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笑眯眯:“好。”
殊不知,等謝珣那邊派人來問時,小七雙手壓在腹部,睜著眼說瞎話恭恭敬敬道。
“讓世子放心,崔侯人前人後並無不妥,君子有禮也從不入娘子的東院。更無不軌舉止。”
“奴婢會繼續盯著,稍有不對,定然急報。”
第334章 這孩子與崔家有緣
又過了兩日,平靜的盛京城,底下早已波濤洶湧。一股妖風,不出半日的功夫,吹遍了城中各地,便是不起眼的旮旯處也沒放過。
謠言四起,越傳越離譜。不知源頭,亦不知真假。
很快,沸沸揚揚。
說什麼的都有。
第一個版本。
只見百姓三五成群的議論不休。
——聽說了嗎?提督夫人好一番蛇蠍心腸,將親生女娘塞入衛家那位,是手頭太緊為了換錢。
——此話不妥,她可是提督府上的主母,怎會不寬裕?
——騙你天打雷劈!她這種人又不是大家族裡頭出來的,鄉村野婦出身,自然粗鄙見錢眼開。賣女兒算什麼?只怕哪家府上招婿,給的銀子足夠多,她也是願意將兒子給推出去的。
第二個版本。
——什麼提督夫人見錢眼開,她一個婦道人家莫不是還能做提督府上下的主?
——顏家上下是蠢的不是?顏女娘嫁誰不好,用得著嫁給他衛熙恆?分明是衛家逼顏家的。這些達官貴人,私下髒的很。誰知顏衛兩家暗中做了什麼交易。
說著,有人露出一抹意味聲長的笑來。
——衛大公子的事,那就更有趣了。照理兒說,他這個年紀早該娶妻生子,這些年卻一直養病。這病也的確厲害,娘們似的那地兒如何也硬不起來。什麼藥都吃了,愣是不管用。人哪有不瘋的?無非強撐罷了。只是可惜了人女娘,命不好這嫁過去得守活寡。
第三個版本就更厲害了。是傳的最快,也最讓人津津樂道的。
——前面兩個都是假的!聽好了,我說的才是真的!
挎著籃子的婆子,指點江山最是激昂不過。一張嘴吐沫橫飛。
——顏家的水實在太深,兩家一前一後放話,說是衛大公子同顏女娘兩情相悅,呸!狗屁的兩情相悅。就連街上賣狗肉的彪形大妞,身上贅肉都有八層那個,都知要找個俊俏小生。難不成,那顏家女娘是傻的不成,可不就是被逼的。
——你們可知為何,提督夫人這般滿意那衛家姑爺?
——事已至此,老婆子我也不隱瞞了。分明是那提督夫人對衛大公子心思不純。可她已是人婦自不能如願!得不到也就喪心病狂讓自家女娘上了。好歹最後也能成一家人。
——如何不可能?衛大公子是毀了容,是醜陋不錯,可萬一那提督夫人就是口味重,便好這一口呢!
第四個版本。
“……”
第八個版本。
“……”
眾說紛紜,第十五個版本
“……”
為此,
提督府外的遊客比往日多了五成。
訊息自然也傳到了提督夫人耳裡。
她惱怒不已,冷著臉砸了屋內所有的瓷器。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如此算計誹謗!”
奴才戰戰兢兢跪了一地:“主母,可要去查?”
“查?光是外頭的謠言,不說百個,也有十餘個,說什麼的都有。越離譜越傳的火熱。同一時間四地猛的各起,這種事如何查清?難不成還能將盛京的百姓全抓了?”
婆子忙勸:“您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好讓那些鼠蛇之輩得逞鑽了空。這些人也不知安的什麼心。大娘子您還是快快尋老爺和太夫人商議,如何平息輿論為先。”
“雖說是假的,可耐不住那些人說的有鼻子有眼,都在看夫人您的笑話。若是不去澄清,只怕都能以假亂真了。”
————
不比顏家,大理寺這些時日倒是清閒。
崔韞剛擱下手裡的筆,卻見即清從外匆匆而來。
“爺,老太爺今日出府,八成是去見三皇子了。府中留下的影衛察覺不對,忙送了信來。”
崔韞擰眉,換下一身官服。
“人在何處?”
