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陰冷的街道，甚至還沒能披到第一抹晨曦，霧氣中可見遠處遊蕩著叄叄兩兩的“行屍”——那是選擇了墮落之途的人類，破壞人世規則只為了放縱自己的慾望，被稱為墮落者中的最底層。

沒有理智沒有情感，喪失了一切人類的特徵，連面目都可憎不已。

“準備好了嗎？”霧清在心靈傳音裡冷靜地問著，埋伏在前面的禾淡低低“嗯”了一聲。

霧清的眉不自覺地皺了皺，她清楚感知到了自己聽了那聲嗯後心裡的悸動——她對禾淡的喜歡程度越來越重了。

他們倆是高中同學，高中時彼此都有喜歡的人，只是戀情都不那麼順利，結果興趣相投的兩人在互相安慰與鼓勵中，反而成了很好的朋友。

朋友，想清楚了，是朋友。

霧清沉下眉，等自己意識到其實早已喜歡上禾淡時，禾淡早已在大學裡談到第二個女朋友了——他身高190+，長的又不錯，不受歡迎反而才奇怪吧。

自己呢，也不是沒有再找男朋友，答應了學長的追求後，也膩在一起許久，不是說沒有美好回憶的。

只是總有哪裡不對，霧清想了很久才明白，是因為自己面對學長，完全沒有心動過。

太笨了，太遲鈍了——

“動手。”霧清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埋伏的窗邊，那邊禾淡也同時動了身，直接出現在街道上，手一揮便召出了比他身體還高的盾牌在他面前，狠狠往地上一砸。

街上所有的墮落者都被這一聲所吸引，前後嘶吼著向禾淡衝去，中間還夾著一條若隱若現的黑色人影。

“桀桀桀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真是不錯的養料啊桀桀桀……”

盾牌在砸下去的瞬間就已經張開了防禦結界，墮落者的攻擊在金黃色的結界上砸出了一道道水波似的痕跡。

穿著黑色斗篷的人似乎在觀察著什麼，黑黝黝的斗篷下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打轉著，又突然眯起來。

“桀桀桀……我猜……你的弱點就在腳下吧？那麼我可就要動手了——”

詭異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慢慢低下頭，只看到自己胸口一道巨大的裂口，強大的魔力餘韻甚至還在他身體裡流竄。

他一點點順著冰柱的方向看去，站在不遠處樓道頂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你……你是……誰……”

真遲鈍啊，霧清隨手揮出了幾個凌空的冰臺，權當臺階踩著從樓下幾下躍下。

右手手背上的雪花印記亮了起來，霧清默默點進系統，看著魔神座的第37位——笑郎的名字，一點點消失在榜上，後面的隨即往前一位，就像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似的。

當然這對驅魔者這邊來講算得上是爆炸性訊息了，霧清看著自己的名字在英靈座這邊從一百來名一瞬間變成第6位，除了微微驚訝這個漲幅以外內心毫無波動。

“搞定了。”霧清隨手用一片冰稜輕鬆處理了身邊這些低階的墮落者們，走到了禾淡身邊。

“那回去吧？”禾淡也沒什麼反應，或者說他向來是這樣的，並不容易有情緒上波動，穩重地很。

“嗯。”霧清故意不去看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他不笨，如果不藏好的話，連朋友都做不得了。

霧清心裡非常清楚這一點，畢竟禾淡他……

現在有女朋友。

他對女朋友有多忠誠，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世界觀正直的耀眼才格外吸引自己，不是嗎？

人類在末世劇變中變成兩類，一種叫墮落者，一種叫克己者，取決於當社會規則崩塌時，會選擇維持秩序還是放縱人類各種本性。

他們這些克己者，不都是正義的要死的傢伙們嗎？

霧清內心苦笑著，接通了基地那邊撥來的音訊。

“你們已經解決了笑郎？可以啊你們倆，你們這組合連魔神座前五十的存在都能解決了，這不得一下子成為名人啊，我看霧清登上榜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這輸出……”

電話被搶了過去。

“禾淡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默默在一旁走路的禾淡轉過頭來。

“我沒事，馬上回來了。”

霧清將通訊器向禾淡那邊遞過去，這還能是誰呢，無非是那位柒玖——禾淡的女朋友。

這次換霧清沉默地聽著禾淡和柒玖的對話了，好一對感人至深的情侶，柒玖這著急悲切的語氣，就彷彿禾淡是去送死的一樣。

也是，她對於自己男朋友被安排給霧清做保護者這件事一直意見很大。

但基地的決定，她不得不服從，畢竟霧清是基地現在最強的遠端輸出——嘛，眾所周知，遠端輸出都是很脆弱的，再加上霧清的魔力驚人，發動時肯定需要人保護。

那曾作為霧清高中同學的禾淡——不折不扣的純防禦能力，簡直是最合適的人選。

小情侶之間的聊天總是不自知地帶著膩歪，禾淡本人是不多話的，但是回覆起柒玖來溫柔極了。

啊好煩啊——霧清聽著柒玖終於放下心來的笑聲，這電話搶來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宣誓主權？

末世了，誰強誰是爹，霧清就是整個基地供著的祖宗，更何況柒玖沒有霧清的高挑身材與姣好容貌，會不安是應該的。

霧清理解她的不安，確實，自己對禾淡還真是心懷不軌。

禾淡還在不疾不徐地回著柒玖的問題，這一通電話大概比他對自己一天說的話還多。

霧清內心是很想直接捏爆這個通訊器的，她煩躁的是禾淡的態度。

他明白柒玖的意思，他配合柒玖，他在暗示自己：

別有別的心思。

“行，那就這樣，先掛了，真的一會兒就回來了。”

霧清將掛了的通訊器收了起來，片刻後才聽到禾淡低聲道歉：

“抱歉，浪費你時間了。”

霧清心裡又是一揪，她努力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轉頭朝禾淡不在意地笑了一笑。

“沒事的，她擔心你嘛。”

這男人，哪裡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

“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你是現在克己者這邊的希望，我無論出於怎樣的身份和立場都會保護你的，當然了你也得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體術了，這樣萬一出現意外也有自保能力。”

“嗯，還是辛苦你了。”霧清點點頭，他作為朋友也很關心自己，只是也就點到為止了。

不過……心理負擔？提升體術？

自己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更不需要提升體術。

霧清將通訊器關作了靜音，內心裡有什麼在動搖。

不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順理成章的讓禾淡來保護自己呢？

隱隱的罪惡感湧上心頭。

從一開始起就是自己安排的，只是為了能多些獨處的時間才想到的辦法。

自己甚至能直接手撕一個低階墮落者。

霧清面無表情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