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之後,祁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生幼崽了,雖說以他往常二十年的人生經歷來看,男孩子生幼崽還是有些離譜。
不過他都已經是獸人了,和狼澤生下幼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小雪豹小狼崽什麼的,聽起來好像有點誘人啊......
然而,狼澤的反應跟祁白預想的不太一樣。
狼澤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祁白突然說起這個,然後才問道:“你想要幼崽嗎?”
祁白也愣了一下:“你不想要幼崽嗎?”
在祁白的印象中,狼澤是想要幼崽的,只是因為尊重自己的想法,才一直沒有明著說出來。
按照祁白的想法,他和狼澤兩人年紀還是太小了。
狼澤才成年兩年,祁白的這具身體更是才成年一年,即便獸人大陸上的獸人們都是這個年紀孕育幼崽,可祁白覺得他們兩個都還是孩子呢,幼崽的事情哪怕再等上三四年也是不著急的。
但狼鑰的出現卻改變了祁白的想法。
在藍星上的時候,華國人長長調侃那些催生的人:你家有皇位需要繼承嗎,這麼著急生孩子,還一定是男孩。
可現實是,狼澤或許可能大概,還真是有血脈需要傳承。
不論這血脈是狼鑰提到的狼族王族血脈,又或者是狐宵提到的神血,都是十分珍貴的血脈。
根據狼鑰說得,銀月白狼這一支,很可能就只剩下了狼澤這一脈,那祁白這麼一直拖著,好像就有點太難為狼澤了。
畢竟並不是每一個王族幼崽都會繼承血脈,再加上獸人的幼崽,本就不一定會繼承亞獸人還是角獸人的獸形。
這麼一算,他們還真是得早做打算了。
哪知道狼澤聽完祁白的想法,突然笑了。
祁白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他皺著鼻子瞪狼澤:“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笑什麼?”
狼澤伸手掐了掐祁白的臉頰,眼中帶著笑意,低聲說道:“再等一等。”
狼澤覺得這樣為他考慮的伴侶真是太可愛了。
那個什麼王族血脈,狼澤並不在意,但他確實喜歡幼崽,或者說,期待他跟祁白的幼崽。
可是他們現在面臨的敵人很強大,不論是中城萬骨之城,上城的倉神司,更甚至是他們身後的勢力,都不是桑火部落那樣可以輕易解決的小角色。
而一個銀月王族的幼崽,無疑會讓祁白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狼澤眸色漸暗,為了祁白和幼崽的安全,那些人也必須要早點解決才行。
第257章
竹門“嘎吱”一聲被開啟, 一盞昏黃的油燈由遠及近。
祁白將油燈放下,把食物擺放在亞獸人面前。
整個過程中,對面的桑屗一動不動, 甚至沒有看一眼祁白帶來的食物。
為了防止桑屗察覺到薊已經招供, 求偶日結束的第二天天不亮,祁白便來到了關押桑屗的山洞。
在這之前,祁白就已經在馬菱那裡聽說了桑屗的情況。
自從跟薊分開關押之後, 這個亞獸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回答也不反抗,如果不是見過她說話, 馬菱差點以為她是個啞巴。
祁白無視了桑屗的沉默, 自顧自地把小骨刀放在亞獸人面前:“我猜這把骨刀應該是你的。”
“你或許會好奇, 我為什麼要趁著天不亮, 支開所有人,單獨拿著這把骨刀來找你。”
桑屗依舊沒有反應, 不過祁白知道她在聽。
“因為這把骨刀對我來說很重要, 它或許是唯一可以證明我身份的東西。”
桑屗抬起頭, 就看到了燈光下, 神情變幻不定的年輕人, 以及,他手中拿著的兩把幾乎一模一樣的骨刀。
桑屗灰白的瞳孔顫了顫, 她仔細打量著祁白的臉,又看向祁白與普通獸人不同的髮色。
“呵。”半晌,桑屗喉嚨中發出瞭如破風箱一般的聲音, “怪不得......”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像是透過祁白看到了另一個人。
祁白麵上一喜:“你也有這把骨刀, 你是我的族人嗎?”
“你不要害怕, 他們把你抓起來,只因為你是桑蒙部落的人,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祁白快速說道,“我是這個部落的大祭司,所有人都要聽我的,我保證你以後可以在黑山部落隨心所欲地生活,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出去。”
桑屗把手伸向了裝著水的竹筒,不過她沒有喝水的打算,而是用竹筒中的水把手沾溼,然後擦了擦臉上的灰塵。
桑屗聲音沙啞地問道:“你不是出生在黑山部落吧?”
祁白點頭,如實說道:“我出生的部落叫做風豹部落,是東夷的一個小部落,我是在大洪水的時候逃到這裡的。”
“風豹部落......”桑屗嘴裡重複著這個名字,臉上一閃而過的恨意很好地隱藏在了蓬亂的頭髮之下,“竟然離桑蒙那樣近......”
“你父親......還給你留下了什麼?”
祁白眼神晃動了一下:“只剩下了這把小骨刀。”
桑屗輕笑一聲,乾啞的笑聲在冷颼颼的山洞中迴響,莫名產生一股陰森的感覺:“這把骨刀確實是我的,擁有這樣骨刀的人,確實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祁白睜大眼睛,追問道:“什麼地方?”
桑屗:“你把骨刀再拿過來一些,我要再看清楚一點。”
祁白握緊刀柄,將其中一把骨刀向前遞了遞,然而看似十分虛弱的桑屗,突然狠狠抓住了祁白的手腕。
“你幹什麼?”祁白使勁掙了掙,竟然沒有掙脫她的桎梏,“我父親到底是誰?你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這把骨刀?”
