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壓在牆邊,眼裡是吞噬夜色的黑,是想要將她也要獨自佔有的深濃慾望,是壓抑著薄怒,對她說婚事一直存在。
他步步緊逼,她節節敗退。
陸程安……
這一個即便從旁人耳裡聽到他的名字都會令她心尖一顫的男人,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闖入他的心裡。
她討厭過他,埋怨過他,也曾試圖放棄過他。
可再怎麼說服自己,她仍舊喜歡著他。
喜歡他清淡冷峻地穿著制服時的模樣,喜歡他在法官上一身正氣肅然的冷肅模樣,喜歡他靠近她,勾著她的下巴眼眸含笑時的漫不經心,喜歡他臉色陰沉,對旁人宣示主權時的霸道模樣。
她是那樣的喜歡他。
喜歡到。
就算人生再來一次。
就算她再經歷十年的奔波。
她仍舊還是,喜歡他。
也,只喜歡他。
十年再苦再難熬又如何,反正我以後會遇到你。一個,能夠填補我人生所有遺憾和苦難的你——陸程安。
可是,如果我真的要離開這人間?
如果我真的那麼不幸,要離開這人世間,要離開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你身邊……
朝夕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久。
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又很艱難:“我會對他說……忘了我。”
尾音在空中戛然而止。
話音落下,她眨了下眼。
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一顆兩顆,接著就是數不清的悲傷與無望,鋪天蓋地般地卷席著她。她的心像是被人死命揪住一般,難受的……
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
……
“一輩子都只能,記得我。”
“這輩子,我都會記得你。”
可當時的她太貪心,貪心到她以為她會陪他到天荒地老,於是和他定下約定,“你這輩子,都不能忘了我。”
當時花也好月也圓。
陸程安望著她,眼裡是滿腔愛火,縱容又寵溺地看著她。
可這時的她,眼底萬物泯滅。
如果,如果我真的要離開了。
那麼拜託你。
忘了我。
永遠永遠,都不要記得我。
你鮮衣怒馬的人生,不應該有一絲遺憾與意難平。
所以,陸程安。
忘了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真完結,沒騙人。
第55章 她千嬌百媚
狹窄封閉的樓道里, 窗戶微微敞開一道縫。
凜冬寒風順著那道縫呼嘯進來, 寒風帶著一整個冬的溼冷,刺骨冷削地拍打在陸程安的臉上,又順著他的領口,灌入他的身體。
他垂著眸,臉被這風雪吹得近乎慘白,毫無血色。
梁亦封推門過來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冬風呼啦啦地往裡灌,陸程安跟感覺不到冷似的,站在風口,似乎注意到了有人進來, 他垂著的頭動作遲緩地抬起。
他臉上情緒寡冷,面色慘白。
而眼裡。
像是浸了無數霜雪一般, 料峭發寒。
梁亦封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他走過去, 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保持沉默,只伸手拍了拍陸程安的肩。
陸程安啞聲道:“多久出檢查結果?”
“明早九點左右。”
“嗯。”
他拿過樑亦封手裡的手機, 轉頭就走。
梁亦封:“陸二。”
“走吧。”他說。
今晚所有人都在季洛甫的家跨年。房子近郊區, 可以放煙花。在那通電話之前, 所有的一切都萬分符合這春節的氛圍,和諧, 美好, 其樂融融, 歡聲笑語。可一通電話,像是把房子的玻璃都打碎,冷風刺拉拉地往裡灌。
往人心臟裡灌。
霍朝顏什麼都不知道,但察覺到了這冷僵的氛圍,小心翼翼地問鍾念:“乾媽,乾爹去幹什麼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還有我二叔呢?”
鍾念:“他們去辦事,很快就回來。”
可是一頓年夜飯吃完,梁亦封和陸程安仍舊沒回來。
蘇花朝哄了她好久都不奏效。
小姑娘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二叔呢,二叔去哪裡了?他說要給顏顏一個大紅包的,他答應過我的,他去哪裡了?”
她一把推開蘇花朝,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邊哭邊往外跑,“我二叔呢,我要找我二叔!”
客廳出來有一層臺階,霍朝顏一個沒注意,一腳踩空,眼看著就要摔下去,突然,被人抱了起來。
“二叔……”她囁嚅著,“你去哪裡了呀,顏顏找了你一個晚上。”
聽到霍朝顏的聲音,眾人齊齊地站了起來。
陸程安抱著霍朝顏,神色如常般溫潤,唇畔勾起一抹淺笑,語調慵懶,道:“二叔有事出去了,路上突然想起我好像答應了一個小仙女兒,要給她紅包來著,所以馬上就回來了,你說是哪位小仙女啊?”
霍朝顏抽了抽鼻子,指著自己:“是我這位小仙女。”
“嗯,是咱們禍水。”陸程安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霍朝顏接過紅包之後破涕而笑,陸程安揉了揉她的頭髮,便把她放了下去。
他的視線落在眾人身上。
迎上他們擔心的眼神,他恍若未覺,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著我幹什麼,怎麼,難不成也想讓我給你發紅包?”
沈放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道:“二哥,可以嗎?”
陸程安在位置上坐下,眼梢輕佻起散漫笑意,“叫聲好聽的。”
沈放沒有一秒猶豫,瞬間就喊了出來:“哥哥。”
“……”
“好哥哥。”
“……”
他似乎是故意的,一聲接著一聲,末了,似乎覺得還不夠噁心人,變本加厲,語氣繾綣曖昧,別有深意道:“哥哥我要。”
“……”
梁亦封忍無可忍,一個冷眼掃了過去。
沈放怯怯閉嘴。
而陸程安垂著眸坐在那裡,原本還能維持著不動聲色,可是沈放每叫一聲,陸程安的腦海裡,有關於“哥哥”的記憶就湧了一層上來。
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記憶。
她被迫或是自願地叫他哥哥。
主動的時候,雙眼如蟾光皎潔,似藏星河。
被迫的時候,嗓音嬌媚,伴隨著曖昧的、難能自抑的喘息聲。
……
……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今晚真的會瘋。
不過好在,眾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窸窸窣窣地站起身來,往外走,沈放叫他:“二哥,出去放煙花嗎?還有十分鐘就是新年了。”
他靠在沙發上,扭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墨黑夜色,朝他們揮了揮手。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後。
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陸程安一人,他神情疏淡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室外響起了煙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