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無肉~這一個故事~無論有肉還是無肉~我都是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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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叄章
九歲那年,馮寅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天使。
不像其他「天使」那樣虛有其表、沽名釣譽,帶著一堆媒體記者來育幼院拍幾張送劣質衣物和文具的做作表演照後揚長而去,那個真正的天使,和另一個天使哥哥帶來精美的小禮物、全套的文具、嶄新的衣服、充滿甜味的糕點,盈著愉快笑容和他們一起畫畫、一起玩遊戲、一起到後山挖野菜、一起吃粗茶淡飯。
九歲的馮寅於是知道,真正的天使或許並沒有潔白的羽翼,卻有著一顆晶瑩剔透、純淨無偽的天使心。
天使陪他們一群自小生活在育幼院的大小孩玩了一整天,接近傍晚,被一輛一看就很貴的房車接走,臨離開時,對他們笑著說:「我們過段時間再來跟你們一起玩喔。」不是陪,而是跟。
天使,就那樣走了,小小年紀的他莫名有些失魂落魄,晚飯都沒動兩口,耐不住性子去問院長媽媽天使是誰。
院長媽媽摸著他的頭溫柔的說:「那個大哥哥呀,他叫江澄洋,小姊姊是大哥哥的妹妹,叫江澄海。」
他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將他們放進了心底。
那之後,江家兄妹每月總會挑個陽光明媚的週末來院裡派送雜果,跟他們一塊兒打打鬧鬧玩遊戲,有一回,天使姊姊江澄海還帶他在後山的空地一同放了風箏。
他始終記得,長他叄歲的天使姊姊比他高出一個頭,從背後圈攏住他,握住他的小手掌控線軸,那個環抱帶著不知名的香味,那雙手柔軟而溫暖,就像他剛入院那年總睡不安穩,院長媽媽用慈愛的手拍撫他入睡,讓他心安定與喜悅。
他們月月來、年年來,永遠帶著最誠摯的笑容和心情,被所有院童稱作真正的天使。
直到他將滿十一歲那年,他被一家夫婦收養,辦好一應手續後攜他離開育幼院,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從此與天使不復相見。
再次踏上這片故土,已是十九年後。
叄十歲的馮寅在外人——尤其是女人看來,是個極具魅力的男人,他出身於美國有名的華僑企業之家,有著優良的家世和炫人的學歷及不俗的談吐,雖然個性冷淡近乎無情,但身形頎長健碩且皮囊俊美,任職於家族企業總字輩,口袋十足麥克麥克,吸引著無數女人愛慕的目光。
然而馮寅對工作的興趣顯然比對女人來得高,一票或青春靚麗、或冶豔成熟的女人各種挑逗撩撥,都引不起他一絲關注。成年以來,撇除他的媽媽馮太太外,他身邊的女人一隻手數完還有剩——比較值得一提的,是他曾經的秘書Jasmine,以及叄年前與他解除婚約的前未婚妻Daisy,而現任秘書Hedy則與他毫無發展可能。
馮寅知道,他對女人的缺乏熱情,讓一些人在背地裡嚼他很有可能是Gay的舌根,他從不動怒、不解釋也不理會,因為他們的議論紛紛並不能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此次,馮寅回到故土有兩件待辦事宜,一來有商業Case需要交涉,二來代父母參加一個親戚的婚宴,幸好親戚們對他所知不多,因而省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天晚上,他與合作公司的高層開完了一場會議後,回到下榻飯店。
才剛踏上階梯,就見一個紅衣女郎推開旋轉玻璃門,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完全當他不存在,直接迎面撞開,狂奔到噴泉池,邊跑邊吼道:「江澄海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
江澄海!
一聽到這潛藏在心中久違的名字,馮寅頓時停下腳步,驚疑的目光隨著那紅衣女郎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輕便休間的白衣女人勾著腦袋,黑髮半掩住臉龐,交疊著雙腿坐在噴泉池邊。
白衣女人被紅衣女人粗魯地扯起來,揚手便是一個巴掌摑去,白衣女人避閃不及被打個正著,一張臉歪向了一邊,就這麼被馮寅瞄到了那張蒼白的容顏。
他楞住,在腦海裡將記憶中那張臉與現在看到的這張臉對照,竟發現有幾分相似。
「江澄海你搞清楚,任俊熙是我老公,你早就沒有機會了!還敢不要臉約我老公來飯店,你不怕江澄洋知道跟你翻臉嗎?你們兄妹非得要這麼無恥嗎?!」紅衣女人怒不可遏的大吼。
如果說馮寅對白衣女人還有一絲疑惑,那麼在聽到江澄洋的名字後,他已經清楚的知道,她就是記憶中那個天使姊姊了。
「我警告你!下次再敢給我老公打電話約他出來,我就把你們兄妹那些濫事通通公之於眾!」紅衣女人撂下狠話,憤怒的轉身離去。
馮寅就站在離白衣女人五六公尺外的階梯上,看著她一聲不吭又坐回池邊,將及肩的發撩到耳後別住,從丹寧褲口袋取出一盒菸,動作熟練的夾住、點燃,再將菸吸入口腔,又從鼻孔排出。
