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葉在,沈靈枝輕而易舉從上鎖的落地窗離開,還特意提醒他繞開監控。
許葉早已打聽到沈望白和孟杉父母的會見地點,一路帶著她熟練地穿過大街小巷,避人蹭車,最終歷經三小時抵達目的地。
明月大酒店。
沈靈枝揚起腦袋望著建築物上五個大字。
這裡是海蘇市有名的五星級酒店之一,經常舉辦各種婚宴。
如果只是吃個飯,沒必要到這裡。
可即便是這樣,沈靈枝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也許,也許她哥只是來這裡接孟杉父母,也許他們真的只是在這吃頓飯。
他們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潛入酒店。
兩隻小白貓長得白白淨淨,乖巧討喜,路經的服務員都以為是客人帶來的貓,沒一人阻撓他們,有膽大的還彎腰摸了摸他們軟乎乎的毛。
其中一個年輕女孩對她愛不釋手地摸,還遭到領班的訓斥,“一號宴會廳的桌椅清點好了沒?大家都在忙,你就在這裡逗貓!知道孟家背後是誰嗎,要讓唐四爺知道你這麼怠慢他的人,到時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女孩嚇得連連道歉,快步邁向宴會廳。
沈靈枝呆住了,下意識跟上。
孟家,唐四爺……難道哥哥真的打算今天跟孟杉訂婚?
會場佈置得別出心裁,優雅爛漫,桌上每一支花還殘留晶瑩的晨露。
沈靈枝躲到一張桌布下,許葉緊隨其後。
她望著布偶貓的藍色貓眼,心裡有千言萬語,想詢問,想傾訴,可是化形成貓的許葉不同於謝暮,無法在大腦跟她交流。她猜許葉應該跟她一樣,還是萌新,不懂如何運用意念主動跟同類溝通。
她只能趴在地上,焦慮地傾聽外邊動靜。
腳步聲雜亂而急促,能感覺到酒店方在緊張佈置這一切。
“新郎和新娘呢?都到了吧。”
“在樓上。”
“我看到新郎了,帥有男人味,據說是一位特警對吧!”
“就是那個什麼突擊隊的沈隊長嘛,聽說猛的,救過不少人,還是一位狙擊手,孟小姐能嫁給這樣的大英雄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後面再說什麼,沈靈枝什麼也聽不到了。
像被當頭潑了一大盆冷水,刺骨的寒,錐心的涼。
新郎……新娘……
他們原來不是訂婚,是直接結婚!
哥哥騙了她,說好的他們之間不是她想象的那種關係,說好的他會處理好他和孟杉的一切事宜。他就是這樣的處理法?
如果他的前途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婚姻和妻子,他大可以跟她坦白,分析利弊,她為了他願意試著接受。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利用她的信任,欺她,瞞她,將她推入一個尷尬卑微的境地,彷彿任人擺弄的附屬品。
曾經以為哥哥能迴應她就是最大的幸福,到底她還是貪心了。
得到的越多,奢求的越多。
歸根到底,她還是他的親妹妹,他需要結婚,需要妻子,或許還需要一個孩子。
而這些,她都給不了他。
現實能有幾個童話?就連現在流傳的經典童話也是後人的美化。
美夢做得夠久了,現在,是時候醒了。
沈靈枝鼻尖酸,失魂落魄地鑽出桌底,感覺到有一雙貓爪在拉她後腿,她扭著身子掙開,循著酒香爬上桌。
桌上有紅酒和果汁,她叼起一根吸管放入紅酒杯,立起身子艱難地喝。
現在管他什麼暴不暴露身份。
她難受死了,只想喝很多很多的酒。
剛才被領班罵過的女服務員一眼注意到折耳貓,偷摸著到她身邊,驚喜得兩眼放光,“挖,貓貓你會喝酒?等等,你在這裡會被現的,我幫你開一瓶,你去那邊桌底下喝。”
半小時後,婚宴廳角落一張不起眼的桌子悄悄立了幾名保鏢。
領班親自迎接,戰戰兢兢在一旁候著。
濃郁厚重的香氣層層漫來,跟著一個高大優雅的身影從側門邁入,他穿了一身低調古典的三件套西裝,左腕上戴著百達翡麗,一張精緻得近乎妖孽的臉令大廳內所有的鮮花黯然失色,桃花眼浮著散漫的笑意,隨意一抹波光就能攝人心魄。
領班幾乎看呆了。
實在太意外了,傳說中來自黑道世家的唐少,居然像中世紀裡翩翩走出來的優雅貴族,精緻,紳士,完全沒有電影電視劇裡刻著紋身凶神惡煞的形象。
似乎……也挺好相處。
唐斯年坐了下來,目光隨意掃過桌上的酒,“我訂的酒呢?”
華麗的嗓音不疾不徐,卻讓熟知他習慣的幾個保鏢暗暗打了個寒顫。
他說話的語氣越輕,代表越有人要倒大黴。
領班沒意識到危險所在,笑容可掬地指著桌上的酒,“抱歉,因為不知唐少何時抵達,沒來得及醒酒,我這就請專人來……”
唐斯年不再說話。
幾個保鏢也拿死亡的眼神睨她。
領班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拿起桌上的酒仔細辨別。
心裡猛一咯噔。
糟糕,這不是唐少要的酒!雖然包裝相似,但差別極大!
誰犯了這種低階錯誤!
“十分抱歉,是我手下一時疏忽拿錯了酒,我這就幫您找回來!”
領班連連道歉,動多名服務員幫忙找酒。
然而快把宴會廳及整個後廚給翻過來,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唐少特別要求的酒國內沒有售賣,需要預定空運。
要是找不到丟失的酒,讓她上哪去弄一模一樣的來?
領班終於領會到保鏢們的眼神,腿肚子直打哆嗦,不怕刁鑽野蠻的客人,就怕這種權大勢大還不動聲色似笑非笑的,像在棉花糖裡夾刀,出其不意,一刀斃命。
其實如果只是上錯了酒,唐斯年還不至於放在心上。
但如果有人藉此耍他,教訓兩下還是有點必要,省得有人認不清自己身份。
突然,唐斯年嗅到熟悉的酒香。
淡而有深度的醇香。
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下,他嘩啦一下掀開桌布。
一隻白色小折耳貓坐在摞起的幾本書上,跟前放著一瓶插了吸管的紅酒,它叼著吸管一嘬一嘬喝著,圓胖的貓頭還往前一點一點的,顯然醉得不輕。
會喝酒的貓,會吸吸管的貓,會流淚的貓。
有意思。
唐斯年一把拎起折耳貓後脖子,湊近了打量。
領班上前拿起酒瓶一看,差點暈死過去。
剛才找得要死要活的酒……居然……被只貓喝了?!
領班快嚇死了,卻見唐斯年倏然對醉醺醺的折耳貓輕笑出聲,優雅風情。
“原來是你偷了我的酒。”
“小東西,知道偷吃要付出代價嗎。”
“罰你陪我家的柑橘玩。”
領班懵住了。
原來倒黴的不是她,而是一隻貓?
不過,柑橘又是誰?
宴會廳不知不覺來了不少賓客。
唐斯年把貓交給一名保鏢,掃了眼腕錶,意味深長,“差不多,婚禮要開始了。”
這麼倉促的婚禮,得加點調味劑才不顯得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