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北方,距離黑耀最近的城池就是西面的落日之城,可按照他們之前從墟山部落了解到的訊息來看,落日之城的重建尚且困難重重,他們怎麼可能抽得出手來攻打黑耀?
狼澤淡淡道:“再過一兩個月,就到了清池城與我們約定的時間。”
“你懷疑清池城?”
見祁白眉頭緊鎖,狼澤握住他的手:“我只是這樣猜測,並不代表來的就是他們,不管是誰,我們都能戰勝他們。”
祁白點頭,清池、崧蕪和聖羚,他不希望背叛黑耀的會是這三個他們第一次邀請而來的客人。
祁白和狼澤不知道的是,就在距離黑耀之城不到一天位置,束小城主正帶著幾個獸人趴在山坡上,直呼晦氣。
束去年從黑耀回到清池,便開始說服他父親允許他外出交易,沒錯,他從祁白那裡借了那麼多物資,不僅僅是為了給他父母送禮物,其中的大部分物資都是他準備拿去與外城進行交易的。
束能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祁白給他的靈感,既然祁白賺他的差價,那他也可以賺別人的差價,而且走南闖北的束小城主,比誰都清楚黑耀貨物價格與上城的巨大差額。
好不容易徵得父親同意,束不顧冬天的嚴寒,便馬不停蹄地將黑耀貨物運往了契城。
契城作為三上城之一,又是他們清池城依附的上城,是束能想到的最佳交易地點。
果然,束在這裡狠狠大賺了一筆,別說還祁白借他的本金和利息,他連下一趟進貨的物資都賺回來了,可以說是真正的無本買賣。
有了這樣大的誘惑,束渾身都是幹勁,這才趕慢趕提前了一個多月來到黑耀,他本是為了能早來一些多換點貨物,甚至說不定今年能再多跑一趟,可哪知道才一進入黑耀平原,便看到了駐紮在外的隊伍。
束罵罵咧咧地從山坡上爬下來:“他們是什麼人,竟然這個時候攻打黑耀,我們的貨物都沒得換了。”
山腳下等著的,還有三輛板車和一支百人駱駝隊。
一獸人嘀嘀咕咕:“貨物都好說,萬一黑耀以為攻打他們的是我們就不好了。”
這時候馬菱如果在場,一眼便能認出來,正在說話的正是之前跟他一起喝酒的駱榮。
一陣沉默之後,刃開口問道:“小城主,現在怎麼辦,樹林中的那幫人看起來不好惹,說不定是那裡的獸人,他們之間的戰爭,我們摻和進去怕是要兩邊不討好。”
刃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上面,顯然認為對方應該是上城的勢力。
束暗罵倒黴,他咬牙拍了拍車板:“我們來過這裡已經留下了痕跡,現在不能走,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一躲,看看他們兩族的戰況,到時再做判斷。”
第309章
作為神殿中的戰鬥神使, 豺定短暫震驚之後,很快便發現黑耀城下的,根本不是什麼巫術, 而是被點燃的火堆。
“隔得太遠, 我也看不清楚他們城牆上還有什麼,但我們驅趕過來的野獸......”豺定偷偷看了一眼神司,“全部都死了, 沒有一隻衝破城牆。”
服神使驚撥出聲:“怎麼可能, 那可是幾千只野獸,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殺掉那麼多野獸?巫術, 那城牆上一定有巫術!”
用無妄草激怒野獸, 讓它們在獸人戰士之前進攻城池, 不論對方是外出迎戰, 又或者龜縮在城牆之後,都會讓他們的隊伍獲得巨大優勢。
他們只要守在靠近戰場的地方, 等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就可以了。
到時他們不僅能收穫一座城, 還能收穫一批獵物, 絕對是一套挑不出任何缺點的戰術。
這套戰術是服神使提出來的, 事實也證明這戰術十分好用, 他們用這樣的方法,已經成功打下了好幾座下城, 這也是貓服能這麼快成為神使的原因。
可現在豺定卻說他們的計劃在黑耀失敗了,還是如此徹底地失敗,如果不是知道豺定絕對不敢欺騙神司, 服神使簡直以為豺定在說謊。
這麼短的時間, 他們的隊伍甚至還沒有出動, 幾千頭野獸就已經全部被殺死, 他絕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豺定反駁道:“就算是中央神殿的大神司,也絕不可能有這樣強大的巫術!”
