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卿禾翹起小拇指。
絲毫沒有自知之明。
“也不是我說你,丁點小事就鬧脾氣,姐姐這點還是得多學學我的寬容大度。”
崔絨:……
有一種沈嫿在她面前的壓制。
真是該死啊。
————
這邊,邵卿禾一走,沈嫿起身,毫不猶豫的去了書房。
書房光線充足,時不時有案卷翻動的聲響。
崔韞身姿頎長,正立於窗前。巖巖若孤松獨立,淡淡皎如玉樹。
聽到動靜,他抬眸朝外看去。看清來人後,冷厲鋒銳的眉宇舒展軟化開。
她毫不猶豫的出賣女兒:“阿映藏糖了。”
崔韞不無意外。
“我回府時,周家郎君請了安。”
“那你快去搜出來。”
她思來想去,這糖太好吃了,她應該全要的:“我給你把風。”
可她卻義正言辭。
“小女娘就該少吃糖,前幾日還鬧牙疼,我是不願慣著她的。”
崔韞被她拉著走。
“也不知藏那兒了。”
入了屋後,沈嫿上下打量。
崔韞目光梭巡一圈,抬步朝一處而去,只見他取過櫃子上邵卿禾年前從沈嫿那邊要來的紅釉瓷柳葉瓶。
從中倒出四顆糖來。
他也不過是猜測,沒想到還真是。
母女藏物件,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想到了什麼,他沒忍住悶笑一聲。見沈嫿走過來,剝開一顆喂她。
沈嫿含住,像是惆悵:“她回頭只怕要鬧了?”
崔韞知道她要聽什麼:“我拿的,與你何干?”
見沈嫿眉眼彎彎。
他又道。
“當你郎君,總要做出犧牲。”
第517章 (平行)最是守諾!
赤城。
崔柏閱兵點將時無故暈厥。
“少將軍兩月前落下的傷早已結痂好全,身上並無不妥。脈搏強而有力更無異樣,下官實在束手無策。”
軍醫朝身材魁梧的崔暘稟明。
崔暘的眉狠狠擰起。去看簡陋榻上躺著毫無意識的崔柏。
這事實在蹊蹺。
他懷疑有人在崔柏身上下了不乾淨的手腳。
崔暘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劈向常年跟隨崔柏身側的小將穹空。
“他這些時日,可有見過什麼人?”
穹空自不敢隱瞞:“眼下並無戰亂。少將軍常年宿在軍營,除了練兵,便領著將士幫著百姓開墾荒地。”
赤城這邊,崔家是有封地的,賜下的府邸,卻沒有半點人氣。別說少將軍,就連將軍自己都甚少過去。
正說著,穹空想到了什麼。
“對了,昨兒夜裡,少將軍見了雲遊而來的三清道長。”
兩人的對話崔柏自然沒聽成。
無人可知。他的魂魄很輕飄出身體。被一陣風吹起。捲入一道深不見底的漩渦。
耳邊充斥著不絕的喪樂和哭啼。空中的雲成團成團被暈染的似緋似血。
兩架棺槨用最高的儀式運入盛京。
烏泱泱的百姓自發跪在道路兩側,淚流滿面做以哀悼。
崔柏不明這是誰死了。可能得以此等陣仗。自然身份不凡。
這是盛京的街道,他的魂魄不受控制的跟在送喪隊伍身後。
身側的那些人長途跋涉。一個個鞋底早就被磨破了。腳指間血肉模糊。
他看過去。
其中……有幾個熟面孔。
是他見過的赤城人!
而此刻,棺槨抬入了他最熟悉的陽陵侯府。
崔柏一時間渾身冷汗,瞳孔劇縮,他瞧見日思念想的喬姒著粗麻布喪服。
她瘦了很多,面上沒有半點血色。挺著大肚子,看著讓人心驚。
喬姒卻跟丟了魂般,眼兒不眨,沒有半點反應。
崔太夫人靠著柺杖才能堪堪站穩,哪兒還有往昔的神采。
她喃喃一聲。
“我崔家子都是好樣的。無愧於蒼生,無愧於官家。”
柺杖直敲打地面,崔太夫人終究崩潰大哭。
“就是不孝啊!”
場面一度混亂,崔太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喪幡靈堂設起,白燈籠高掛。
崔宣氏眼腫的不行,丈夫沒了,大兒子也走了。她的天,崔家的天也徹底塌了。
她後知後覺,其實,也沒那麼恨崔暘。
那個人,只是不愛她罷了。
她愣愣的站著,沒半點知覺。而身側的喬姒卻一改往日的溫婉。失了智的衝過去,又被身後的嚇得不知所措的婆子攔下。
喬姒斥:“誰讓你貼的輓聯?”
“那不是郎君絕對不是。”
“他走時還好好的,月前還寄回了家書,婆母您知道的,信裡他也已告知歸期。怎麼就身隕了?”
她不信。
又讓她怎麼肯信。
那冷冰冰的棺槨裡頭躺著是她孩子的阿爹。
徹底陰陽相隔。
喬姒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我家郎君英勇善戰,同樣最是守諾!絕不可能騙我!”
腹痛,她指尖發白,渾身戰慄。
“大少夫人!”
只聽幾道驚呼,有液體從腿間滑了下來,她低頭去看,是刺目的紅色的鮮血。很快濡溼了下襬。
“阿姒!”崔柏恐慌上前,可他透明的的手穿透了喬姒的身體。怎麼也觸控不到她。
他徹底淪為一個看客。
他看見穩婆驚悚不已:“血崩,為血崩之狀。”
穩婆清楚這一胎意味著什麼,可喬姒怔怔的看著床頂。她在求死。
“早產大出血,胎位不穩。只怕……”她頂著壓力。
這種情況,便是保下一人,都是艱難。往前接觸的大多一屍兩命。
可若只能保一人,保誰?陽陵侯府這邊得給個決斷。
崔宣氏拉著喬姒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阿姒。”
她顫著嗓音:“這是柏哥兒唯一的血脈了。”
“孩子出事,是崔家沒福氣,留不住她。可你若出事了,你讓我如何向他交代?”
宮裡的御醫醫女全部趕來。
崔老太爺脊背彎曲,崔韞負著一身傷忍受著蠱蟲之痛,嘴角發白。
黑眸沉沉的落在御醫主身上。
“兩人,必須毫髮無傷。若是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