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雙腿，低聲道:“才廢沒多久，大概再過個兩三年就癟下去了。”

少年眼中浮現痛惜的顏色，他猶豫道:“不能治好了嗎？”

杜秋白搖搖頭又點點頭，“也許能治好，也許不能。”

見少年似乎不太理解這句話，杜秋白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來沒有耐心的他對少年的耐心卻很足，他解釋道:“如果去國外治療的話，也許能夠恢復，不過我最近沒有時間，大概是不能恢復了。”

“為什麼沒有時間？有什麼事比治好雙腿還重要嗎？就算有事情也可以等雙腿治好了再回來做呀！”

“不。”男人搖頭，神色鄭重，目光中彷彿有一把熊熊火焰，要將萬古長夜燒的透亮，“當今華夏，有很多事情，遠比我這雙腿重要。列強凌弱，肆意瓜分我華夏土地；內有政府，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①！我們每個人要做的事都太多了，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比我的雙腿更重要？”

他說到這裡，雙眸裡帶上了恨意和輕蔑，“我雙腿即使不良於行，也依舊是挺著脊樑的華夏人；可有些長著腿的人，卻恨不得在那些洋人面前磕頭認祖！”

吳嶺聽到這話，面上也帶上了幾分憤怒，無他，只因為老爺的雙腿就是被這些沒有骨頭的華夏人害的！

杜秋白低頭看著少年沉重的眼神，嘆了口氣，他同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說什麼？

卻聽少年聲音清澈琳琅，朗聲道:“如今華夏積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人宰割。所謂政府，也不過是列強手中的傀儡罷了，洋人在華夏土地上燒殺搶掠，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倘若反抗，還要被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寧贈友邦，不予家奴。’②到處都是租界，到處都是洋人的地盤，這樣的政府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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