“我看說不定是服神使的草藥出了問題,那些野獸都是中毒死的,”豺定撞撞拳頭,“我早就說過,戰鬥還是要憑戰士的拳頭,依靠藥草和野獸是不行的,神司,讓我帶領戰士們出戰吧!”
自從這個貓服來到神殿為神司獻上了這些所謂的戰術,豺定的風頭便被搶光了,明明自己手下的戰士才是戰鬥的關鍵,可最後功勞最大的總是貓服,豺定早就憋悶得不行,這一次他一定要向神司好好證明,他們這些一直追隨在神司身邊的獸人,才是最有能力的。
服神使制止道:“神司,不能這樣衝動,我的草藥絕對沒有問題,這城池不對勁,我們還是不要跟他們硬碰硬的好。”
神司用他那看似溫和的笑容望向貓服:“服神使的意思是說,我不如他們?我親自帶領軍隊來到這裡,來回花費大半年時間,最後卻什麼都不做,灰溜溜地帶著所有人回稷城。”
“這事傳回稷城,我作為稷城三神司之一,以後要怎麼在其他神司和中央神殿立足?”
服神使發現自己情急之下說錯了話,瞬間冒出了一身冷汗:“神司,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神司站在樹林邊緣,遙遙望著恢弘的城池,眼中的貪婪終於刺破了他虛偽的假面:“不管這城池中有什麼,它們註定都是我的。”
夜色深沉,曠野上起了風,樹影枯草如鬼魅般搖晃。
黑耀戰士們裹著厚厚的獸皮,時刻注意著城外的情況。
一揹著弓弩的亞獸人使勁拽了拽身旁的獸人:“快看,那裡是不是有人?”
被拉住的角獸人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下一刻立刻清醒:“快喊人!”
祁白正在城門洞與鹿間祭司一起檢查野獸,聽到城牆上傳來的號角聲,他立刻跑到門口,向外喊道:“所有人快速回城!”
城外的狼季幾人,自然也聽到了號角聲,他們扔下正在搬運的野獸,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城門。
“轟隆隆”,十幾個獸人同時用力,關上巨大的城門,幾道門栓同時固定,將城門牢牢鎖住。
豬朱摟住幾個只有四五歲的幼崽,他們這個城門洞內待著的全部都是幼崽和老獸人,幼崽們乖乖不發出聲音,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大人們神情嚴肅地往城牆上移動。
狼澤早已站在了城牆中間。
馬菱聲音急促:“對方差不多有五百人!”
五百人,這麼點人根本無法攻城。
除非,他們根本就不是前來攻城,而是試探或者分散黑耀注意力的先鋒。
狼澤眉頭一豎:“立刻檢視其他三面城牆外的情況,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是!”
蹭蹭蹭!
火焰在城牆上蜿蜒亮起,在黑夜中撐起一片光明,照亮黑暗中的魑魅魍魎。
“敵人!快去稟告城主!城池北方有大批敵人!”
“這裡也有大批敵人!快點烽煙!”
黑耀戰士如同一張巨大的網,以極快的速度罩住了整座城池,在有了懷疑之後,他們很快便發現了敵人的偽裝。
果然與狼澤預料的一樣,敵人的主力壓根不在正面,而在城池的東北角。
望著通天火光,貓服手下的司侍貓光心下一駭:“糟了,神使,他們發現我們了!”
