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派人沿路調取了監控錄影。”
紀長顧點開另一個影片。
那位換走她肉體的人影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往郊外駛去。
在一個僻靜的路口,女子下了車,腳底一顛一顛地消失在陰暗的小巷。
那附近正好是新聞報道她被拋屍的荒地。
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
誰也不知道那“女子”接下來做了什麼。
“枝枝,你打算怎麼辦?”
他把決定權交給她。
一來這份證據是不可能上交的,屆時牽扯出的不僅是蹊蹺的作案手法,還有他們足以轟動科學界的自然身份,二來更是因為謝暮是她相識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於情於理她更有話語權。
沈靈枝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他比她想象中還要體貼,心思縝密。
“讓我想想。”
她疲憊地閉了閉眼。
謝暮幫她回顧案情的時候,說他案當時並不在現場。可是二樓的攝像頭顯示,從案前一天他以黑貓的形態上樓,一直到警方魚貫而入闖進所謂的案現場,都沒有拍到他下樓的畫面。她住在八樓,就算他沒有二十四小時待在她家裡,也不可能直接從八樓跳下去,避開二樓的針孔攝像頭。
他在說謊。
紀長顧把玩著她軟乎乎的小手,耐心等她回答。
沈靈枝恍了好一會兒神,終於低低道,“我想先去謝家一趟。”
她想起許葉說的存放在謝家後院的屍體。
“等等。”他用額頭碰了碰她額頭,“溫度比剛才退了些,的確有用。”
尾音似乎意味深長地拖了一下。
明明他神情正經,她的臉卻熱了熱。
“我送你過去。”
他沒有追問原因。
天色漸暗,紀長顧上了車就開始忙工作,眉目冷肅,耳朵塞著藍芽耳機,電話幾乎是一通接一通,膝蓋上還擱著膝上型電腦,工作郵箱塞滿郵件。
最近異常忙碌,他是特意抽了小半天時間陪她。
沈靈枝腦子亂哄哄一片,沒心思注意其他,望著窗外呆。
邁巴赫在謝家宅子前停下,紀長顧摘下藍芽耳機,“要我陪你嗎?我現在有空。”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見縫插針地工作是為了什麼。
可惜,她搖了搖頭。
“我自己就可以了。”
儘管他們曾經很親密,但於她而言紀長顧還是比較陌生,沒法給予百分百信任。
更何況,她要找謝家人談的話題比較敏感。
雖遭拒絕,紀長顧還是派了兩位保鏢遠遠跟著她,捧過她臉親了一口。
“小心點。”
“好。”
給她開車門的是一位叫梁治的助理。
她注意到從見面起梁治就對她一直繃著臉。
紀長顧身邊的人都這麼嚴肅嗎?
她沒多想,匆匆進謝家。
溫湘接待了她,瓜果零嘴擺了一桌,言語間比以往還要親切,似要彌補上回對她的欺騙。沈靈枝倒有些不自在,按住溫湘一直忙著給她剝水果的手,“謝謝湘姨,太多我吃不完的,還是別浪費了。其實今天來我是有事想問一下您。”
“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沈靈枝仔細斟酌用詞,“是這樣,我聽……謝暮說,你們後院那兒有一具屍體……”
啪嗒,溫湘手中的蘋果砸了一地。
她嚇了一跳。
本來是想套話,沒想到湘姨反應這麼大。
溫湘很快反應過來,擠出一絲笑,“抱歉抱歉,枝枝,沒砸到你吧?”
“我沒事。”
溫湘收拾地上的狼藉,指尖不易覺察輕顫,“小暮讓你過來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來。”
沈靈枝回答得謹慎。
溫湘暗鬆口氣。
“好孩子,雖然不知道小暮跟你說了什麼,其實你不用特地過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湘姨是說後院那具屍體就是她,勸她還是不要看的好?
沈靈枝心裡七上八下,摸不準溫湘意思。
她總不能直接問:請問我可以看看那具屍體嗎?
“既然來了,你跟我過去看看吧。”
溫湘到底是覺得因為上次的事愧對這孩子,起身帶路。
這簡直是意外收穫!沈靈枝急忙跟了上去。
夜涼如水,彎月隱匿於雲層中。
路邊搖擺的枝丫在地上倒映出光怪 陸離的黑影。
穿過遊廊假山,來到一間看似很普通的中式小屋前,飛簷下的護花鈴叮噹作響。
推門而入,沁涼的氣流裹著不明薰香撲來。
屋裡原來開了空調。
是怕天熱,屍體不好儲存散惡臭嗎。
“到了。”
沈靈枝跟著溫湘停住腳步,循著視線看去。
內室裡,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塊,像是有人睡在那。
不,的確有人。
她看到被子上隱約露出黑。
是……誰……
她的屍體嗎?
沈靈枝感覺自己的呼吸被攥緊,雙腿重如千斤。
溫湘上前掀開一點被子,把那腦袋小心翼翼平放,“這人吶,老是保持一個姿勢對身體不好,所以偶爾得側睡。”
說話間,溫湘讓出身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平躺的面孔,瞳孔一震。
無比熟悉的一張臉。
精緻,蒼白。
竟是謝暮!這個謝暮比她今天下午見到的要瘦,稜角更加分明。
溫湘以為她被屍體嚇到了,連忙把被子蓋好帶她出去。
到了屋外,涼風習習,沈靈枝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別害怕,雖說小暮的魂魄不在這具身體上,但也還有呼吸,不算是屍體。”
不算是屍體……那是謝暮原身?
“既然原身還在,那他為什麼不回來?”
“我也不知道。”
溫湘苦笑,謝家上下何嘗不希望小暮能回到這具身體上。畢竟小暮的爺爺給黑貓算過一卦,未來會有不可預估的大劫。可是,小暮壓根不願意回來……
“如果有機會,幫我多勸勸小暮好嗎?”
“好。”
沈靈枝匆匆告別謝家。
上了車,心臟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雖然沒有現她的屍體,但起碼證明了一點,謝暮他們種族可以做到靈魂出竅!
什麼借屍還魂,分明是她肉體裡的靈魂被人為替換了!
仔細一想,謝暮現在剛跟謝家相認沒多久,就算要藏屍體又怎麼可能藏到謝家。
紀長顧看她喘得厲害,遞來一杯水。
她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無意中碰到他手,他眉頭一擰,“怎麼這麼涼?”
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汲取熱度。
她心裡卻還是滲骨的涼,太多謎團了,她需要馬上找謝暮問清楚!
因為時間太晚,紀長顧先把她送回家,事情拖到了第二天。
再次見到謝暮的時候,他坐在沙上,不似昨天的閒適,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如火燒著她,唇色豔麗如血,她甚至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撲過來吸食她鮮血。
她被他盯得頭皮麻,心裡咯噔一下。
對了,謝暮會讀心術。
他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
“過來。”
謝暮終於說出今天見面的第一句話。
她坐在距離他五米遠的椅子乾笑,“我覺得這裡挺好。”
“那你在這坐著,我去睡了。”
眼看著他真往床邊走去,她愣了下,急忙攔住他,“等等謝……啊!”
天旋地轉間,她整個人被壓入柔軟的大床,謝暮微涼的呼吸噴薄在她臉上。
“怎麼,有膽懷疑我,沒膽接近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