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勒克德渾一臉血紅地瞪著他,目光兇狠得幾乎能殺人。“貝勒爺,這城牆遲早要被唐軍轟塌,我們在這裡苦守,除了與城牆一同報銷完蛋外,復能何為?”孫延齡皺著眉頭,大聲喊道。聽了孫延齡的喊話,勒克德渾的臉上扭曲而痛苦。他不得不承認,孫延齡的話,是有道理的。在唐軍如此猛烈兇狠的炮火打擊下,自已所謂的頑強守衛,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徒勞罷了。入他娘,這打得什麼仗啊!光捱打,無法還手,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狗入的唐軍,猖狂放肆地用重炮進行轟擊旅順城牆,自已竟一點沒辦法沒有,卻只能象個縮頭烏龜一樣,眼睜睜地被動挨打,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憋屈的事情了麼?只是,這樣倉皇撤下的命令若下,對全體守軍計程車氣,該是一個多大的打擊啊!勒克德渾心下十分糾結,咬著牙難下決定,一旁的孫延齡又急急喊道:“貝勒,唐軍第三次炮擊又要開始了,再不下決斷,這守軍將士只會更多傷亡,這樣的堅守又有何意義呢?”面對著孫延齡焦急的神情,勒克德渾長嘆了一聲,然後喝道:“你說得對,傳本將之令,全體城牆的守禦軍兵,立刻退下城去,於城中各街道入口處,擺陣迎敵,在城中殺退敵軍!””嗻!“聽得勒克德渾下達放棄城牆的命令,四面城牆上,那些惶懼萬分滿蒙軍兵與漢軍,皆如遇大赦,立刻急急從城牆上踴躍而下。見到東面城牆上的清軍,有如潮水一般退下城牆而去時,李嘯那堅毅的臉上,泛過一道冷笑。這個清軍主將勒克德渾,算他識時務。真等到城牆被徹底轟塌的話,這些清軍也只能與這城牆作陪葬了。李嘯看到這些守城清軍,在這種絕對的暴力與死亡之下,被如同螻蟻一般強勢碾壓,根本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最終狼狽逃竄下城而去,他心頭的快意程度,何可言說。只不過,這旅順城牆的堅實程度,還是令李嘯心頭暗讚了一下。李嘯記得,上次攻打旅順時,這金州旅順城的城牆,整整經受了70門龍擊炮三輪的轟擊,才最終垮塌。而現在,李嘯看到,清軍在這種內夯土外包磚的中國傳統築牆方式,所建成的城牆上,又加厚加高了許多,另外每面城牆與多築了許多馬面,從而大大加強了防禦能力。對炮彈的承受力,卻是比上次攻打時,還要堅挺得多。但是,李嘯已從千里鏡中看得清楚,捱了兩輪齊射炮擊的旅順東面城牆,已是四處綻裂,雉堞崩壞,那麼,只要自已一直打下去,這旅順城牆,最終還是能被自已的龍擊炮給順利攻破的。要知道,龍擊炮一次性連續射擊次數,可以達到9到10次,李嘯看現在的城牆損毀情況,他在心下認定,這樣的城牆,頂多也只能承受個六七次便是到頂了。一絲猙獰的表情,從李嘯臉上劃過,隨即,他又冷冷下令。“傳本公軍令,全體龍擊炮第三輪齊射轟擊,務必徹底打垮這東面左側城牆!”“得令!”指揮火炮發射的指揮官,手中的紅色令旗,又高高舉起。“預備!”“放!”“砰!”“砰!”“砰!”“砰!”。。。。。。重炮怒吼,餘焰飄飛,濃煙漫天,第三輪重型龍擊炮齊射轟擊後,巨大的鐵彈撞擊聲與城牆垮塌聲,有如死神的咆哮,連綿響成一片。整個東面城牆,大塊碎磚飛濺,城牆中的夯土象下雨一樣飛揚而出,有如撕碎的布片一般的雉堞和女牆,飛散到四面八方。只聽得轟隆隆幾聲讓大地震顫的悶響,整個東面城牆,已開始出現了許多垮塌的跡象,貼磚大塊地剝落,粗大深刻的裂縫中,中間的夯土大把地往外掉。“繼續攻,不要停,直到把城牆轟垮為止!““得令!