今晚的戰術依舊是貓服制定的,他覺得自己已經考慮到了各種情形。
從黑耀緊閉城門,小心搬運野獸,基本可以判斷出,黑耀或許已經猜到了城外有獸人埋伏,即便不知曉,也一定有所防備。
所以他們這一次攻城,必須要打黑耀一個措手不及。
因著獸潮破壞了黑耀南面的陷阱,貓服判斷黑耀之城此時的防守重心,也必定在南方。
所以他建議兵分兩路,一隻小隊從南方從發,大部隊則繞到城池斜後方。
到時,即便黑耀之城真的有防備,也會被提前出發的南面隊伍吸引走注意力,他們這支大部隊只要趁亂攻破城門或登上城牆就行了。
可貓服怎麼也沒有想到,黑耀之城的防守竟然會這麼嚴密,也想不明白黑耀之城的火焰會什麼會那麼明亮。
這時,他們面前的城牆上突然升起濃濃白煙,那煙霧直衝雲霄,即便在黑夜之中也無比顯眼。
貓服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恐懼卻湧上了心頭,他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兩步。
贏不了的,貓服此時心中只有這樣一個想法,他不想死在這裡。
然而貓服才有動作,冰冷的刀刃便抵住了他的後背。
“服神使,您不會想要逃跑吧?需要我提醒一下逃跑的代價嗎?”
貓服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聽出了這人的聲音,是督戰司侍豺據。
貓光憤怒地瞪著豺據:“據,你竟敢對神使這樣無禮!”
貓光語氣強硬,但心中卻很是忐忑。
如果是平時,豺據一個司侍肯定不敢這麼跟神使說話,可此時卻不同,在這支隊伍中,所有人都只能前進,逃跑的結果只有死。
而判斷是否逃跑的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督戰司侍的判斷,只要他們覺得一個獸人想要逃跑,就可以在戰場上直接殺死他,甚至......
“啊!”一聲慘叫響起,豺據從身旁的獸人身上拔出骨刀。
甚至他們可以為了震懾隨意殺人。
見貓服被嚇得臉色煞白不敢說話,豺定大笑一聲,掄起手中的石錘:“被發現了又怎麼樣!所有人!給我衝!砸破他們的城牆!”
血腥味刺激了每一個人的神經,後退只有死,向前衝如果能活下來卻能獲得無數物資,他們沒有選擇,反而激發了心中的狂暴!
“衝!衝!衝!”
“殺!殺!殺!”
衝在最前面的獸人掉進陷阱,身後扛著樹幹的獸人立刻上前,他們將樹幹橫鋪在陷阱上做成簡易木橋。
臨時木橋並不結實,站不穩當的獸人跟下餃子似的掉進深坑,鋒利如尖刺的鐵荊棘瞬間刺破他們的身體,迸濺出來的鮮血融化了一大片雪地。
有幾個運氣好的獸人,找到了陷阱之間的道路,他們扛著兩人環抱粗的樹幹,提著巨大的石斧,嗷叫著衝向城牆。
祁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這些獸人還當黑耀城牆跟萬骨那種豆腐渣工程一樣,隨隨便便就能破開一個大洞。
黑耀城牆的底寬可是有三十米,全是實實在在的大石磚,就憑這些破木頭,想撞碎他們的城牆,做夢去吧。
不過即便是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黑耀戰士也不會讓他們嘗試。
“嗖嗖嗖!”
跨過陷阱的獸人,迎面對上的便是黑耀鋒利的箭矢,毫無防備的獸人被射中痛苦地哀嚎起來。
豺定一錘擊開破空而來的箭矢:“是木矛!他們有木矛!”
這座城池竟然有這麼多木矛,怪不得,怪不得野獸會被他們擊倒。
此時豺定沒有時間去細想,這麼細的“木矛”,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向後大吼一聲:“給我頂上去,他們的木矛很快就會用盡!”
豺定猜得沒錯,黑耀之城的箭雨攻勢,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可也只用半個小時,就足夠重傷攻城的隊伍。
“砰!”“砰!”“砰!”
察覺到城牆是他們不可能攻破的防線,城下的獸人已經將目標轉向了城門,獸人用他們的獸形,重重撞向黑耀城門。
只是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明明看起來用木頭製成的城門,卻結實的邪門,他們用獸形根本無法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