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34年,亦或是說1945年,9月9日,日軍投降,抗戰勝利。
十月末,李自如攜京中名伶溫素衣抵達倫敦。
彼時,天氣已經漸冷,司機把手提箱放到別墅院門外便離開。李自如內心百感交集,輕推開門。
周之南穿白色毛衣,又戴了金絲眼鏡,整個人愈發柔軟溫潤。正一邊修剪綠植一邊澆水,旁邊兩個小男孩跑跳,同追一隻皮球,他冷麵訓斥:“碰到花圃就罰你們不準吃飯。”
聽到大門被推開,他望過去,見是李自如,笑了。轉頭對著裡面喊道:“自如回來了。”
同時,陸漢聲懷裡抱著個跟那兩個男孩同樣年紀的小姑娘,輕搖著身體,哄人午睡。是李清如三年前生的龍鳳胎妹妹。院子裡的自然就是哥哥和周之南家的兒子。
見著李自如立在院裡,陸漢聲有些羞臊,笑著喚了聲“哥”。
後面趕緊跑來一個女人,是身綠色格子旗袍的李清如,撲過去抱住李自如,有些淚目:“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李自如回抱她,而溫素衣無聲去拿門口的手提箱,掩著肚子,有些費力彎腰。周之南看到,放下手裡東西默默上前幫她拿起,阮蘿此時也已出來,李清如仍在沒出息地哭,她從周之南手中接過,放到屋內。
他還要問李清如:“漢聲有沒有欺負你?”
李清如沒忍住,有些轉哭為笑,“沒有,他不敢。”
“那就好。”
周之南開口:“進去坐下說罷。”
聽說李自如今日到,想著他定要先去周宅拜訪周老爺子周夫人,陸漢聲就帶著清如早早來到周之南別墅。而三個老人去了利物浦找朋友慶賀,過幾日才回。
李自如回身,攬過溫素衣,“這是素衣。”
又挨個介紹了一番。
眾人入內,沙發坐滿,場面其樂融融。
是1945年的英國倫敦,正午陽光明媚,有涼風陣陣,秋高氣爽。
親眷友人相聚一堂。
同年,程派青衣傳人溫素衣在英國同李自如成婚,並誕下一女。
——新周宅日常壹
夜裡,小傢伙熟睡,夫妻倆回房。
阮蘿垂頭坐著,面色深沉。
周之南掀開被子上床,隨口問道:“怎麼了?”
“周之南,我老了。”
?????
他皺眉,有些陰陽怪氣,“你少同我講這些,25歲就要說自己老,那我豈不是已經黃土埋了大半截。”
阮蘿翻身壓在他身上,笑著說:“老honey,不要這樣小肚雞腸。我說的是我,斷沒說你。”
她現下偶爾要同他飆英文,honey便是honey,卻非要加個老字。周之南手緩緩探進她衣襟。
“你哪裡老了?說給我聽聽,嗯?”
阮蘿皺眉,認真道:“生完小之南都已三年,我怎麼肚子就沒動靜了?”
腰間的手停住,周之南嘆氣,“你不要叫他小之南。”
可她沉浸在自己世界裡,驟的又提高音量,手掐住周之南脖子,“你是不是又在吃藥?周之南,你沒有心,你謀殺我的孩子。”
“小聲些。”他試圖捋順她炸起的毛,“我沒有,真的沒有。嬌嬌,這種事情便順其自然,你急也急不得。”
阮蘿嘟嘴,埋在他身前,“我想再生個女兒嘛。”
每次他看著陸漢聲女兒在懷,百般黏膩父親,阮蘿大老遠都聞得到那股酸意。
只覺得自己懷中的兒子都不香了。
周之南摸她鬢角,語氣確切,“我不想要。”
“你撒謊。”
他翻身把人壓在身下,呼吸聲沉重,低聲道:“罷了,那我努努力。”
一室旖旎,□□氣息點燃觸發……
——新周宅日常貳
阮蘿同李清如幾乎是前後腳懷孕。
她早半月,肚子裡的自然是哥哥或姐姐。可李清如明明月份比她小,肚子卻愈發的比她大,阮蘿心裡憋著疑問,也不說不問。
周之南眼見著她食量翻倍,且愈吃愈多,有些擔憂。
“蘿兒,吃不下就不要再吃,浪費一些無礙。”
她胖了幾斤,臉蛋有些圓潤,現下氣鼓鼓道:“你哪隻眼睛見我吃不下,我好的很。”
男人投降,絕不與孕期女子爭論道理,也沒任何脾氣。她過去在上海灘是周宅霸王,現下同樣,地位不減當年。
沒過幾日,李清如確定肚子裡懷的是雙胞胎,性別未知。隔壁陸漢聲別墅裡爆發打鬥聲音,是孕婦單方面毆打男人。
而周宅,阮蘿窩在沙發角落裡哭了。
周之南忍俊不禁,“你日日吃的多就是同清如較勁?這肚子裡數量都不一樣,你比個什麼勁兒呢?”