“唐軍接連齊射,在又整整打放了四輪後,整個東門城牆,徹底垮塌,遠遠看如,如同一堆散亂的土丘與廢墟。在這段時間裡,退下城去的勒克德渾,已帶領全城的清軍,在各個街巷入口處,緊急搭建了防衛工事,作好了與唐軍在城中進行巷戰的準備。“傳本公軍令,全體9000名火銃手,與盾兵配合,列成三段擊陣型直攻入城,橫行哨居後掩護,槍兵列陣在最後,徑入城去,消滅敢於抵擋的一片敵軍!”“得令!”李嘯此令方下,9000名火銃手,人人身披燒得滋滋響的火繩,手中拿著早已裝填好的烏黑髮亮的魯密銃,排成三排三段擊形狀,跟著前面的3000名盾兵,在整齊的鼓點聲中,齊步向城中走去。在火銃手的後面,有如機甲怪獸一般的橫行哨隊員緊步跟行。他們分成了兩部,分居兩側,牢牢護住兩翼。而在最後,是大批的槍兵緊緊跟行,準備在魯密銃兵撤下之後,就衝上前去,與清軍肉搏對戰。見到大步行來的唐軍火銃兵,齊步整齊踏來之時,正指揮著一從清軍在各道街口位置佈防,並親自押陣在後的勒克德渾,不覺面如死灰。勒克德渾方才在千里鏡中親眼看到,唐軍的魯密銃齊射,對沖擊的滿蒙騎兵,造成了多麼大的擊殺效果。這還是在唐軍火銃手沒有集齊的情況下,現在這9000名火銃兵齊來射擊,這威力與殺傷效果,卻是可想而知。在現在的他看來,那一杆杆烏黑的魯密銃,簡直就是有如死神的鐮刀。而他不知道的是,從這魯密銃射出的不過三錢得的小小鉛彈,可比普通的火銃要強大更多,一般火銃最多打個六十來步遠,而這魯密銃絕對可在一百六十步外,將自已陣中裝甲最好的清軍,輕易洞穿盔甲。不行,不能這樣任唐軍放肆進攻,自已決不能只當一個任打任殺活靶子!那麼,現在要命令全體守軍,衝出去與唐軍火銃兵對戰麼?勒克德渾迅速否定了自已這個想法。還是要等到唐軍先打放的首輪,在他們重新裝填的混亂時刻,再進行突襲攻擊,才是最有效的方式。“傳本貝勒之令,待唐軍第一輪打放後,全體守軍,齊齊衝出,與其近戰絞殺,憑我軍的悍勇與血氣,擊殺這些無用而懦弱的漢狗!’“嗻!“就在勒克德渾剛剛下達完命令之後,在一百五十步外,行進的唐軍火銃兵,已停止了腳步,隨即擺開陣型,準備打放。“預備!”“放!”“砰砰砰砰!。。。。。。”隨著領頭的隊長一聲暴喝,3000杆魯密銃中,首先打響。然後,第一排退下,至第三排後面,第二排的3000杆魯密銃緊跟著打響。接著第二排再退到第一排後,第三排銃兵頂上來,再打放了3000杆魯密銃。到了第三排的銃兵打放完畢後,原先最早的一排銃兵,已然又裝好火藥與子彈,繼續頂上最前頭,重新開始新一輪的打放,這三段擊流程,又重新開始。爆豆般的槍聲,綿密響起,槍口餘焰組成一排暗紅色的飄飛火幕,濃重的白煙立刻在排成一排筆直直線的盾牌上,連綿湧起。無數顆呼嘯的三錢重的細小鉛彈,發出輕微的尖嘯,向對面正躲在街巷防衛工事中的清軍,疾射而去。這些熾熱滾燙的細小鉛彈,呼嘯而去,立刻有如熱刀扎黃油一般,輕易地穿入那些清軍的身體中。李嘯所研發的魯密銃,由於是上好精鋼所制,又是制式生產,質量十分穩定可靠,射程比明朝工部產的魯密銃還要遠得多,其準確射程,還要多二十餘步,達到了一百七十多步遠。而在這一百五十多步的距離,唐軍可以對躲在工事後的清軍,實施精確射殺。與此同時,因為魯密銃與所用的鉛彈,皆是制式生產,質量優良,只要銃兵按流程操作,死火與炸膛的機率卻是極小,每一輪打放中,最多隻有百分之五的火銃,未能打放。這些尖嘯著疾射而去的鉛彈,只到對面的流寇不是身著厚實鐵甲,或是手持的盾牌正巧擋住,那這些鉛彈,絕對是死神手中用來收割生命的那把可怕鐮刀。這些柔軟細小的鉛彈,打中人體後,就在人體內四下亂竄,形成可怕的空腔效應,切開肌肉,打斷血管,撞裂骨頭,更能把人的臟器攪得一團稀爛。即使鉛彈未能擊中要害,中彈者若無及時救治,卻也是活不長了。