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王長的挺醜的。”
“我最見不得這種軟趴趴的蟲子。”
崔韞:“你倒是還有閒心說笑。”
沈嫿輕笑:“日子過一日是一日也少一日,做人還是得清醒些,如此,舒心的事能多些,遺憾的事也能少些。”
雅間內染著炭盆,熱氣燻人自醉,女娘小臉熱出紅意,沈嫿順勢脫下貂。
沈嫿撥動腕間的手串,從昨兒起,手串發出的溫度溫熱,至今依舊。她倒是心大,也沒褪去。
“其實我有想過,身子若無恙,定要回豐州將繡坊奪回來發揚光大。”
“繡坊到底是我阿爹阿孃的心血。”
“我不懂經商之道,可一門手藝是有的,繡娘也能一呼百應。我要讓沈家所有的旁支以及那裝腔作勢的族老親眼瞧瞧,他們努力捧著的沈瞿一番經營下繡坊變得苟延殘喘,聲名狼藉。他們的選擇錯了,這一輩子也只能繼續錯著,日後繡坊變好,這些人也休想分一杯羹。”
“我才不管那些封建約束,什麼女子不能拋頭露面,繡房能有今日,有一半是我阿孃的功勞。”
沈嫿眉眼彎彎:“我便是再氣,也須承認律法律例下,沈瞿接手繡坊手段雖髒可也是名正言順,我女流之輩勢單力薄,到底比不過,可我也想過。”
崔韞眯眼。
他聽見沈嫿絲毫不愧疚的說。
“藉著表哥您的勢。繡坊易主,不過是您的一句話。”
“他們當初以權壓我,我自然也能以權壓回去。若能得償所願,的確手段無需磊落。小人誰不想當。”
沈嫿語氣變輕:“可眼下,是不敢想了。”
崔韞聽畢,他眉心一擰。
他即便一手遮天,也實在不能保證,女娘定會無虞。這種空假話,他說了,沈嫿也不會信。
沈嫿:“表哥怎麼不說話?”
他的唇張張合合,最後成了一句:“白燈籠軟酥牛肉還吃不吃?”
“吃!”
女娘一聽這話滿血復活。
下一瞬,沈嫿怨念:“可一線天酒樓每日只賣十盤。這個點了,早就沒了。”
崔韞低聲:“錯了。”
“這會兒,怎不想著藉著我的勢?”
崔絨倏然抬頭:???
她儼然還記得。
——二叔,魚翅燕窩又沒了。
——下回早些來。
——我不能命令……
——若人人如此,酒樓哪還有規矩?
憑什麼!她不可以,沈嫿可以!嫉妒讓她扭曲!
她!可是郡主啊!
沈嫿抬眸,這會兒還很為崔韞著想:“都說酒樓背後東家不簡單,天子腳下的盛京同豐州到底不同。若是因此得罪了人……”
這時,點菜的小二入內。
“客人今兒吃些什麼?”
沈嫿眨眨眼,她小拇指翹起來:“白燈籠軟酥牛肉。”
小二:“今日已售罄,娘子不妨明兒得早再來?”
沈嫿一錘桌子,驕橫跋扈。
“你知道他是誰吧,你們一線天反了天了。侯爺要吃,竟敢說不賣?”
“不是說不賣,小的……”
“那就將明兒的份額今兒提前用了。”
“管你們後廚如何打算,左右不上也得上。”
她將紈絝和無恥演繹的淋漓盡致。
小二頂著壓力:“娘子還要點些什麼菜。”
沈嫿不免有點爽,她甚至有些快樂。
“酒樓限額的菜,招牌菜,最好是隻剩下一份的,都搶來給侯爺!”
小二:你這就過分了。
崔韞輕笑一聲。
小二小心翼翼的瞅向崔韞。
崔韞微微頷首。
小二一個激靈。
東家早些年就放話,日後來用膳,無需走特權,便是小郡主來,也亦是如此,該是什麼規矩,就是什麼規矩,可眼下,卻是說破就破。
沈嫿催促:“不成嗎?”
“成!”
“侯爺要吃自然是有的。”
“客人稍等,我這就去後廚說上一說。”
沈嫿沒曾想,崔韞的名號這般好使。
她甚至開始後悔,往前為了一道菜,早早的趕過來,只為拼一個名額。
“等等。”
沈嫿不免膨脹了。
“客人還有何吩咐。”
沈嫿:“記住我的臉。”
小二一愣。
沈嫿身後若有尾巴,早就瘋狂搖擺了:“日後我單獨來,怕是也要為難後廚了。”
沈嫿:“我只吃售罄的菜!”
第241章 你怎知我在為難?
天氣轉暖,冰川漸融。
這些時日,沈嫿的精神狀態卻是愈發的不好。
倪康也從一日一脈改成了早晚各一脈。
再見沈嫿擦著嘴角的血漬後,他的眉越來越深。
“不該如此,怎會如此?”
沈嫿脈象一如從前從未變過。
仍舊是從他去歲年前診斷的一致,說法不變五年確保無虞。
可沈嫿的身子卻顯而易見的不如脈象所探,虧空的利害。就好似壽命不長,油燈枯盡,行將就木。
加速再加速,吐一回血,身子就虛弱一成。吐兩回血,虛弱三成。尤其在夜裡。
沈嫿吐了血後,又再次昏昏欲睡。倪康見狀,出了東院後,直直朝睢院而去。
他急急去了崔韞的書房。
“侯爺。”
崔韞瞥他一眼:“慌慌張張作甚?”
“這些時日,我摸到的怕都是假脈!”
“脈有假脈,舌無假舌。娘子舌苔可觀五臟六腑早已衰竭。怕是……”
崔韞執著筆的手一抖,墨漬往下墜,啪嗒一聲,暈染了即將完工的文書。
夜色撩人,月色皎皎。
東院燈火通明。
沈嫿坐在房頂上,低垂眼簾撿著蜜餞吃。
“下回謝世子若再送,不許再收。”
眼下,她顯然不同於在崔韞面前的理所當然。
“送一次也就算了,哪有隔三差五送的。”
她喃喃:“同我阿兄再有交情,也沒道理做到這個份上。”
影五守在一旁,一手提著燈籠護著沈嫿道:“屬下會叮囑凝珠。”
沈嫿點點頭,吐出肉核這才仰頭去看月。
她幼時有段時間,總是吐字不清,阿孃指著月教她。
“漾漾,同阿孃念,月。”
她奶聲奶氣:“虐。”
“錯了。是月。”
她精緻的小臉待著怒氣,很費勁執拗的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