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繡此物之人,光會繡,卻不知如何傳神。
沒了那些老繡娘,繡坊又能運轉多久?
“退暈處理濃淡和用線皆不算妥當,若讓我評,頂多算中等。往前這種帕子也就豐州賣的便宜,是絕對不會賣來盛京的,一風堂的東家倒是內行。”
寧願得罪沈家繡坊,也不願收殘次品。好魄力。
倚翠:“聚朝閣賣品勝在便宜,眼下有了沈家繡坊的名號,想來不出幾日,便能瘋搶而空。”
沈嫿慢悠悠起身。
“自砸招牌,且讓沈瞿吃點甜頭。等他以為將繡坊在他之手再度運轉時,自然滿心膨脹。忘了不久前吃的虧,二叔捧之,族老捧之。待他站的越高,只會摔的越慘,最好是屍骨無存。”
聚朝閣平素較冷清,從未這般熱鬧。珠光寶氣的女娘將閣間擠的逼仄。
聚朝閣的東家笑的眼睛眯成線。
若這種生意長久下去還有一風堂什麼事!
“還是東家聰慧,得知那邊不收貨,便搶先收了。”
東家虛虛撫了撫鬍子:“若不快些下手,你當盛京那些繡品鋪子不會搶佔先機?我既是生意人如何能在意往日前嫌?”
那些個名聲鵲起的繡坊自視清高只和一風堂買賣!往前哪裡輪得到他聚朝閣。
這些繡坊,頗勢利。
一風堂的東家,他也最是瞧不上。上回當著各繡坊東家的面,將他斥的一無是處!
說他不懂繡品!只是門外漢,只知賺錢,俗氣不雅。
可笑,一風堂不俗氣,怎麼沒見將鋪子裡的繡品全部送出去啊。
“東家。”
邊上的人似有困惑。
“一風堂的人精的跟狐狸似的,這回如此作為,只怕是其中有貓膩。”
說著,又忍不住道:“難不成是覺的繡坊新東家品行不端?”
胖男人:???
“沈家繡坊好端端的何時換東家了?不是沈巍嗎?”
“什麼?沈巍死了。”
身後的人連忙將沈家的那些事一一道來。
胖男人聽罷,只是不在意的擺擺手。
“我當什麼事呢。繡品出挑便好,誰在意那些破事。”
“東家此言差矣,那沈瞿對繡坊之事是一竅不通。”
“一竅不通怎麼了,我不也不懂嗎?左右又不是讓他去繡。”
“他容不下沈巍的親生女兒又如何?能容下我們聚朝閣錢袋就成,管這些作甚,今日收的銀錢可比往前半月還多。”
說著,他又陶醉的捧起面前的繡品。
“不愧是出自沈家繡坊。”
“沈瞿,好名字!”
他肚子沒有墨水,自然尋不出好詞讚美。
怕今日一事讓人眼紅,他當機立斷。
“去!你親自去豐州跑一趟,就說一風堂的人有眼無珠,我們聚朝閣卻願意同沈家繡坊作長久買賣。價格都好談。”
“是!”
————
“珠珠,這荷包好看,極配你這一身。”
閣間一群女娘歡聲笑語。被她們恭維在中間的粉衣女娘赫然是工部尚書府的韋珠珠。
“要我說還是珠珠手裡海棠的好,高雅富貴嫻靜。同珠珠才相配。”
這些恭維讓韋珠珠飄飄然。
她二話不說討錢買了繡有海棠花色的荷包。
“你們可別瞎說,這荷包我是給嫡姐買的。她定了親,我總該送禮恭賀。”
“她往前那般瞧不上你,我見了都替你抱不平,你怎以德報怨半點不計較?”
“她身份是尊貴,可怎擔得起高雅嫻靜?”
韋珠珠一提起韋盈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開。
甚至,還有人笑著道:“我聽說這幾日她哭的眼腫的跟核桃仁似的,可是真的?”
韋珠珠神色晦暗:“嫡姐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想開,你莫說了,若讓三皇子知曉,只怕有礙他們日後夫妻情分。”
一群人捂著帕子笑。
“哪裡是沒想開,要我看是她自詡尊貴,瞧不上三皇子呢。”
“也是,聽說三皇子府上窮困潦倒,連件像樣的傢俱都沒,荒涼的很。”
沈嫿在邊上聽了很久了。
她抬著下巴去看韋珠珠。
她從韋珠珠身上看出了周芝芝的影子。
沈嫿噠噠噠走近。
“你便是韋盈盈的庶妹?”
她在庶字上頭加重了語調。
韋珠珠臉色一變。
沈嫿很友善。
“你嫡姐性子實在不好也就提督府上千金願意同她交好,不像你手帕交多,相談甚歡,這幾位女娘雖同你這般都是庶女出身。也許加起來都比不及顏娘子一人,可耐不住數量多啊。”
第87章 請伸出你的援助之手
沈嫿一言,激怒了所有人。
她們同韋盈盈相同,最恨的就是身份。不是主母肚子裡出來的,待遇和境地天差地別。
即便身邊有丫鬟伺候,吃穿不愁,可又怎能不怨?
沈嫿穿的素淨,可渾身上下就沒便宜貨。就連她身後的婢女穿的都是雲想閣三樓的衣裳。
她們摸都沒摸過一回!
盛京何時出了這般富貴的女娘?
所有人都在揣測沈嫿身份,卻到底有所顧忌,不敢懟回去。
畢竟,若沈嫿真的大有來頭的話,與她槓上只會沒好果子吃。府上不見得會為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女出面。
甚至會被主母訓斥。
韋珠珠見沈嫿直呼韋盈盈名諱又提及顏宓,話語間很似熟稔。到底有些慌張。
這幾日韋盈盈一直縮在院中,不曾出門。像極了小可憐。
讓她有股大仇得報之感。誰讓韋盈盈一直嫌棄她!
就連嫡母一夜之間也蒼老了許多,姨娘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哄的阿爹日日來她房中。
她們母女倆的日子如日中天,也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見韋珠珠氣勢轉弱。沈嫿又點了點她手裡的荷包。
女娘手涼,莫名讓韋珠珠一個哆嗦。
“你若真願意孝敬她,荷包誰不會買,哪能見誠心?親手縫製才好。”
韋珠珠怎麼可能會真花心思給韋盈盈繡荷包。
“我繡活不好。姐姐又一向挑剔,她這幾日情緒不穩定,只怕見了心生不快。”
到現在了,還不忘貶低韋盈盈一腳。
韋盈盈是造了什麼孽,有這種庶妹。
還是她的阿墜懂事聽話。
沈嫿冷笑:“我看你是繡工不好,德行又有虧。”
“你也不像是蠢笨之人。莫非不知你嫡姐是看了繡品心生不快還是瞧見你這張嬌柔做作的臉心生不快?亦或是說你是明白裡揣糊塗,非要一頭撞上去讓她尋晦氣?”
沈嫿親眼目睹韋珠珠的臉變成豬肝色。領著那一群女娘行色匆匆離開。
沈嫿趾高氣揚如戰勝的孔雀。
她尋了個地兒坐下,看著熱鬧非凡的小閣。
“生意真好。”
沈嫿幽幽。
“旁的繡坊擠破腦袋也要去一風堂,沈瞿可真能耐。”
直接一腳出來。
買繡品的女娘來來往往而沈嫿一動不動,實在惹人注目。
很快,東家親自過來接待,跑到沈嫿這明顯有錢的主兒跟前。
“娘子想買何物?我們鋪裡今兒上新可都是沈家繡坊的繡品。全盛京獨一件!您去別處可買不到呢。”
“瞧瞧這針線,這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