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間,他險些都要分不清自己是謝珣還是沈雉了。
可他清楚,這一世是專門為沈嫿回來的。
這些慘痛的事,謝珣如何捨得說出來,讓女娘再哭上一哭。
許是阿兄在,月色顯色格外溫柔。沈嫿顯然很在意謝珣的那句話,她抿著唇,就這樣看著他。
謝珣也看著她,眉目俊朗溫柔。
“多次想過親自去接你,卻總事違人願,許是想的多了,夜裡總能夢到。”
“夢到我們漾漾坐在小圓凳上,在沈府門前左盼右盼。”
那時馬蹄漸漸,沈嫿激動的站起來,他握著韁繩翻身下馬,來到小女娘跟前。
能說上一句。
——阿兄帶著漾漾想要的馬回來了。
“只是夢總是碎的,我沒找到漾漾。”
沈嫿指尖跟著泛白。總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後來請崔侯去接你,卻不想,你同他怪是親睨,我遲了一步,你不曾看步搖又對我疏離萬千,還總想著不留牽扯清算個徹底。”
沈嫿默默的垂下了腦袋。
聽著,好像是她的錯。
“那也不能全怪我。”
“阿兄當時就不能直接將步搖送到我眼皮子底下?”
謝珣無奈:“你身側有個功夫不淺的影衛片刻不離,若像今夜這般哭的厲害,只怕讓其察覺不對。”
這件事實在撲朔迷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陽陵侯府輔佐帝王,至今不曾站隊,謝珣不知崔韞最後會選擇太子,還是四皇子。
左右這兩種選項,輔國公府不會選。
因有沈嫿的關係,謝珣不願同崔韞殊途陌路。他也有意,將其拉到三皇子姬謄麾下。
“如今,崔侯對你照顧有加,想來是真把你當表妹對待的。”
這一點,沈嫿認同。
她萌萌的點了點頭。
“他對我的確沒話說,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娘,日後,自會孝敬他。”
往後的逢年過節,定會送去節禮。
“也成。”
“萬不能失了禮數。”
沈嫿唔了一聲,又慢吞吞的問:“你託崔韞照顧我,前因是剿匪,後你回盛京,為何不把我接走?”
謝珣頓足,馬兒也止步。它低頭咀嚼山野的草,時不時悠閒的甩下尾巴。
“我若提出接你走,你還會留在陽陵侯府?”
“不會!”
這兩個字很乾脆。
謝珣笑。
“可漾漾,在身子好徹底前,你得繼續留在那裡。”
沈嫿若有所思。
謝珣明明別的什麼也沒說,可女娘好似猜到了什麼。
————
翌日,趕路繼續。
車廂內。
崔絨明顯的察覺,今兒沈嫿心情極好,眉眼彎彎,同她說話的語氣都透著一股愉悅。
尤其崔韞擰著眉問崔絨,為何如此簡單的詩句,都能背出錯時,沈嫿竟然還幫她說話了。
——錯了改就是,你怎如此嚴苛?
——她錯一次,你糾正一次,錯兩次,糾正兩次。若是一點錯都不犯,還用的著你教?
崔絨都感動死了。
崔韞當時一言不發的聽著,隨後神色淡淡的落在沈嫿身上。
——你若得閒,不若幫她背誦。
沈嫿一口應下。
不過多數,女娘和平的語調,不由自主的往上飆升。
——錯了!
——下一句又忘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不會給你放水。
——反反覆覆的聽著你背,我都會了!
崔絨:……
她讓出舞臺:“你會你來?”
這麼長又繞口的詩詞,她就不信沈嫿會!
沈嫿一哽。
“表哥,還是你來吧。”
“我想了又想還是嚴師出高徒。”
到了圍場,光是行程花了足足兩日。
圍場設在東浦山。此處是皇家獵苑。
沈嫿她們到時,此處早已搭好了牙帳殿幄。舟車勞頓,爀帝和太后早已撐不住,早早的去帳內歇息。
一同來此的除了鄒皇后,還有三位妃嬪,其中有最受寵的靜妃。也全然入了帳。
她努力在四周尋找謝珣的身影,卻在下一瞬,瞧見了許久不見的顏宓。
她穿的很是單薄,同上回相比,下巴都尖了不少。
她斂眸恭敬的跟在提督夫人身後。行為舉止規範標準,貴女氣度盡顯。同周遭挽著阿孃的眾女娘格格不入。
提督夫人正同衛國公夫人攀談。
衛國公夫人身後是帶著面具的衛熙恆。
提督夫人問:“大公子的臉……可是上回被毒蜂咬了還不曾得好?這些時日過去,也頗久了些。”
衛國公夫人忙到:“是花粉過敏。”
她絕口不提,衛熙恆的被毒蜂叮了後,至今不得好轉。紅一塊,腫一塊。更會流膿。
醜的不成樣子。
如何能見人?
好不容易治好了不能人道的毛病,她的兒怎麼又要吃這種苦?
衛家仿若烏雲籠罩,上下為了他急的團團轉。
可偏偏衛國公府被爀帝狠狠斥責。國公府的日子也跟著不好過。盛京的大夫就差看了個遍,又不敢去皇宮請太醫,觸爀帝的黴頭。
春獵名單上有衛熙恆的名,他又敢能不來?
衛國公夫人對衛熙恆道:“上回定親你沒法現身,已是委屈了顏娘子,還不快上前道個不是。”
衛熙恆聞言,連忙朝顏宓行禮。
顏宓也便福了福身子。
第282章 他疼!你快給他吹吹!
提督夫人同衛國公夫人親暱的說著話。至於其中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就不得為之了。
衛熙恆對最嫻靜不過顏宓,滿意至極。
他只是痛恨臉無處醫治。
總不能待著面具過一輩子。他如何能忍受,就連照著鏡子都嫌惡心!
一群庸醫!
為此,他的脾氣越發的差,怒火無處發洩,對身邊伺候的奴僕更是非打即罵。
顏宓微蹙了一下眉,她沒看衛熙恆一眼,反倒稍稍側了一下臉去看不遠處正看著自己的沈嫿。
沈嫿嬌嬌柔柔的立在那處。兩人視線一對上,女娘便歪了歪腦袋,清淺笑開。
她再看顏宓是有些複雜的。
顏宓喜歡的是真正的謝珣,還是沈雉?
不管是哪一個,可阿兄喜歡的是蕭姐姐。便是她嫁人了,也沒捨得忘。
年少的喜歡和求而不得,是最致命的。就怕有的人會用一輩子去緬懷。
顏宓對著沈嫿也彎了彎唇瓣。
衛熙恆不曾想,顏宓衝他笑的模樣,可真美!
他晃了晃心神,同衛國公夫人離開後,都久久難忘那驚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