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頓。
“那不是你二叔母嗎?”
她眸色一亮,當即樂了。
沈朱氏最是附庸風雅,靠著一個州判父親,就自詡高人一等。
莫說沈嫿厭惡,便是她也不喜。
“你可還記得,有一回我去尋你,二房的人也在?”
鄭千喻嗤笑一聲:“我不過見著生疏,就朝她那嫡子多看了兩眼,這婦人倒好,當即斥責我不知廉恥,覬覦她的兒子。”
她那時才多大?如何不冤枉。
當時她氣壞了。
好在身邊的沈嫿直接冷笑一聲。
——“二叔母?人總要有些自知之明,鄭千喻也許人不聰明,可眼兒沒瞎,我阿兄就在一旁坐著,她放著我阿兄不看,還能對平平無奇的堂哥上心?你來我府上,欺辱我請來的女娘,當我是死的?”
可即便如此,也夠鄭千喻記一輩子。
“記得。”
沈嫿取過茶盞,輕呷了一口。唇齒留香。
“她的兒子是文曲星轉世,要考狀元的,平素疼的不行。好好的兒子養的比女娘還嬌貴。”
這句話語氣平緩,可字裡行間卻是透著陰陽怪氣。
說著,沈嫿仔細上下掃視樓下沈朱氏一眼。
“當季時興的首飾,衣裳也是最時興的。一身打扮倒也富貴。”
要知道,二房是最窮的,眼下可不是得雞犬升天。
“這外頭的訊息自然還沒傳到她耳裡,瞧她得意的勁兒。”
眼間沈朱氏入了一間金鋪。沈嫿慢悠悠起身:“我去會會她。”
女娘腳步帶風。很快出了酒樓,一溜煙的去了對面的金鋪。
這會兒,沈朱氏被不少夫人圍在中間奉承,雖有些不耐煩,可笑容明豔。
“沈夫人,有你這個婆婆,新婦是真是好福氣。這未進門,就專門來此,給她準備頭面。”
沈朱氏笑的溫婉:“這是應該的。都是一家人了,我就盼著她能和我家大郎好好過日子。”
說著,她吩咐掌櫃。
“將最貴的頭面取出來,我瞧瞧。”
她現在回沈家了,手裡有的就是銀子。
“呦,二叔母?”
沈嫿入內,抬了抬眼皮。
沈朱氏微微蹙眉,不願搭理她的無禮。
“您還有閒心在外頭亂逛呢?”
“你什麼意思?”
沈嫿:“看來還不知道。”
“那我倒不知該不該說了。”
“那就別說!”
“不行,我品性實在差的離譜,就想氣死你。”
女娘嗓音溫溫柔柔的,壞到了骨子裡。
“二叔和我繼母一夜八回,你還不知道吧。”
第399章 真當自個兒能端著身份在我面前擺譜了?
女娘這一句話,囂張的將在場的人全都打了個措手不及。剎那間全都齊齊看向了沈朱氏。
空氣徹底停止流動,就連身後的鄭千喻也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沈嫿不在的這幾個月,她的生活,平靜的像是一攤死水。到底被打破了。
鄭千喻沒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人真不懂事,這種事也要特地提上一提。瞧瞧,你二叔母臉黑的。”
沈嫿抬了抬眼皮:“二叔母變臉的本事的確厲害。也不差這一回兩回了。”
旁若無人的對話,讓所有人也全都反應了過來。
那些前一刻還對沈朱氏討好的婦人,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多了股難言的味道。
“放肆!”
沈朱氏斥。
她氣的渾身再抖。
“你自幼沒教養,我忍就忍了,可那些誅心亂語,是你能言的?你母親去的早,我為長輩也該替她好好收拾你!”
“憑你?叫你一聲二叔母真當自個兒能端著身份在我面前擺譜了?”
她嬌俏一笑,緩步上前,親暱的拍了拍沈朱氏的手背,體貼安慰。
“總歸是一家人,二叔同我繼母親近些也無妨,你如今花著大房的錢,住著大房的宅子,合該大度些。”
沈朱氏死死看著她,偏偏沒從女娘面上看出半絲扯謊的痕跡。
她袖下的手緊緊攥著,似不願去信。
女娘嗓音慢悠悠的,卻如一道鋒利的刀緩慢的摩入她心口。
“二房的子嗣都喊您一聲母親。這正房娘子位置你是坐的穩穩當當。二叔同我繼母是有苟且不錯,兩人背地裡偷偷摸摸次數也不算少,可二叔心裡有你。他無非是犯了個男人都會犯的錯罷了。瞧,我繼母打了好幾次胎,都不配生他的兒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朱氏眼前一黑,險些暈厥。
她不免去想往昔種種,那些被她遺漏的事,一點點浮現,拉扯她的理智。
明明她不該聽信沈嫿的挑唆,可心底有股嗓音在吶喊。
那……是真的。
每次,二房登門,桌上擺的菜,有一半都是沈鶴文愛吃的。
沈薛氏同沈鶴文說話,笑容款款,可沒有在她面前的爭鋒相對和刻薄。
前不久,沈鶴文說外出有事,一夜未歸。她從未放在心上,只因沈鶴文時常出去,這不算稀罕事。
可……那日是沈薛氏的生辰。
次日一早,沈薛氏眉梢帶喜,她見了總覺得比往日嫵媚了些。
沈朱氏不敢再想。
她黑著臉大步朝外而去。
“二叔母,這就走了?”
“性子真急。”
她埋怨道:“如此妒婦,沈家如何能要?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稀裡糊塗的過不成嗎?得妻如此,也難怪我二叔會同我繼母纏綿恩愛。”
沈朱氏險些一個踉蹌。
她面色沉的如墨,坐上了馬車。
“回去!”
在場的人全都面面相覷。
顯然看沈朱氏的反應後……她們信了。
沈鶴文在外一直是很有禮節的男子,同沈朱氏琴瑟和鳴,許多人見了都誇,可他的形象徹底坍塌。
人一走,沈嫿有些意猶未盡。
還不等鄭千喻用那貧瘠的詞彙誇她,女娘軟綿綿的手搭在影五身上。她烏溜溜清澈透亮的眼一眨。慢吞吞道。
“影五啊。”
影五這一次!終於懂了!
一炷香後,沈嫿趴在了沈家宅院的房頂上。熟稔的抽動著瓦片。
鄭千喻在一旁欲言又止。
她還是頭一次得知沈嫿有這個癖好。
也是,女娘先前弱不禁風,走幾步都要喘一聲,別說上屋頂了,就連出個門她阿孃都要心驚膽戰,派一眾奴僕跟著。
沈鶴文這幾日不在豐州,沈朱氏回府尋的定然是沈薛氏。
這院子,女娘最熟悉不過。原先是阿孃住的。
一花一草一木,卻早已不是記憶裡的模樣,徹底面目全非。
屋內,自被沈瞿警告一番的沈薛氏就犯了頭疾,身邊伺候的婆子端著藥入內。
“大娘子莫惱,公子孝順也是為了您好。”
沈薛氏別開臉去。
“沈瞿他,可從未真正敬重我這個阿孃。”
“自他生母過來,他隔三差五私下探望,你我心知肚明。”
這些對話,沈嫿不屑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