,看能不能等到路人對她伸出援手。
可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原本有一對情侶朝這邊走來,在目睹她要被人拖上車時,嚇得互相扯袖子轉身就走。
他們不敢救她。
她再次被毛巾捂住口鼻。
這回沒法故技重施,她絕望地掙扎,感覺自己的呼吸管道被乙醚一點一點佔據。
頭越來越暈,夜空零碎的星點扭成旋渦。
不行……她快要撐不住了……
突然,口鼻上的壓力消失,耳邊傳來沉悶的打鬥聲。
沈靈枝艱難地扯開毛巾,張唇大口呼吸,微微側臉,入眼是一片模糊的扭打身影。
誰來了?
“枝枝,枝枝你沒事吧?”
身體落入一個融著夜風和薄荷香的懷抱,她腦子遲鈍了好幾秒。
這是……許葉的聲音。
“許葉哥,你怎麼來了?”
“你哥發現你不見了,我們幾個分頭出來找你。”
我們幾個,就是說還有其他人。
沈靈枝掃向不遠處打鬥的身影,幾番睜閉眼,模糊的畫面終於逐漸清晰。
打鬥的共有四人,都長得高高大大,穿深色大衣,戴黑口罩。
一對三的局面,光線昏暗,沈靈枝快把眼珠子瞪穿也認不出誰是誰,只能求助許葉。
許葉答:“是紀總。”
她大吃一驚。
紀長顧。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沈靈枝眯起眼仔細觀察,終於鎖定一個高出其他人半個頭的頎長身影。不能怪她眼神不好,實在是他打扮得跟歹徒太像。
紀長顧學過格鬥,一招一式行雲流水,敏捷有力。
但到底實戰經驗過少,面對三個成年男子嫻熟猛烈的攻擊,紀長顧漸漸處於下風。
期間幾次,有歹徒甩開紀長顧要來搶她。
紀長顧來不及回防,許葉二話不說把她緊緊護在懷裡,承受對方兇狠的踢踹。
她聽著許葉的悶哼,心裡萬分難受,痛恨自己此刻的無力。
吸了乙醚,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所幸許葉在他們打鬥時趁亂髮了簡訊,通知她哥過來。
沈望白很快趕到。
他一眼看到軟軟癱坐在草坪上的妹妹,瞳孔一縮,望向歹徒的眼神陡然凌厲,像平靜的海面無聲露出的尖銳冰錐。他迅速加入戰鬥,招式簡潔兇狠,咄咄逼人,轉眼工夫就把一邊倒的局面逆轉。
“他媽這是什麼怪物!”
歹徒們打得無比吃力,逼得在駕駛座上把風的男子也下車加入戰局。
第四個到場的是程讓。
程讓跟許葉一樣不擅長搏鬥,目光掠過混戰,徑直來到女孩身邊,問她哪裡不舒服。
沈靈枝搖頭,“沒事,我就是吸了點乙醚。”
她現在更擔心哥哥和紀長顧。
程讓讀出她眼底的情緒,握了握她的手,“別擔心,他們會解決好。”
他的嗓音像溫柔淌過指尖的水,她惴惴不安的心也隨之安定。
“等我一下。”
程讓起身環顧一週,在沈靈枝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從歹徒車上順了瓶礦泉水下來。
“你,你不怕車上還有埋伏?”
“碰到像你哥這樣的狠角色,在車上埋伏沒有意義。”
程讓開啟礦泉水瓶,把手帕沾溼,要從許葉手裡接過女孩。
“辛苦許先生,枝枝暫時交給我吧。”
程讓是醫生,可以更妥善地照顧人,這個要求沒道理拒絕。
所以許葉說:“好。”
可手上竟一時沒放。
沈靈枝感覺到他微微加重的力道,只當他是擔心自己,輕晃他兩下手臂,“許葉哥,我沒事的,你受傷了,我壓著你不好……”
許葉低頭看了看她,緩緩鬆手。
他的動作流露出不捨和眷戀,程讓無聲注視,鏡片後的眼底一片幽沉。
沈靈枝坐直身體,又暈乎乎地被程讓虛摟進懷裡,溼手帕溫和地擦在她臉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頓時讓她清醒不少。
打鬥還在如火如荼進行,對方竟齊刷刷亮出白晃晃的刀刃。
沈靈枝嚇得呼吸緊繃,彷彿只要大喘一聲,那刀就會落在哥哥或紀長顧身上。
程讓靜觀大局,時不時拔高聲音提醒,“老沈,小心身後!”
沈望白一記迴旋踢狠狠踹掉偷襲的尖刀,痛得那人鬼哭狼嚎。
沈靈枝捂著嘴,只覺得心臟快被嚇出毛病。
一來二去,對方見勢頭不對,紛紛拔刀甩向沈靈枝的方向,拔腿就跑。
沈望白心裡一緊,急忙分心去救妹妹,而等他踢開刀子,那些人上車跑了。
紀長顧體力消耗最大,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轟隆隆——
機車聲由遠及近,傅景行風塵僕僕騎著機車剎停在路邊,看看紀長顧和沈望白明顯打鬥後的盛況,再看看前邊縮成芝麻點的車影,內心臥了個大槽,“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