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開了工作室後，陳墨合也忙了起來，有一段時間沒回家看過父母了，今天週末，她準備回家一趟。

林紹最近也是忙得很，要麼通宵，要麼到家很晚，有一次甚至累的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想著林母的囑託，陳墨合最近對林紹也頗為關心，出門前，林紹還在睡著，她將飯菜準備好，給林紹留了字條就回家了。

剛開啟門，就聽見陳母在和陳父說，“那我的學生來了坐哪裡呀？你就去那個小屋子嘛。”

聽見門響，陳父問，“是喬喬回來了嗎？”

“爸，你們幹什麼呢？”陳墨合循聲走進她的臥室，發現屋內做了大改動，床被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兩排桌子椅子，她的牆上也掛上了黑板，“這是幹嘛呢？”

“我跟你爸在家沒事兒，不是帶了些學生嘛，今天他數學課的孩子有事兒，要早來一會兒，跟我時間衝突了，我讓他去我們那個屋。”陳母說著，往客廳走，給自己倒了杯水，對陳父接著說“你就那三四個孩子，坐我那個大桌子正好，我學生可比你學生多。”

“但是我演算要用黑板啊，你們上英語課的張張嘴寫寫字兒，又不用。”陳父支著柺杖顫顫巍巍地跟出來，陳墨合跟在他身後，扶著他。

“個死老頭子，總給我找事兒。”陳母喝了一口茶，抱怨地看著陳父。

“行了行了，這點兒小事兒也要吵。”陳墨合回臥室裡，不就是黑板嘛，我幫你搬出來，爸，你看行嗎？”

“不行也得行了。”陳父又拄著拐走向臥室，指了指靠牆的地方，“給我擱這面牆這兒。”

陳墨合輕輕把黑板抬起來，陳母在一旁搭手，兩個人把黑板抬進了屋，放到陳父指定要求的位置，剛挪好，就聽見有人敲門，門口是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陳老師好、何老師好。”高中生模樣的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走了進來，向老師打著招呼。

一個扎著馬尾辮兒的女生看到陳墨合，還笑盈盈地說，“姐姐好。”

陳墨合忙說，“你們好。”

“陳老師，今天我們在哪兒上課？”馬尾辮女孩兒問道。

“這屋，來吧。”陳父往臥室走，“你們搬凳子坐這個大桌子旁。”

幾個人嘰嘰喳喳有說有笑的進了屋，關上門開始上課。

“何老師，您什麼時候上課啊？”陳墨合跟隨母親去了自己臥室。

陳母正翻著教案，“等一會兒，到半點。”

“幾個學生啊？”

“6個。”

“您跟我爸在家可真能折騰。”陳墨合翻了翻陳母手邊的作業，作業已經用紅筆整整齊齊的批改過了。

陳母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在家也沒事兒，教了一輩子書了，就喜歡跟孩子們打交道。”她抬眼看了看陳墨合，“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還行，上一次那個案子去法院判完後就沒那麼忙了。”

“小紹呢？”

“他？他回他姥爺的公司了，最近確實忙了許多。”

陳母滿意地點點頭，“小紹事業心上去了就行，很快就不貪玩了，你們倆以後也能好好過日子了。”

說到這，陳墨合沒接話，手無意識地翻著那些作業。

陳母摘下眼鏡，看著她，“怎麼了？又出事兒了？”

“沒有，您這話說的，什麼叫‘又出事兒’啊？”陳墨合合上作業本，避開與陳母視線交匯。

“你不用跟我撒謊，我是你媽，你心裡打什麼算盤，我即使看不見也能聽見響兒，說，怎麼了？”

“沒事兒，真沒事兒，他上他的班，我上我的班，我們倆不吵架也不打架……”

“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也不問。”陳母戴上眼鏡，低頭繼續寫著教案。

陳墨合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良久後，她低低地問了一聲，“媽，要是我和林紹離婚，您支援嗎？”

陳母馬上放下手中的筆，“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真沒事兒，我就是假設，假設。”陳墨合心虛地說。

