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很盛大。

即使準備的很倉促，即使這場婚禮的參與者都不是因為愛情，但是江淳還是儘量讓一切變得更完美。

水晶鞋，夢幻的婚紗，水晶的頭冠……別的女人有的，他的妹妹也統統要有。

在婚禮的前夕，蘇芸魂不守舍的握著手機，坐在床邊，呆呆地望著遠處一片燈火通明。

“芸芸怎麼了？”江母敲了敲門，端著一個果盤進來，遞給她。

蘇芸接過來一看，滿滿的都是切開的車釐子。

她喜歡車釐子，可是小時候吃的時候趕上換牙，一顆鬆動的牙硬是被車釐子的果核硌掉了。

“那次啊，你哭的稀里嘩啦的，我跟你江叔叔都懵了，還以為你饞哭了。”江母摟著蘇芸，輕拍著她的背，溫柔的笑著。

回憶起當時的狼狽，蘇芸也輕輕笑了。低頭拿起一根牙籤，戳起一塊車釐子肉，抬高手遞了上去，“啊——”

江母十分自然的張嘴吃掉，“這回買的還挺甜的，你也吃。吃沒了再讓你江叔叔切。”

蘇芸“嗯”了一聲，窩在江母懷裡，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盤子的車釐子肉分食乾淨。

自從那次牙被硌掉，她就不那麼愛吃車釐子了。這麼多年，都是江叔叔或者她哥把水果一粒粒的切開，將果核剔出去，她才肯吃的。

你看，她已經擁有了全世界最棒的、最溫暖的愛，為什麼還要去貪戀那些本不應該屬於她的東西呢？

蘇芸將手裡的手機一把丟在床上，腦袋在江母懷裡蹭了蹭，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起來女人之間的私房話了。

遠遠看去，宛如母女。

被扔出去的手機震動了下，螢幕亮起來，顯示一條新的未讀資訊。

“我離婚，我已經起訴離婚很久了，只是分居沒到兩年，法院一直不判離。你等等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愛你啊。”

看起來情深意重的訊息隨著螢幕鎖屏也消失不見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有第二次機會的。

等到江母將她哄進被子裡，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晚安吻，輕輕走出門後，蘇芸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看著手機上這條訊息，以及男人接下來連著打的七八通未接來電，蘇芸怔了一會兒，隨即面色不變的點了這個男人的賬號頭像。

是否刪除好友？

確認。

蘇芸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閉上眼睛將鬆軟的被子又往上拉了點。

願意等你的蘇芸已經死了。現在的蘇芸只想好好和家人在一起。

沒有人比他們更愛自己。

她嘴角泛著甜甜的笑意，沉沉的睡了。

夢裡，有好多好多的車釐子。

婚禮當天，蘇芸擔憂的問她哥：“你還沒跟姐姐說？”

她指她們假結婚的事兒。等再過兩年，蘇芸大學畢業了，他們倆就去離婚。

蘇芸看她哥一到這種時候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看著就來氣，“我跟你說，要是嫂子誤會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江淳搖搖頭：“不會的，她出國參加交換生活動了，下個月才能回來呢。到時候我跟她見面說。”

蘇芸不說話，緊緊皺著眉頭，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已經不知道如何去勸了。

女人的第六感有些時候驚人的準確。

挨桌敬酒的時候，面對著一桌子熟人，她哥的臉都白了，“林苒……你怎麼回來了？”

蘇芸好奇的看去，正對上對方的雙眼。

對方的長相不是像祁躍的女朋友管箏那種明豔動人的型別，而是很恬靜，甚至有些冷清的氣質美人。

美人靜靜的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裡似乎閃過許多情緒，又好像只是單純的看著她，什麼都沒有想過。

良久，美人的臉上揚起一個堪稱陽光的笑容，對她說：“你很漂亮，祝你們幸福。”說罷，將手中倒滿白酒的杯子一飲而盡。

“你別喝！”江淳急忙去搶，卻晚了一步。林苒的眼睛閉著，睫毛劇烈抖動，可是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將口中的酒液全部嚥下，林苒睜眼，看著這一桌子都嚇傻了的人，嬉笑道，“怎麼了？不喝酒嗎？江淳的大喜日子呢。”

身邊的男生嚥了口口水，賠著笑：“喝，咱慢點喝……”

江淳不放心想將林苒帶走去休息室休息，不遠處蘇芸的同學卻已經在招呼他們過去了。想了想，決定先去那桌敬酒，然後讓江母帶林苒去休息室休息。

等江母趕到的時候，林苒已經離席了。

再然後，就是婚禮第二天，一條新聞刷爆了高中同學群。

江淳顫抖著手，點開打著馬賽克的現場圖。

即使被模糊成深淺不一的色塊，也能看出鮮血噴濺的面積有多大。

林苒那麼瘦，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不可能，這一定不是她……”江淳自我否定著。

直到被回國的虞婉婉當面扇醒。

虞婉婉和江淳一碰面就利落的四個耳光扇了過去。還要再打，被趕來的蘇芸一把抓住手臂。

虞婉婉也不掙扎，她雙眼通紅，已經在飛機上哭了一路：“江淳，你不知道林苒她喜歡你？你結婚為什麼揹著她！她坐著當天的飛機回國，八個多小時！下了飛機就直接去參加你的婚禮！你有沒有心！”

聽著虞婉婉的指責，江淳低著頭一言不發，就一直在那裡低著頭站著，直到蘇芸的哭聲將他驚醒。

“都是我…如果沒有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蘇芸看她哥站在那裡，彷彿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自責悔恨的痛哭出聲。

“不，跟你沒關係，都是我。”江淳面無表情的開口，眼神一片死寂。

如果，他高中的時候能不在乎那所謂的'面子',遵從自己的內心去接近她；

如果，高考後的假期，他能大膽的對她說出'喜歡'；

如果，在大學期間，自己不是在深夜翻她的朋友圈，而是直接對她傾訴自己的思念……

世上沒有如果。

江淳忍了多天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耳邊又聽到高中自己逞能後朋友說的那句：“你現在跟我犟，以後要是班長被別人追走了你可別後悔。”

祁躍，你真是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