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骨跪在那裡之後,卻是一動也不動。白禹當知道這個法陣是緋陽的手筆後,就知道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他守在凌骨的身邊,不再做徒勞的舉動。而木瑩和旻淵則守在白禹的身邊,他們戒備地看著周圍依舊看熱鬧一般的人,以防他們突然發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凌骨終於有了點動靜。
淡淡的熱量從他的身體裡湧出,然後他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火紅的長髮重新恢復光澤,它們無風自動地飄揚著。
“不……”白禹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封印被解除了。
緋陽當年已墮入魔,但他不想自己成魔,所以在關鍵時刻才會自散了神魂。而在自散神魂之前,他將自己的無邊法力封入了鳳凰石,成為妖王命鎖;他將自己的記憶和禁制都封入無名書,連同領域一起拋離。
無名書的封印,不僅封印著記憶,也有一個禁制——那就是對他成魔往事的絕對壓制。若沒有外力,只有當凌骨完全汲取了鳳凰石的修為,重新煉化,剔除魔性之後,才能解封這個禁制。
可顯然,有了外力。有人想要凌骨記起一切,有人想要那魔重新吞噬凌骨。
“譁——”
風輕揚,焦黑的飛灰被吹散,一團烈火燒盡了凌骨身上的衣衫,然後轉瞬,烈火化作火紅長袍,上面繡著烈焰地獄。
凌骨自地上站了起來,他抬起頭,模樣依舊,但雙眼已經赤紅。
他看見了,看見了一切、此時在重演的一切。
就在凌骨抬頭的瞬間,遠處的山巔之上,之前停滯的劇情開始繼續。
索善等人重創“緋陽”,導致“緋陽”渡劫失敗,情形危急。“白禹”關心則亂,闖入其中被天劫所傷,索善等人趁機發難,奪走了那個孩子。
索善抓抓孩子的腿,把她倒提在空中。她哭得聲嘶力竭,想要尋求雙親的保護。但是她的雙親此時卻是自顧不暇了。
幾乎大半個上三界的勢力都來了,他們像是聞到肉味的禿鷲,都想要來分一杯羹。
也有站在緋陽這方的勢力,可是對比起對手來,他們的抗爭是那麼無力。
索善在抓到孩子的瞬間,沒有絲毫遲疑,雙手運力一震,活生生撕碎了她。好像他手裡的並非是個孩子,而只是個無關輕重的螞蟻一般。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的血肉碎裂在空中,那群豺狗蝗蟲生怕浪費一滴,連忙都運起靈力,按照事先約定好的瓜分、再搶奪。
吞噬了血肉的人頓時爆發了強大的靈力,戰局一邊傾倒。
“啪嗒。”
緋陽的眼角滾落一道紅色的痕跡,一滴血淚砸落在地。
同時,狂放的靈壓如石碾滾過,就連周圍的草木都被碾壓折斷。
白禹“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但雙目卻悲傷地緊盯著凌骨。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凌骨的衣角,可下一秒,靈壓如浪蕩開,白禹被生生甩出數十米遠。
凌骨抬起頭,瞳孔之中有一簇金紅的火焰在灼燒。
“豎子敢爾!”
凌骨大喝一聲,熱浪裹狹著颶風直衝索善所在的人群而去。然而他一手掐住的,卻並非是索善的咽喉。
而是玲華。
“咔——”
映象碎裂,幻象消失,露出了這個黃金鄉本來的面目來。
旻淵認得,這裡就是東獸之國的王宮,只是這裡已經全然沒有活物,他們盡成枯骨,當頭一個跪倒在地的,從他身上的衣裳來看,是齊軒恆。
“那些蟲子,還有幻象……這些都是祭品。”木瑩因為剛才遭受了凌骨的靈壓衝擊,內府受損,此時的聲音有些嘶啞。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除了凌骨掐著的玲華。
這是真人,而非幻象。
“呵呵……”
玲華的身體抽搐著,但她卻還是在笑。她是個瘋狂的賭徒,對於輸掉賭局,她並不覺得恐懼。
“可惜,不能再嘗一次,神子的味道。”玲華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來。
當她看到這句話讓凌骨眼中的魔焰更盛,她張口就要大笑。
“咔嚓。”
但她沒有機會了。凌骨手中用力,輕而易舉就捏碎了玲華的脖子。並且在捏死她的瞬間,凌骨的掌心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法陣——滅靈訣。
神魂俱滅,就此融入天地而無□□回成靈。這是凌骨給她的下場。
玲華的身體化作飛灰,很快就消失在了風中。
但是凌骨沒有停下來,他仰頭望著天上,伸出手,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血色利刃。
“紅魔。”木瑩輕輕說出了這把劍的名字,這原本是緋陽最常用的一把劍——紅雪。
但是當年,當緋陽悲怒而入魔之後,紅雪也被魔氣侵擾,變成了紅魔。
紅魔一出,就意味著曾經緋陽為自己下的禁制,完全被解除了。
木瑩咬住了嘴巴,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眼前的一切彷彿和萬年前重疊在了一起,她長大了,卻依舊護不了域主。
此時,凌骨卻仿若不知身邊還有至親三人,他仰著頭,眼中的火焰透過雲層,看到了另一個渺小的身影。
“寧平風。”凌骨輕吐出一個名字,無限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