“茗庭雅閣。”
他淡淡道:“走。”
茗庭雅閣是盛京最出名的茶館,為文人雅客最愛去的地兒。
一處雅間,茶香嫋嫋。
姬謄煮著茶水,他對面坐著冷著臉的崔老太爺。
他倒也不氣,神態更是難得的恭敬:“您老是真不願見我。”
崔老太爺繼續冷著臉:“年紀大了,三皇子多擔待。”
姬謄撩起袖擺,將煮好的茶水倒上,直起身子雙手送到崔老太爺面前。
“這是茶樓剛到的龍井,您嚐嚐。”
崔老太爺看他這般姿態,愈發的心梗。
偏偏沒法氣,也無處可氣。他沉重的閉了閉眼,也不知多了多久,這這才伸手去接。
他的手有些抖:“您現年幾何?”
姬謄道:“比崔韞大五歲。”
崔老太爺又陷入沉默,隨後將茶盞放回桌面。
也不知多了多久,他終究嘆了口氣。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燻爐上。
“原先,我是不願見你的,人老了,總會變得固執。這些時日想的也頗多,尋思著該見你,可又怕見你。怕無法同崔家列祖列宗交代,也怕無法同家中女眷交代。可你舅父邵婺這些時日頻頻入我夢。”
“你應當知曉,當年,他同崔暘私下情如兄弟,”
姬謄溫聲道:“是。母妃在時,時時提及。”
讓他這輩子莫忘恩情。
眼下,他羽翼已豐,已不是當年自身難保的少年。
“這些年過去,時局已變,有些仇我不能忘,他……也該知曉。”
“說來也慚愧,我來此並非同您搶人,只是也存私慾,他合該去舅父舅母墳前上柱香。”
崔老太爺垂下眼,背脊也沒那般直了,仿若蒼老了數十歲。
“邵婺同你母妃兄妹二人,生前對我也是尊敬。”
“我兒崔暘沒了,長孫崔柏也沒了,是人也總有私心。我總想著留住韞哥兒。”
“你許是不知,當年淮安王府遭難,崔暘冒大不韙將他帶回來時,原先是要送去恭親王府的,偏那日兒媳殊予難產,幼嬰夭折。我痛惜不已,他小小一團被我抱在懷裡,卻那麼乖的握住了我的拇指,牢牢的不鬆開。”
崔老太爺總算有了些許笑意,卻極淺,風稍稍一吹就散,隨後凝結成了愁。
“我便做了個決定,這孩子與崔家有緣。”
他低低道。
“石韞玉而山輝。我便給他取名為韞。”
屋內陷入死寂,再無說話聲。
而本該推門而入的崔韞,徹底僵住,煞白了臉。
第335章 你玩的,比我還野
他這一生的失態屈指可數。
崔韞手如灼燒縮了回去。他沉默的立著,眸色愈發的淺淡。
裡頭的說話聲還在繼續。可他卻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
崔韞顫抖的闔眼,待睜開後大步離開,行動間卻有落荒而逃的意味,以及徹底的一團亂麻。
這些年,他曾一度過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拼了命的往上爬,最後的結果是——他不是他。
可他還記得,崔老太爺的言傳身教,崔暘的鐵面嚴苛,還有他同崔柏的兄友弟恭。
他也記得。
去年的生辰,是崔宣氏親自下廚。
“你這幾日瞧著瘦了,這如何使得?”
崔宣氏嗔道。
“大理寺的事你得管,旁的事官家也讓你管。外頭都說你是朝中新貴,得天子看重,我倒覺得是官家不體諒。手下的臣子明明成百上千,如何就缺你一人?忙成夙心夜寐憂心勞神?”
最是體諒得體的宣殊予說。
“大道理,阿孃如今是不願去顧了,我也只盼著你好。朝堂上的事阿孃不懂,可你總不能為了公務將自個兒身子拖垮了。”
天色說變就變,明媚的光線不知何時化為昏暗,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來,商販心道不好連忙收拾攤位。
狂風跟著四起。風抽著枝幹,鼓起男子寬大的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