因為即使是救了下來,鉛彈中的鉛元素溶入血液,可讓人很快急性鉛中毒,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那絕對是必死的絕症。在唐軍這樣綿密不絕的魯密銃打擊下,那些躲在緊急修建造的工事後面的清軍,頓時皆被打懞了。勒克德渾與全體清軍一樣,在這一瞬間,都不覺懞住了。怎麼回事?唐軍的火銃打放,怎麼無休無止了?在他們的印象中,明軍的打銃,只要頂過了第一輪齊射,那麼,在接下來的數分鐘時間裡,明軍因為要重新裝填上彈,處於防備最是無力的狀態,而自已正好抓住這樣的機會,進行突擊衝殺。只不過,現在超過了主將勒克德渾想象的事情是,這對面的唐軍,那密密麻麻的數千杆魯密銃,彷彿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一般,打得自已的部下不斷地哀嚎倒地。這樣綿密而集中,且彷彿永遠不會停止的射擊,完全與以往面對的任何明軍都不一樣。這種近乎無休止的火力射擊,對清軍的心裡打擊十分巨大。一時間,立刻有七八百名清軍死傷。隨著死傷人數的快速增加,防過在工事後的各處清軍,皆開始快速出現混亂。甚至還有不少清軍軍兵,哭嚎著扔下武器,掉頭向後逃去。“別跑,不許跑,操你孃的不許跑!”一群白擺牙喇兵包圍著,同時被幾面大盾牌牢牢護著的勒克德渾,衝著那些潰逃而去的軍兵厲聲大吼。只不過,在一片喧譁與混亂中,他的命令很顯然沒起到作用,那些潰兵還是哀嚎著,不斷向後潰逃而去。現在太陽已落山,一片昏黑的環境下,這些潰兵迅速地消失在黑暗的盡頭。操!再逃下去,老子都要成光桿司令了,這城還守個屁啊!“媽的,給老子殺,殺了這些窩囊的逃兵!臨陣而逃者,格殺勿論!”勒克德渾一臉猙獰,厲聲大吼,抽出腰刀,率先向轉身逃走的潰兵砍殺而去。見主將這般無情砍殺,一眾護衛也毫不留情地向逃兵們瘋砍而去。只不過,在綿密如爆竹般,幾乎不知何時才會停下的魯密銃聲下,勒克德渾的斬殺威嚇之法,顯然也是效果不大。而在自家主將的瘋狂斬殺,與對面唐軍的不停射殺下,原本就慌亂成一團的清軍,已到了瀕於崩潰的狀態。“狗入的李嘯,俺一定要殺了你這條卑賤的漢狗,一定要殺了你這個可惡的尼堪!”劉宗敏雙眼血紅,一邊奮力砍殺越來越多的潰兵,一邊用最粗俗下流的話語厲聲大罵。見到流寇軍陣,在自已的魯密銃三段射擊下,被打得不知所措,成百上千地不停死傷,以至出現了越來越大的混亂時,唐軍陣中的李嘯,心下快意無比。你們這些可惡的韃虜,好好享受下我軍三段擊的滋味吧!如同爆豆般不停響起的打銃聲,在李嘯聽來,簡直是這個夜晚最美妙的樂曲。“貝勒爺!現在軍心大喪,銳氣盡頹,士兵逃亡越來越多,這仗如何還能打得下去!我們快撤吧,這旅順城,絕然守不住了!”一臉都是血垢的孫延齡,帶著十幾名親兵摸了過來,衝著殺潰兵殺紅了眼的勒克德渾大聲喊道。撤?能撤麼?現在唐軍已把逃跑的北門給徹底堵住,自已手下已然大亂,真的還能撤逃麼?更何況,自已說過,要給被剝皮揎草慘死的哥哥報仇的,還在皇太極面前發過重誓,如何可以棄城而逃?寧可戰死,也要與這為這旅順共存亡!想到這裡,勒克德渾瞪大了血紅的眼睛,扭過頭來,衝著孫延齡厲聲吼叫道:“孫延齡,你這條漢狗!你這個卑鄙的懦夫,你若敢棄城而逃,本貝勒就……”勒克德渾一語未完,便聽到一聲撲哧的悶響,隨及背部一陣劇痛傳來。他驚愕地扭過頭去,卻看到一柄朴刀,已然從自已的背後狠狠捅入,手中緊握刀柄的,正是孫延齡的一名護衛。這名護衛見勒克德渾扭頭望去自已,遂咬牙用力繼續前捅,那朴刀的滴血刀尖,已然從他胸口直透而出,然後又用力地攪了攪,帶出大團噴湧的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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