天使抽菸??她的臉在菸霧中突然模糊,馮寅眼角抽了一下。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白衣女人抬起頭朝注目點望去,是一個西裝筆挺的俊美男子,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看來??他是欣賞到了自己被甩巴掌兼痛罵的戲碼。
惡意的念頭盈滿了她的情緒,瞇起好看的鳳眼,她叼著菸起身朝他走去,一步一步緩緩來到男人面前,在與他只隔叄十公分距離處停下。
朝他面龐輕吐了一口菸霧,她笑盈盈道:「先生,剛剛那齣戲可還精彩?」
馮寅盯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近在咫尺的女人,銳利的雙眸像掃描器一樣掃視她。
儘管雪白的左頰上有著清晰可見的五指印,仍無損女人的清妍秀緻,她沒有化妝,甚至連底妝都沒有,因此他能清楚把她的容貌與記憶中的容貌重疊,一樣的柳葉眉和鳳眼,一樣的俏鼻與菱唇,在她白襯衫半遮半露的鎖骨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痣。
她,真的是天使姊姊。他再次確認。
十九年後,他們在故土重逢。顯然她並不記得他了,畢竟當年他還小,經過近二十年的成長,模樣早長開到另一個境界,而她也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純真善良、充滿香甜氣息的天使姊姊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有著成熟韻味,態度輕佻、純真全無的叄十叄歲女人,而非十四歲的女孩兒。
他瞇起鋭眸,薄唇一張,低沉道:「一齣爛戲,毫無亮點可言。」
「哈哈哈??」她聞言,笑得花枝亂顫,夾在指間的菸灰抖落在地上被水化開。笑罷,她看著他道:「這位先生,你知道像這樣的爛戲,下一個橋段是什麼嗎?」
他不語,薄唇又抿起,面上依然沒有表情。
她鳳眼微勾,笑得有些曖昧,聲音故意壓低了幾階,「有個男人心生憐惜,上前關懷,女人備感委屈的倒在陌生人懷中啜泣,然後彼此情生意動??發展出更狗血的一夜情啊!」
「你想要我關懷你?」他垂眸,瞥了一眼就快在她指間燒完的菸。
「我想要一夜情。」她卻直言不諱,好像自己說的只是「今天青江菜比空心菜要貴個幾塊」一樣稀鬆平常。
她沒有錯過他雙眸中一閃而逝的慍意,怎麼?要擺出道德學者的嘴臉來批判她?
「我不和陌生女人一夜情。」他退開一步,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好,我是Poppy。」她往前走一步,繼續與他維持叄十公分的短距離。「這樣??你算認識我了吧?」
Poppy,罌粟花。真耐人尋味的英文名。她明知他剛剛聽到了別人叫她的真名,卻要報上不知是真是假的英文名。
沉默而複雜的望著她的雪膩秀顏半晌,他伸手將她夾在指間已經燒到屁股的菸取走,扔在階梯上一腳踩扁,接著,他帶些涼意的指捏住了她圓潤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Ms.Poppy,很高興認識你,我想我現在願意了。」
她的鳳眼劃過一絲判斷失誤的訝異。原本只是被今晚的事搞得心情惡劣,超想要惡作劇,這男人住高昂的五星級飯店,一身價值不菲的筆挺西裝,渾身充滿冷冰冰的商業菁英氣息,想來只會是那種注重私生活,Call高階應召女郎解決需求的人,然而他卻在自己叄言兩語中接受了自己的「挑逗」,而自己,竟也被他低沉的嗓音、微涼的指溫給觸動了!
天哪!她才叄年沒有男人,就飢渴如此了嗎?她心下有些吃驚,下意識往後退開,卻被他一把扯了回去,這下,他們的距離連二十公分都不到了。
「後悔了?」他又冷笑。
他絕對是在挑釁!聽出他語氣裡的輕蔑,依舊惡劣的情緒讓她雙眸盈滿熊熊怒火,踮起腳跟湊到他唇邊,給了他一記柔軟卻帶著菸味的啄吻。
「後悔是小狗。」她也跟著冷笑。
於是,兩個認識不到十分鐘的男女,就這樣一起走進了飯店的電梯。
「你住幾樓?」她靠在墻上問他。
「叄十叄。」他簡短的回答。
「真微妙的數字。」跟她的年紀一樣。
他們,在只有他們的電梯裡,透過前方的玻璃鏡面打量身邊的人。很好,彼此都沒有後悔的樣子,真有意思。
電梯在一層層攀升,叄、六、九、十二……數字越來越大、電梯越來越高。
兩人的目光在鏡面中交匯,深深凝視著彼此,接著是不約而同的貼近,在不斷上升的電梯中擁成一團,臉貼著臉開始互相啃噬對方的嘴唇,探進對方口腔攪弄一切。
沒多久,只聽「噹」的一聲響,電梯停了下來。他們有些意猶未盡的分開彼此,牽出曖昧的銀絲,她發現他氣息未亂,而自己卻已臉兒紅紅了。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出電梯,在左邊叄叄一零房停下,刷磁卡解鎖了房門。
「嘿!」她在他身後突然出聲。
以為她終究還是後悔了,他瞇著眼回頭望去,卻見她撥了撥及肩的黑髮,笑盈盈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聞言,他的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那抹笑,讓整張俊美的臉都變得邪氣了。
「親愛的Poppy,請叫我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