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們覺得周芝芝實在太無私了!
如今想來,只覺得可恥。
慷他人之慨。
這會兒,也不知誰說了一句。
“沈家有錢,她穿金戴銀怎麼了,吃十兩,五十兩一塊的點心怎麼了?擋你路了,還是礙著你了?家境好難不成還成了罪過?”
張萩冷笑:“那也不能怪人家。誰讓她家裡清貧,說什麼也就一張嘴的事。”
“我還以為多高尚呢。”
周芝芝愕然。
她已經放下身段了,張萩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她眼裡蓄滿了淚。下意識去找平素和她最是親近的阿喬。
阿喬卻因上回街上的事對她早生芥蒂,當下扭過後去和別人說著話。
鄭千喻看的正起勁。
“鬧的好!”
“往前那小白蓮陰陽怪氣的很,如今可是遭報應了。”
沈嫿饒有興致的看著。
這個世間永遠都是這樣。
周芝芝好一翻煞費苦心,才被捧高,如今摔下來不過彈指間。
耐人尋味的卻是。
在一個人站的最高時,所有人對她的要求和期盼就越過常人。
在外人眼裡這個人只有一點缺陷時,也許她的方方面面都會拿出來一件一件掰扯。所以周芝芝不能犯一點錯,但凡讓人抓住半點把柄,地下就是萬丈深淵。
可相反,若這件事若落在沈嫿身上。
吃飯怎麼了?無人會去計較。
因為,這就是沈嫿會做的事,不足為奇。
周芝芝只能好,不能差。
沈嫿差,但凡她有半點好,必將轟動一時得誇讚。
所以她遭遇這種事後,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覺得。
沈嫿這種半點虧都不吃的人,怎麼能夠遭遇這些?
“怎麼不說話?”
鄭千喻:“這是又在想什麼壞呢?”
“只是在想戲曲裡頭,幽怨悽悽的一句話。”
“什麼話。”
沈嫿慢吞吞:“眼見他高樓起,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榻了。”
————
此處離堂間頗遠,女娘間的吵嚷被隔絕於外。
崔韞冷淡的嗓音且慢條斯理。
“所以,那顏料周家女本帶去後山,是你趁人不妨,回堂間陷害沈嫿?”
薛夫子仍舊不敢起。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那又如何!”
“她無才無德,就不該待在承德書院!”
只是他沒想過會出現崔韞,以至於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
他原先也只是想給沈嫿一個教訓,把人治理的服服帖帖。
留在身邊,也能好好出氣。
偏偏沈嫿打死不認。
那囂張的嘴臉,讓人厭惡。
他就生了將人趕走的心思,免得回回瞧見,心裡膈應。
這一句話,屋內三個人都變了臉色。
崔韞嘲諷的斜睨著他。
沈雉面有怒容。
“我還沒找你們薛家,你倒是尋上門了。”
“也是可笑,你薛家怎麼好意思,在我面前如此!”
雖不再公堂,可沈雉也在劉縣官面前跪下來。
“我家漾漾不過是個八歲不知事的女娘,薛夫子枉為人師,更誤人子弟,惡人行徑所為,沈家絕不和解。”
“你知道什麼?”
薛夫子也顧不得劉縣令在,破口大罵。
“你們沈家狼鼠一窩,有幾個是好的!”
“沈巍呢?他是沒臉來了嗎?”
第547章 還是說,你和她也不清不白?
薛夫子忿忿不已還不忘恭敬的給劉縣令磕了個頭。
“既然大人在此我也要讓您做主。”
那些陳年舊事被他徹底翻出來,才唯一窺見天日。
沈雉攏眉,卻聽其怨念頗深道。
“當初,沈巍本和我遠房表侄女有婚姻,卻轉頭娶你母親,而我薛家孩子被無故退婚,成了笑柄。”
“繆煙那孩子,我見過幾回。生的極好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嫁誰不是嫁,難不成還非入沈家的坑?”
“當初我得知此事,萬分憐她,也就有了撮合她和我夫人侄子的心思。”
多般配啊!
當初,薛繆煙爹孃得知此事,很是感恩戴德。
“她本也是願意的!”
“便沈鶴文來了一趟,見了繆煙一回,她就改了主意,死活不點頭這門婚事。”
反倒和沈鶴文走了!
說到這裡,他胸口起伏不定。
“我還能不知她是受了脅迫,這才不敢反抗!”
在他看來,沈鶴文無非是為沈巍辦事。
薛繆煙的面相一看就是個和氣的人,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怎麼可能是為了錢才跟沈巍的。
“她爹孃是個糊塗的,得了一筆錢,對著女兒就不管不顧了。可我也姓薛,我怎麼看得下去!”
“沈巍毀了婚約,轉頭卻還不放過她!”
他好生艱難才聯絡上薛繆煙。
言明幫她擺脫險境,找個好人家嫁了。總比給人……給人當外室來的強!
丟人現眼啊!
可薛繆煙只回了一封信。
字裡行間只說,人各有命,她這個表叔不必費心。
這些長輩之間的事,沈雉並未查到。時間太短,他到底能力有限,而這些,早就被沈巍刻意花錢抹去。
眼下,沈雉閃過一絲震驚。
可他在意的是這些恩怨嗎?
不是。
沈雉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潤如玉,此刻面色沉到了極致。
“你和沈巍的恩怨,你不找他要公道,也不敢大肆宣揚讓世人幫你,是你無能,卻轉頭將恨發洩算計一個小女娘。”
“光是這一點,你就不配站在此處!”
說到這裡,他譏諷。
“你薛家,又算什麼好門第?我小妹身子不好,若是出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何況,這件事,從始至終,沈嫿做錯了什麼?
她憑什麼要給沈巍受過。
讀聖賢書的沈雉氣急敗壞,第一次嘴毒。
“你嘴裡的好侄女,薛繆煙自甘墮落下賤為外室多年,又是什麼好貨色?”
這件事,明明受害的是阿孃,也是可笑,到薛鄲嘴裡卻是薛繆煙受委屈了。
薛夫子氣的手抖。
“繆煙是被你沈家逼的!”
“這麼多年,她卻連個姨娘的身份都撈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