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測定緯度,晚上測定經度。
唐躍坐在小馬紮上,歪頭望著老貓端著六分儀在不遠處轉來轉去,後者仰頭注視著太陽,拉著細線在量角器上挪動,仔細測量太陽的高度角。
細微的氣流卷著灰塵從唐躍腳邊拂過,他的目光從老貓身上移開,黑色的土壤下暴露出深紅色的大塊基岩,從未有過這樣一刻,唐躍對“無人區”這個概念理解得如此透徹,那三個字撲面而來,火星是人類世界中最龐大的無人區,你往南往北往西往東走上一萬公里,都不可能碰到第二個人。
這不是孤獨。
這是荒蕪。
“老貓。”唐躍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他把一枚石子踢來踢去,“你知不知道有一部戲劇,名字叫《等待疙瘩》?”
“等待疙瘩?”老貓扭過頭來,“那是什麼玩意?為什麼要等待一個疙瘩?”
“一部很荒誕的戲劇,非常有名,就是講兩個人坐在樹底下等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的東西。”唐躍想了想,“他們一直等啊一直等啊,一直等到最後,也沒等來他們要等的東西。”
“那是《等待戈多》,塞繆爾·貝克特創作的荒誕派戲劇,在世界藝術史上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老貓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等待疙瘩?”
老貓不止一次地為唐躍的人文素養感到擔憂。
“好吧戈多就戈多。”
唐躍覺得自己和老貓像是兩個等待公交車的沙漠旅人,如同《等待戈多》中的埃斯特拉岡和弗拉基米爾,他們並排坐在世界邊緣的站牌底下,一邊是公路一邊是無際的大漠,站牌上說會有公交車從這裡經過,但沒人知道那輛車什麼時候到,是什麼樣的車,甚至沒人知道那輛車究竟存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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