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回去了,定幫嫂嫂看著她。”
沈嫿不做推辭:“有我在,表嫂嫂放心。”
崔韞哂笑:“她和絨姐兒湊在一起,場面只怕會更糟糕。”
沈嫿盯著他。
崔韞:“不服?”
沈嫿惱怒:“我有情緒了!”
崔韞睨著沈嫿:“若你當時在場,你會如何處置。”
沈嫿輕蔑。
“什麼南太夫人,沒聽過。”
“那小女娘穿了一樣的衣裳,還來小鬼面前晃,可見她是自找的。”
沈嫿:“我處置什麼?”
女娘的手用力戳著石桌:“是!她!活!該!”
第272章 於帝王而言,除他一人,皆為螻蟻
崔韞帶沈嫿回了東院,拆開繃帶看了眼傷勢,好在並未腫脹,估摸著再過幾日就能正常行走了,他略鬆了口氣後又重新給女娘上了藥。
一番耽擱,午膳是在沈嫿這邊用的。
沈嫿吃著飯,中途,到底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
“當年,溫家同東宮婚事倉促取銷,到底發生了何事?”
崔韞沉默,卻也沒瞞她。
“表嫂服了砒霜。”
沈嫿猛然抬頭,還記得曾聽韋盈盈講的周王兩府的事
前有周家女,自縊身亡。
後有溫家嫡次女服毒。
都是爀帝賜婚做的孽。
可他是天子啊,世人眼裡天子不會有錯。
崔韞掩下譏諷:“當年,溫國公夫婦進宮請罪,跪在殿內不起。磕破了頭,求官家請御醫救命。”
帝怒。
不見。
“倪康及時救治,換回一命。”
其實,那時溫以苒早就認命了。
她也一日復一日的提醒著銅鏡裡頭的女娘。
不難過。
太子妃這個位置,旁人都求不來。
可是,她太怕姬甀了。
——“孤貴貴為儲君,日後便是大祁皇朝的天子,宣沉如何比得?孤看上的女娘,只能是孤的。”
——“為了得到你,孤費勁心思謀劃數年,又同愛女心切的果郡王合作,這才換來父皇的鬆口。”
——“躲什麼?碰都碰不得了?你和宣沉會沒親過?孤都不嫌你髒。”
沒有,宣沉和她一直髮乎情止乎禮。
姬甀又把她帶去一樁別院。
他當著她的面,將別院的侍女壓在窗前,做那種事。
汙穢不堪。
她還是未出嫁的女娘,如何受得了這種辱。
偏偏,姬甀饜足後,又來吻她的唇。這次,她忍著噁心沒敢躲。
好在姬甀到底不急於一時碰她。
可卻逼著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孤的疼愛,能給你,也能給旁人。孤是你一生的仰仗,你得聽話。”
女娘渾身寒毛豎起。心口處卻被姬甀重重的點了點。他陰森森道。
——“這裡,只能是孤。”
緊跟著,溫以苒日漸消瘦。
溫國公府的二娘子。祖父是開國功臣,更救先帝有功。
上頭有嫡姐嫡兄,下面又有弟弟妹妹。
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她夜裡噁心的嘔吐,又如何能想象嫁入東宮會如何境遇?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坊間流言四起,周家女的事又被世人翻了出來,舊事重提。”
世人總是這樣。
當時溫以苒賜婚給太子時,一個個都說她是鳳凰身。誇她命好。
眼下又開始抱怨,說是周家女的慘案重現。
正逢那時西北的戰事連連戰敗。而朝中上下已無能人將士。輔國公府世子謝珣同金將軍留下的獨子再次出征。不知歸期。
局勢本就緊張。
眼看著大祁的龍脈動盪。官家盡還有心思去逼一個女娘。
何其荒謬?
文人墨客字字珠璣指責。御史臺句句箴言。
爀帝最要面子。
最後,這樁事以一道聖旨解除婚約。溫國公將溫以苒送往老家成了最後的落幕。
沈嫿扒著飯,菜都不夾了。
她心思沉重:“官家不曾開罪?”
“溫家祠堂供著一塊御賜金牌,有此物在,‘禍’殃及不了全家。”
御賜金牌?
沈嫿記得,姬霍也有一塊。
忽而,她說的很認真:“我若是她,這次回來定不會同沉表哥再續前緣的。”
也許是她沒愛過人。不懂情的滋味。都說破鏡重圓,可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再如何總會有裂痕。
“不怕表哥笑話,我總是看不透這世上能將女娘生吞了的四個字——男尊女卑。”
沈嫿不明白。
為什麼男子可以再娶,而女娘但凡被休棄,就沒了活路。
更可笑的是,那些數落此事,嘲諷此事,指指點點的人中,盡多數也是女娘。
女娘何苦為難女娘?
“明明從頭到尾,以苒表嫂才是最憋屈的那一個。”
沈嫿揉了一下挺翹的鼻:“我若是她,才不樂意做後孃。”
說著,她煩躁的推開碗。
甚至用沒受傷的腿踢了踢桌肚。
“真煩。”
“你表哥怎麼就同果郡王之女有了孩子?表嫂嫂都能吞毒藥。他怎麼——”
沈嫿說著,她也覺得此話無理取鬧了些。
待他瞧見崔韞眼底的無可奈何後,她驀地住了嘴。
崔韞沒和她說,有關金吾衛的事。
“當年,新婚那夜連著一月,表哥都歇在書房。”
果郡王之女心悅宣沉,偏偏宣沉油鹽不進。她身份最貴如何能忍?
崔韞的薄唇動了動。
“次月,舅母的馬車無端失控,發了瘋的跑。要不是宣沉來的及時,她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這是果郡王的警告。
再後來,果郡王入了一趟皇宮。
“緊跟著,舅父以教子無方的罪責,足足遭了三十大板。”
這是來自爀帝的敲打。
永昌伯是文官,如何受得住。
那一雙腿險些被打折,傷處鮮血淋漓。便是現在,陰雨天氣都陣陣的疼。
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當年,陽陵侯府如墜星隕落,西北戰事還未起,放眼看去,朝中再無能威脅他的人,爀帝把權朝政,說一不二,正是春風得意時。
宣沉不過沒有圓房,卻成了他眼裡的赤裸裸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