陳母再次摘下眼鏡，將教案合上，手搭在陳墨合的手上，“喬喬，你跟小紹到底怎麼了？從你流產前我就感覺不對勁，是不是小紹在外面有人了？”

“啊？”陳墨合趕忙搖頭，“沒有，媽，沒有，林紹對我還是挺好的，是我的問題。”

陳母嘆了一口氣，眼神裡有些無奈，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因為小峰？”

陳墨合有些慌張地看著陳母，“啊？”

“我不瞎，能看出來。”陳母拍了拍她的手，“自打小峰今年回來以後，我就感覺出來了，在療養院的時候，你們倆在一起那樣子我又不是看不見，況且小峰自打你爸出院後，經常來家裡，說幾句話都要扯上你，東打聽西打聽，也就你爸蠢，看不出來。”

“他經常來家裡？”陳墨合疑問。

“你最近回家少，不知道，小峰隔一兩天就要來家裡一趟，要麼買點東西，要麼陪你爸坐會兒。”陳母看著陳墨合，認真地問她，“你想跟小紹離婚，是不是因為小峰？”

陳墨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母嘆了一口氣，說，“你如果還是單身，有小峰這樣的女婿我跟你爸絕對是千般高興萬般同意的，可是你已經結婚了，還是嫁給他弟弟了，所以這樣絕對不行！我知道你們倆都惦記著彼此好多年了，但是喬喬，媽媽告訴你，蠢事不能做，錯事更不能做！”

“媽，我……”陳墨合想辯解兩句，可又無從開口。

“小紹是孩子氣一些，媽也知道。可你婆婆對你、對咱們家那麼好，你這樣，對得起他們一家嗎？小峰不是你婆婆親生的，被他們知道你們這樣，可怎麼辦？你沒事，哪天不想跟他好了，拍拍屁股走人了，小峰呢？他以後在林家怎麼過？換句話說，你們如果真在一起後，你們兩個在林家怎麼過？你們不在乎，林家其他人不在乎嗎？小峰一直都是個要強上進的孩子，難道要為了你離開他們家嗎？為了你跟他父母弟妹決裂嗎？陳墨合，這些你都想過沒有？”陳母向來只有氣急了時才會喊她陳墨合。

“你跟小峰根本就不應該開始，也不應該有結果，小峰這孩子呢……唉……知慕少艾是常有的事，只是不該這麼多年還在兜兜轉轉，不肯向前。”

陳墨合被陳母一頓數落，低著頭。

“喬喬，不能只圖自己一時痛快。你要為小紹想想，為你婆婆想想，你更要為小峰想想！”

“媽……你別說了，我……”陳墨合有些哽咽。

陳母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當斷則斷，你好好想想吧，你跟小峰如果是心血來潮，那就快斷了吧，不要給彼此帶來太多麻煩，可如果你是真的愛他，更應該斷了，為了他好，也為你好，人這一輩子不是隻有愛情的。”

“何老師！開門呀！”門口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陳母起身去開門，是來上課的學生。

陳墨合擦了擦眼淚，起身騰出位置。

沒一會兒功夫，學生都到齊了，陳母關起門來上課。陳墨合坐在沙發上發呆，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陳父上課的屋子門開了，說是中途休息一會兒。

陳墨合往屋裡的方向看了看，那張大紅木桌子邊，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和那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挨著坐，女孩用胳膊肘懟了男孩一下，“你給我講講。”

“憑什麼？”男孩笑著回答她。

“你講不講！”女孩拿筆戳在男孩臉上，男孩伸手去抓她的筆，卻碰上了她的手。

兩個人都紅了臉，女孩趕緊把筆收了回去，嘟囔了一句，“愛講不講。”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臉，低聲問，“哪道題？”

女孩指了指本子，男孩拿起筆在本上給女孩寫著講著。

陳墨合看著他們倆，愣神了很久，彷彿看到了從前自己和林峰在一起上課的時候，也是這樣，嘰嘰喳喳，吵吵鬧鬧，偷看對方，然後害羞紅臉。

心動與愛或許不會消散，但也不能指著這些過活，再不是有情飲水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