“你父親,他該死!”桑屗怪笑兩聲,“你也跟他一起去死吧!”
桑屗的話音未落,山洞口的竹門便被一下子撞開,一道身影迅速掠了進來,眨眼工夫便將祁白和桑屗兩人分了開來。
狼澤將祁白護在懷中,祁白卻臉色大變:“不好......”
原本握在祁白左手裡的骨刀,已經到了桑屗的手中。
玄鳥脊骨製成的骨刀鋒利無比,只是一瞬間,就扎進了桑屗的腹中。
桑屗嘴中咳出鮮血,面目猙獰地癲笑道:“說什麼你一個人單獨過來,你果然是在騙我,你和他一樣,你們都是騙子......”
山洞中重歸寂靜,狼澤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亞獸人:“沒事吧,她有沒有傷到你?”
祁白對桑屗一直有所防範,只是沒想到,她握住自己的手腕只是一個幌子,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左手裡的那一把骨刀。
祁白輕輕搖頭,皺著眉頭說道:“我父親不是狩獵的時候意外死去的。”
狼澤雖然沒有跟進來,但他一直守在門口,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桑屗沒有問祁白父親的死因,反而在意他有沒有給祁白留下其他東西,顯然早就知道祁白的父親已經死了。
可是貓白這些年一直生活在風豹部落中,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部落之外的人,那麼桑屗的訊息來源就很可疑了。
狼澤點頭:“跟這些人脫不了關係。”
祁白沉吟道:“還有一件事有些蹊蹺。”
“什麼?”
祁白仔細回憶了一下他進入山洞之後與桑屗的對話,確定道:“我沒有主動提及我父親,可她卻能篤定這是我父親的骨刀。”
祁白摩挲著骨刀的刀背:“要麼,這骨刀一共就只有兩把,要麼......”
“要麼,就是你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標識,讓她一下子就能聯想到你父親的身份。”狼澤道。
兩人同時想到了祁白的白髮。
祁白心下一沉:難道他的皮毛和髮色,並不是白化病那麼簡單?
就在兩人思考的時候,牛辛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山洞:“豹白,狼澤,薊死了。”
薊和桑屗兩人的屍體被擺放在一起。
桑屗腹部的骨刀被拔了出來,血液在寒冷的冬天很快就停止了流動。
與桑屗渾身是血不同,薊的屍體很乾淨,他睜著雙眼,臉上還保留著死前最後一刻的驚恐。
薊出事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牛辛和牛成就在他的旁邊守著他吃飯。
牛成低頭說道:“這兩天他分到的食物比往常要多一些,今天早上我和牛辛跟往常一樣給薊送來了食物,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可他突然就拿著肉條不動了。”
牛辛的表情依舊有些慌張,顯然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我就是上去碰了他一下,他就直直倒下去了,我真沒使勁啊......”
祁白和鹿藤蹲在地上,檢查了一下薊的屍體,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檢查的,薊身上沒有外傷,看起來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了。
可是祁白和狼澤都知道這不可能是巧合,怎麼早沒事晚沒事,偏偏在桑屗死後,他也緊接著出了事。
或許是因為在錮金的事情上受到了祁白的敲打,面對著離奇死亡的薊,鹿藤沒有再露出恐懼的神情,反而十分平靜地跟著祁白一起翻動屍體。
半晌,鹿藤搖搖頭,他跟著鹿間老祭司給獸人看了這麼長時間的病,這還是第一次給死人看病,很顯然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祁白本來就對鹿藤沒抱太大的希望。
獸人大陸上連醫生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法醫了,讓鹿藤過來,本來就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所以鹿藤找不出薊的死因,祁白也沒有多失望。
祁白站起身,問馬菱:“那幾個桑蒙部落的幼崽怎麼樣?”
馬菱回道:“還有氣。”
言下之意,就是也沒有什麼好活了,畢竟剩下的那幾個幼崽,本就是吊著一口氣。
狼澤等祁白問完話,才說道:“拖出去吧,處理乾淨點,一定要確保他們不可能再活過來。”
馬菱鄭重點點頭:“我親自處理,保證他們原本是活的,一會兒也變成死的。”
從桑火部落中帶回來的這些人,到處都透著詭異,這回處理這兩個人的屍體,馬菱不放心別人,決定自己來。
把這一攤子事交給馬菱,祁白和狼澤兩人便順著石階往山下走去。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只是太陽還沒有出來,顯得有些灰沉沉的。
祁白將他心中的幾個猜測說了出來:“有可能是天生的疾病,在我的家鄉,有很多人擁有這樣會毫無徵兆死亡的疾病,不過一般情況下,發病也是有跡可循的,情緒激動、劇烈活動......總之,薊的這個情況看起來不太像。”
當然也不可能是中毒,薊和桑屗的食物,都是看守他們的戰士,直接從虎雪手中取過來的,中間根本沒有接觸過別人。
“在我的家鄉,還有蠱蟲的傳說,就比如說桑屗和薊的身上同時存在一種子母蠱蟲,如果身負母蟲的桑屗死了,身上有子蟲的薊也會跟著死去。”
有了萬骨之城對奴役的獸人進行控制在先,祁白倒是覺得桑屗對薊有所防範也不算什麼了。
這也給祁白提了一個醒,獸人大陸雖然科技發展的不算高,可仍舊有許多秘密手段,他們必須要時刻留心,不能放鬆警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中招。