他被她帶的說話也帶了點京味。
阮蘿捂著肚子,哭的可憐,“我哪裡知道她懷兩個?我只是想著,我的孩子不能比她的差著罷,不然我這個母親豈不是在虐待孩子……”
周之南揉了揉眉頭,“你每日吃到撐才是真正虐待它。”
末了把她攬住,呢喃了句:“傻嬌嬌,蠢得我心疼。”
——新周宅日常叄
當年,下了船坐車前往周老爺子置辦好的別墅路上,車上除了司機再沒別人。
阮蘿心中打鼓,緊張的不行。
“周之南,你父母會不會不喜歡我。”
他挑眉,“為何不喜?”
“自古以來講究門當戶對,他們定會覺得我配不上你,教我離開你。”
周之南戳她額頭,“你少看些俗套話本,滿腦子都是些古怪主意。”
進了門,二老坐在客廳,周之南彎腰行禮,“父親,母親,這是我太太,蘿兒。”
阮蘿低眉順眼上前,周之南提點:“快喚父親母親。”
她聽話,脆聲叫“父親母親”,滿腔真誠。聽的二老心裡暖融融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錯。
周夫人握著她手,皺眉道:“這也太過清瘦,之南怎麼不疼你哇。”
阮蘿受寵若驚,按照故事裡的情節,不應該是質問她出身,然後棒打鴛鴦嗎?
周老爺子主動點她,“你同之南如何相識?”
現下可是時興自由戀愛,老一輩也忍不住好奇。
但她斷不能說自己是被親爹抵債送到周之南手裡。
提著笑道:“他救過我,我好生感激。之南總是這般暖心,可離不開父親母親教的好。”
帶我脫離苦海,可不是救嘛。
二老笑意愈深,還要問:“肚子有沒有動靜?也是該生個孩子了。”
阮蘿贊同點頭,“我也是想要個孩子,偏偏之南心疼我年紀小,可我說父親母親年歲漸長,定想體會子孫繞膝之樂,他也是贊同。”
周老爺子笑意不斷,樂呵呵地喝了口茶。周夫人握她雙手更緊,溫柔開口:“女子懷孕定是不易,莫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只需先養好身子,孩子自然會來的。”
那場面溫情,周之南心裡冷哼,差點相信她才是周家女兒。
當夜,阮蘿被他抵在牆上。
兩人在船上一月未做暢快,只能草草疏解,現下他有些兇狠。
還附在旁邊輕語:“你倒是膽子大,我父母都敢唬。我的嬌嬌愈發長進了,嗯?”
可不是的,她在床上絲毫長進沒有,將將扶不住牆壁,被他提著扣住…………
新新日子,至此開篇。
——新周宅日常肆
李自如家的囡囡會走後,小之南和陸漢聲家的哥哥妹妹,有了新玩伴。
四個小孩一起,在周之南精心護理的草地上玩耍。
一抓一拽,看得周之南心驚,只祈求他們不要去破壞花圃。
可女孩從小就愛美、愛花,囡囡慢悠悠走到花圃旁邊,指著朵碩大的藍紫繡球,嘴裡咿咿呀呀還吐著唾沫。哥哥已經懂得討女孩子歡心,趁大人們沒在院子裡,趕緊折了一支給她,握在小手裡。
妹妹看了也要,“哥哥,我的呢?”
“沒有你的。”
“囡囡是妹妹,我也是妹妹,我沒有?”
她伸了手猛的打過去,哥哥也不讓著妹妹,反手回擊,兩人跌入花圃,開始今日第一輪打架。
囡囡爆發哭聲,坐在地上嚎啕,小之南放下手裡畫冊,趁亂撿起了她落在地上的完整繡球,小心放在一邊。
然後對著裡面大喊了句,“又打架了,你們快來。”
大人們趕緊跑出來,周之南阮蘿看自家兒子沒參戰,心裡有些欣慰,阮蘿還偷偷給他豎大拇指。
而李清如一個頭比兩個大,抱了哥哥,陸漢聲抱妹妹,兩個娃娃騰空還要互相踹上幾腳。
李自如也把女兒抱起來,場面太過混亂,只知道罪魁禍首是陸漢聲家的兩個。
那麼一小塊花圃,年年都要被幾個孩子破壞。
去年花季,小之南摘了一半,踩壞一半,捧著精心挑選過的送到阮蘿床頭,給她驚喜。她著實驚喜,周之南氣極,好小子年紀不大就會借花獻佛,被他鐵面打了屁股訓斥。
現下,哥哥妹妹一同罰站,陸漢聲心虛,逃避負周之南花圃責任。
周之南臉色鐵青,滿是陰鬱。
那頭,小之南扯了阮蘿到院子角落,拿那朵肥碩繡球舉到阮蘿面前。
奶聲奶氣道:“mommy,love you forever.”
這天,周之南怒意難減,而阮蘿明媚哼歌,要選最漂亮的花瓶來裝。
院子裡,她坐在遮陽傘下的長椅,心不在焉翻一本小說;他試圖挽救花圃,面色嚴肅。因他的兒子,此刻躺在妻子身上午睡正酣,怎麼看都要生氣。
這是英國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夏季,泰晤士河靜謐安寧,塔橋沉穩而立。正如有些感情,亙古不變。
——新周宅日常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